第32章(2 / 2)

李月驰看了看他:你不穿也行。

唐蘅脸上一热,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李月驰沉默片刻,像是认真地思索了一番,然后问,您不喜欢这个颜色?

他只是忽然想起六年前的事情奇怪,连今天是几月几号都恍惚得想不起来,却能准确记起六年前的事情。六年前他们常常在那间出租屋里过夜,彼此的衣服乱糟糟混在一起倒也分得清谁是谁的,毕竟唐蘅的衣服都有logo,李月驰的则是十块二十块的地摊货。衣服容易区分,内裤就麻烦了,两人体格相仿,又常常着急忙慌的,内裤丢在一起,醒来都看不出自己的是哪条。

后来唐蘅买了两盒新内裤放在出租屋里,一盒深蓝色的给李月驰穿,一盒白色的给自己穿。

他惊讶于自己竟能记起这种细节好像那些记忆都被他留在了那个出租屋,夜色中他轻轻关上门,以为它们从此消失于黑暗。

现在把门推开了,只需要一束光,他就发现它们都还在。

李月驰拧干毛巾,掀开唐蘅的被子,低声说:你趴过去。

房间里的灯光明晃晃的,唐蘅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吧。

你看不见。

没事,反正就

趴过去,李月驰淡淡地说,以前不都是这样么。

唐蘅趴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放弃抵抗似的一动不动。他的身体绷得很紧,好像其他部位都麻木了,唯有毛巾擦拭过的地方,敏感得像一面湖水,不停地泛起涟漪。

以前的确是这样,那间出租屋实在太小太闷了,即便后来装了空调,做完之后也还是大汗淋漓。有时候他们做到半夜,唐蘅就枕着李月驰的手臂,懒洋洋道:学长,我想洗澡。

李月驰的声音也不似平时的利落,而是带几分餍足的疲倦:那你去啊。

起不来了。

哦。

学长。

他便叹一口气,认命地下床去烧水。

唐蘅。

啊?唐蘅猛地回过神来,怎么了?

李月驰把手机凑到他面前:徐主任的电话。

第48章配不上

唐蘅看见屏幕上徐主任三个字,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愣了两秒,才想起自己究竟做过些什么砸了酒店的玻璃,把孙继豪和齐经理捉奸在床,然后大半夜跑来半溪村,留下个乱不堪言的烂摊子

他不想接这个电话。

然而下一秒,李月驰就像和他心意相通似的,摁下了绿色的通话按钮。

唐蘅硬着头皮接过手机:喂?

喂,小唐啊,徐主任的声音沙哑极了,你还好吧?

唐蘅说:还好。

手机怎么关机了?唉哟,真是吓死个人。

没电了。

唉,人没事就好,我可真是急死喽。

唐蘅心想你急个屁,肯定昨天半夜就和村长通过气了否则也不会把电话打到李月驰的手机上。

徐主任,唐蘅皱着眉,您有事吗?

你这话说的,小唐,徐主任苦笑,咱们不是来工作的吗?

现在还工作什么?

出了这种事,总得给个交待,中联办,这边的扶贫办,都是麻烦事儿啊

那就麻烦您了。

怎么,对方的语气变得有些微秒,你惹出的乱子,你不管啦?

我不管,你不是该高兴吗?

你说你图什么呀,小唐!

我有更重要的事。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徐主任假惺惺地叹了口气,一个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唐蘅懒得和他废话,便说:有空再联系。

先别挂!

怎么?

我听说了,那小子是你同学,当年捅了唐教授对吧?

对。

我明天过来一趟,徐主任说,电话里不方便,我们面谈。

唐蘅刚和徐主任讲话的时候,李月驰便端着盆子出去了,仿佛是有意回避。此刻他还没有回来,手机落在唐蘅手里唐蘅便忍不住打量起他的手机界面。他们分开的时候,智能手机虽然已经面世,但远不如现在普及,功能也比现在差得远。一别六年,唐蘅意识到自己对李月驰的了解实在少得可怜,譬如他用什么牌子的手机?六年前他用一个杂牌子,手机沉得像板砖,而现在哦,现在用的是小米。

背景是暗绿色,像是系统自带的图片,APP也精简至极,微信,淘宝,支付宝,中国银行等等,斗鱼?

唐蘅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愣了两秒,忽然想起这是一款直播APP,上学期几个学生以斗鱼主播的直播内容做了一次小组作业李月驰竟然看直播?看什么直播?唐蘅回忆起那份小组作业的内容,脑海中陡然浮现三个大字:女主播。

那种如花似玉,劲歌热舞,丰臀细腰的,女主播。

唐蘅拧起眉头,正想点进去看看,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一条通知:

飞猪:您关注的贵阳-中国澳门航班有更新啦!

门被推开,李月驰走进来:打完了?

唐蘅举着他的手机,知道自己的表情不太好:你查贵阳飞澳门的机票干什么?

李月驰平静地反问:你翻我手机?

它自己弹出来的。

你是,是在查我什么时候走吗?

你想我走?

唐蘅,李月驰皱了皱眉,我给你把饭端过来。

李月驰!

李月驰已经转过身去,但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唐蘅知道自己有些夸张也许在他刚刚和李月驰重逢的那两天,李月驰的确是希望他早点离开的,也许李月驰希望他早点离开的同时心里也不好受,不好受极了。这些道理他都明白,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不知道这是不是BPD复发的征兆,只要一想到离开李月驰这件事,一想到李月驰要把他推开,哪怕那只是一个并未付诸实践的念头他的理智就像只薄薄的瓷碗,清脆一响,碎掉了。

唐蘅逼迫自己用一种尽量平和的语气唤他:李月驰。

李月驰仍然背对着他,低声说:你不想走?

我不走。

明天不走,这周不走,但是以后呢?李月驰顿了顿,你不能留在这种地方。

你在哪,我就在哪。

唐蘅,李月驰转过身来,脸上浮着一层平静的无奈,你能去的地方我已经去不了了,我在的地方,你也不应该留下来。

他的话像一把火,轰地一声在唐蘅脑海中烧起来,烫得他瞬间就流下泪水。唐蘅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这样,更想不通李月驰为何这样想,然而最糟糕的是即便如此,他能理解李月驰的意思。

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已经是两种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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