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徵撇了撇嘴,虽然学业压力大,但一觉睡醒能看到满满当当的笔记,把书凑近鼻子闻还有一股墨香,这让人很有踏实感,好像这些知识真就进了自己脑子一样,他根本不知道盛霁松在背后使了什么坏,尝了一回甜头,就得寸进尺,让他以后有时间就陪自己来上课。
这个决定直接导致所谓的“全背”的“重点”内容越来越多。
至于下学期开学他即将怀着宝宝挑灯夜读为挂科的艺术史补考做准备,盛某人恨不得替他上考场跪榴莲深刻检讨自己瞎做笔记都不能得到江小徵原谅这事儿,暂且不提。
昼南吃了败仗,秘书处和军务处都很松懈,相比起三年前不断给皇室擦屁股的忙碌,盛霁松现在的个人时间充足了一倍,陪顾韫上课是完全可以实现的。
他也知道自己在顾韫这边没什么秘密可言,推托不得,只能答应。
管家齐伯发现,自从顾少爷去学校上课,家里的日子就安宁了许多。
顾家和学校打过招呼,顾韫的课表是教导主任亲自排的,时常是上午有大课,下午没课,或者反过来,严格贯彻劳逸结合的原则,且早上的课都是在9点以后,顾韫都不需要早起,充分照顾了他睡懒觉赖床的小任性。
不用早起,每日都有半天假,这是多少学生凌晨抢课换课都调不来的黄金课表!
虽然课余时间大把,但这个专业到底不是江徵擅长且喜欢的,因此每次下课回来,他整个人就像把魂丢在了知识海洋里,再没多余的精力在盛家兴风作浪无法无天。
这就给了盛家上下一个喘息的机会。
盛霁松也因此过上了相对不怎么受气的日子,他每日打地铺,睡得不知道多踏实。
这日早上,顾韫坐在餐桌前,就着一本厚厚的《戏剧表演基础》啃小笼包,盛霁松随口扒拉了几口粥,就放下勺子,说:“我今天可能晚点回来,要去研发处开个会。”
顾韫放下书:“是不回来吃晚饭了?”
“对。”
“盛先生,跟我请假要有基本的仪式感。”
“.......”盛霁松坐直了脊背,口头打报告:“我申请今晚9点前回家,晚饭无法陪你共用,请你批假。”
顾少爷把小笼包一口吞进嘴里,而后细嚼慢咽,似乎认真斟酌了一下,才一挥手:”准了。”
餐桌旁伺候的管家和仆人:“...........”
盛霁松得以脱身,没料到他前脚刚走不久,后脚电话就来了。
响的是座机,最开始是齐伯接的,对面说了没两句,管家的脸色就变了,坐在沙发上喝餐后果汁的顾韫问怎么了。
“是Q大教务处的电话,说盛凌少爷在学校被人打了。”
“?!”
电话被转交到顾韫手中,对面的老师一听这声音太过年轻,就问了一句:“您是盛凌的?”
“我是他哥。”
“的爱人”三个字没说出来。
老师猜出他的身份,心下一惊,立刻就把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盛凌在展览室和其他三个同学起了争执,砸坏了毕业设计的模型。
“盛凌有受伤吗?”顾韫了解过基本情况后,便只关心这一点。
“他手臂被划了一道四厘米的伤口,医务室已经处理过了,现在四个学生都在我办公室,你看你要不来一趟?”老师顿了顿,提示道:“最好秘书长也能亲自过来一趟。”
顾韫挂了电话,一边上楼换衣服,一边让齐伯给盛霁松打电话,他自己则给喻嚣发了一条语音。
五分钟后,顾少爷换了一身相对成熟的装束下楼,还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刘海用发胶向上固定,露出饱满的额头,水灵姣好的五官透出一丝与青涩年龄不符的沧桑感。
毕竟这回他是去做盛凌的“家长”的,要跟大学里的同龄人区分开来。
然而管家联系不上盛霁松。
“研发处是机密场所,盛先生的手机恐怕会一直关机。”
“那就给他的助理打电话,再不行亲自派人去找。”
“可是...”
“没有可是,你还不知道盛霁松那副德性吗?他弟弟被人打伤了,没有什么事比这个更严重。”
齐伯一楞,觉得他说得在理,江徵离开后,盛先生的亲近之人确实只剩下盛凌这个弟弟了。
盛凌的事,紧急程度可以排到所有公务之前。
他立刻着手派人去找盛霁松,同时对这位顾少爷高看一眼:他似乎比大多数人都了解盛先生。
喻嚣也赶到了盛宅,顾韫一边往车上走,一边问他:“应急的药带齐了吗?”
“带了,连破伤风都带了。”
“我也不能确定盛凌被打成什么样了。”他坐进车里,让司机往Q大赶,又和喻嚣说:“一群孩子,总不至于下什么重手,不过还是希望你给他看看。”
“我明白的,顾少。”
车在Q大的停车场停稳,顾韫按着记忆中的路线,很快找到了教务处所在的位置。
他走到办公室前,看到外面站着一排20岁的男生,身上的信息素一闻就暴露了性征——全是A。
而盛凌只是个被药物延迟发育的Omega。
顾韫拳头立刻就硬了,但他压着火气,极力告诉自己冷静,前因后果没弄清楚前,不要冲动。
他走进办公室,一眼就看见坐在椅子上的盛凌,少年低着头,正在修补一个高精度模型,因为右手有伤,手肉眼可见地颤抖,伤口上缠着的纱布渗出了血,有一位年轻的女老师正在帮他安装零件。
而盛凌的轮椅则孤独地被遗落在角落里,仔细一看,轮子已经脱节了。
江徵一见到那张轮椅,就觉得刺眼——是他欠了盛凌。
喻嚣上前想查看伤势,刚一触碰,盛凌猛然转过头,用发红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像一只自舔伤口戒备所有善意的小兽:“别碰我。”
喻嚣心尖一颤,他很快把这种情愫归结为医者对弱者的怜悯。
盛凌抗拒触碰,只埋头修理模型——他花了两年时间才拼好准备当做毕业设计的模型。
顾韫走上前,喊他的名字,盛凌并不理睬这个人。
江徵这才记起自己现在顶着顾韫的脸,他会给正眼就怪了。
转而看向教务处的负责人,略带怒意地质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教导主任说:“盛凌和欧阳成在实验室起了争执,两人就打起来了...”斟酌了一下,加了一句:“是互殴。”
“......”顾韫简直要被气笑了,他走到教导主任面前,难得有了一回身高优势:“三个alpha和一个Omega互殴?您这个定义下得真有水准啊,所以外面那三个毫发无伤的男生还是受害者了?!”
教导主任慌乱地扶了扶眼镜,自知理亏。
校方要是定义成互殴,责任则由双方承担,严重程度比单方面欺凌小多了。
就算传出去,也是盛凌打不过那群人,而不是那群人搞校园欺凌。
“是谁动的手?”顾韫沉声问。
无人敢答。
“我再问一次,是,谁,动的手?!”
所有人都知道秘书长夫人生气了,也都清楚此刻选择沉默有可能会付出一些代价,但比起盛家的惩罚,他们更畏惧皇室。
欧阳成是王储的远房表弟,单就这一个身份,足够让所有知情者选择闭嘴,只做一个耳聋眼瞎的看客。
但总有人心怀正义。
“...是欧阳成。”
那位女老师的声音,怯生生地传进顾韫耳朵里。
顾韫看向她,老师似乎是从他眼中得到了鼓舞,说话有了些底气:“盛凌的模型在初评时拿了第一,欧阳同学不服,撬了展览室的玻璃柜,要拿走模型去借鉴,恰好被盛凌撞见,两方起了争执,我赶到时,盛凌的右胳膊都是血,轮椅也被暴力拆卸。”
顾韫微笑着和这位老师道了声谢,而后转身走到办公室外,扫了一眼并排站的男生,问:“谁是欧阳成?”
站在中间的高个站了出来,他又高又胖,像根大号电池,有恃无恐:“你一个外盟下嫁的平民,也配叫我的全名吗?!”
“喲,你知道我是谁啊。”
顾韫摘掉价格不菲的钻石袖扣和江诗丹顿表,扔给跟在身后的喻嚣,而后挽起袖子。
欧阳成也跟着挽袖子,嘴上还硬:“怎么,想打架...啊!!”
小学生才会在打架之前用言语挑衅,大人都是直接上手。
江徵照着欧阳成的右半边脸就是一巴掌,“大号电池”体型在,并没有被击倒,他原以为顾韫就这两下子,正准备蓄力反击,右耳忽然一阵耳鸣,拿手指一抠,凉凉的,再拿到眼前一看,指腹上湿红一片,血味扑鼻。
喻嚣一看就知这是耳膜破了——顾韫一巴掌居然把人耳膜给打穿了!?
盛霁松收到消息从研发处往Q大赶的路上,又接到克蒂斯学院的电话,说顾韫在Q大打了人,让他来教务处领人。
江徵也是打爽了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是个学生来着,打人是要被叫家长的。
他的家长,就是他的现任老公。
于是这一天,盛秘书长推掉重要会议,赶赴两所大学,作为家长,要处理弟弟被欺凌
以及,以及......
媳妇在校单方面揍人的重大行为问题!
第32章“他是我哥的新婚妻子”
因为两所学校离得近,导致Q大的教务主任一通电话打过去,克蒂斯音乐学院立刻高效率地派了老师横穿一条马路,步行长达5分钟赶到了Q大教务处。
两所学校因为地理位置近以及性征比例完美互补而摩擦出不少在校生感情问题。
年轻人嘛,容易冲动,一谈恋爱,问题少不了,有Q大跑去克蒂斯假跳楼求复合的,也有克蒂斯跑去Q大门口大骂某系某班某人是个渣A渣O的,这些小打小闹司空见惯。
这跨校联合叫家长还是几十年来头一遭。
被叫来的家长盛某表示:这难不成还是我的荣幸?
他赶到教务处,还未进门,就听见欧阳成哭嚎:“我右耳聋了,我的右手残了!!”
盛霁松一问才知,顾韫不仅打穿了欧阳成的耳膜,还卸了他右胳膊。
“......”
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他哪来的力气和技巧?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他看到盛凌右胳膊的伤和一旁近乎报废的轮椅,拳头也硬了,婚后头一遭和顾韫站在了一个阵营,并认为这胳膊卸得好。
欧阳成还趴在他父母怀里嚎:“爸!妈!我完蛋了!我右手使不上力,我右耳听不见声音!我要跟盛凌一样成为残废了!!”
这话听得顾韫恨不得再上前抽他一巴掌,他确实打算这么做,却被盛霁松抓住胳膊,不动声色地拦住了。
Q大的教导主任把事情经过详细地复述了一遍,说是欧阳成和其他两位同学因为一点误会欺负了盛凌。
顾韫问:“这回怎么不说互殴了?”
教导主任:“......”
他当着盛霁松本人的面,到底不敢太偏袒哪一方。
他很快又把矛头指向顾韫:“顾同学打欧阳成倒是真地单方面欺负了。”
欧阳成电池一般粗壮的身材,硬是被顾韫这个弱不禁风的Omega打得叫苦迭迭,毫无反手之力。
欧阳成的父母也不依不饶:
其母嚣张:“一个外邦人欺负到欧阳氏头上了,你还把不把昼南皇室放在眼里了?!”
其父双标:“盛凌伤的只是一只手臂和一个无关痛痒的模型,我家成成可是有落残的风险!!”
“你要真怕你儿子残疾了,现在就该把人送去医院,在这嚎什么?”
盛霁松被他们吵得头疼,脾气也上来了,他到底是在场地位最高的人物,任何外显的情绪都足以让旁人畏惧,这不一出声,所有人立刻安静如鸡。
盛霁松看欧阳成胳膊上缠着纱布,耳朵也不再流血,显然是被医生处理过了,他下意识看向在场唯一一个医生:“喻嚣,他的伤严重吗?”
不等喻嚣回答,顾韫先道:“不好意思,我顾家的私人医生出诊也是看人的,欧阳成还不配。”
但是盛凌胳膊上的伤却已经被喻嚣认真处理过了,还用了最好的药,现在不仅不会流血,日后也不会留疤。
喻嚣刚刚还替盛凌把轮椅的一边轮子安好了。
医生手巧,什么技能都会一些。
盛凌现在坐在自己的轮椅上,注意力依旧在模型上,仿佛一屋子的是非都和他无关,喻医生就陪着他一起搭这个模型。
这时,角落里挤出一个白大褂,这是刚刚被盛霁松视线忽略的校医,校医说,欧阳成的伤并不会落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