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个驯马师跑过来帮忙,宋荣瑾搂着穆淳皓从马上下来,问那双腿打颤脸色惨白的男人,“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要看医生吗?”
穆淳皓摇摇头,捂住嘴推开他跑到一边哇啦一声吐出来。
发疯的马匹打着响鼻被牵走。
时颜跑到穆淳皓身边,关切问:“穆总,要不要紧?”
穆淳皓吐完之后,抬头看到他,眼泪刷的一下下来,一把抱住他,“呜呜,好可怕,我以后再也不色迷心窍了。”
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这是拿命在追老婆啊。
时颜顿时明白过来,怕是他从什么地方打听到宋荣勤今天要来这里骑马,特地找过来的。
“喂!你给我松开!”穆青一看他对时颜动手动脚的,立刻不愿意了,用力将时颜从他怀里拉出来后还不忘给了他一脚。
“卧槽,穆青,你干嘛?!”穆淳皓抱住腿痛得弯下腰,一张老脸上眼泪鼻涕泥巴糊了一脸,要多丑有多丑。
“活该,本性难移!”穆青冷笑,“瘌□□想吃天鹅肉,想得美!”说着扬起鞭子要抽下去,被时颜制止住。
穆淳皓见状气不打一处来,“穆青,你别给我能,早晚要来求我。时颜,让你老公给我道歉,奶奶个熊,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
刚恢复点力气,就开始逞能,时颜对这个人的尿性也是看够了,翻了个白眼,冷声说:“休息好了,就自己回去。别在这里闹,难看死了,别到时人没追到,先把自己形象毁了。”
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一眼旁边一直在冷眼旁观的宋荣勤。
穆淳皓揉着被穆青踢得快要骨折的膝盖,控诉的吼了一句:“时颜,还是朋友吗?有这么说话的吗?”委屈得不行,“亏我还把你当我亲弟媳来照顾。”
“行了吧你,好好的下午活动都被你毁了,我们先走了,你自己玩吧。”懒得跟他废话,时颜拉了穆青转身,“看起来没什么事,我们走吧。”
从穆淳皓出事开始,宋荣勤的态度就很奇怪,总要留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
两个人牵上马很快离开马场前往树林。
穆淳皓骂骂咧咧揉着腿站直身体,看向一脸高深莫测看着自己的宋荣勤,抓了抓耳朵,红着脸说:“刚刚,多谢啦。”
刚要不是宋荣勤舍身相救,穆淳皓说不定会被掀下马背,运气不好的话,不死也残。
宋荣勤眯眼打量面前这个三十二岁的老男人,长相显阴柔,大约是不怎么忧心伤神,眉目间很是有些散漫,人也显得年轻。
从兜里掏出一张手帕递过去,“脸,擦一下。”
“嗯?”穆淳皓没明白的偏头看他,本能的伸手接了那散发着浓郁个人香味的私人物件,然后又听那人随口问了一句:“那晚没受伤吧?”
“??!!”
等穆淳皓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那英俊无俦的高大男人已经骑上马打马离开马场往树林去了。
“……”所以年前轮船上酒会那一晚他知道是谁?
可是都过去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啊啊啊!!!
现在才问是什么意思?!
马场的工作人员赶过来时看到穆淳皓手里捏着一张手工刺绣的手帕凑到鼻孔下面沉醉深嗅,满脸脏污,神态猥,,琐至极。
时颜和穆青骑着马在河边慢步,杨柳清风艳阳天,惬意而舒适。
“穆青,宋荣勤离婚了吗?”想到穆淳皓对宋荣勤的迷恋,忍不住问了一嘴。
穆青心不在焉折断一支柳枝,点头:“离了快半年了,宋家一直压着消息没透露。”
时颜闻言,点点头,“看来穆总不是完全没机会。”
“你觉得他们合适吗?”想不到时颜有撮合宋荣勤和穆淳皓的意思,穆青意外的问。
时颜耸耸肩,“穆总人挺好的,就是性格有些轻浮。”
“你们什么时候成为朋友的?”穆青深感好奇,时颜可不像是会愿意和穆淳皓做朋友的人。
时颜笑了笑,并不回答。
穆青立刻意识到刚才那个问题越界了。
总觉得,现在他和时颜相处,有着非常明显的界限,甚至越界的一刹那,双方都能感觉到,然后各自退让。
第65章
下午穆淳皓的那段小插曲后,后面的活动都很顺利,穆青他们从树林散步回来到比赛区域赛了一场马,切磋了几个来回的马术,傍晚兴尽回到酒店。
晚上吃完饭大家决定去做全身SPA,时颜要赶着给儿子发视频,而且肚子上有非常长的一条手术刀疤也不想被人看到,便借口说身体不太舒服想回房休息。
穆青算是这次活动的发起人,不可能丢下那么多客人离开,只好叮嘱他早点休息。
回到房间,小心锁好房门后,坐到沙发上发视频给儿子。
现在才七点半,沐沐应该在学英文,还没睡觉。
果然,视频发出去立刻接通,儿子可爱帅气的小脸出现在屏幕上。
“沐沐!”
“爸爸!爸爸晚上好哦,吃饭了吗?”
小朋友端坐在pad摄像头对面,一本正经的问候。
“吃过了,小沐沐吃过了吗?洗澡了吗?”时颜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温柔微笑着问儿子。
“洗了,和姥爷一起洗的。有一只小黄鸭漏水了,会沉到浴缸下面去。”说着对着镜头举起一只小黄鸭,指腹部上的一个洞,“爸爸,你看,这里有个洞,小鸭子浮不起来了。不过,姥爷说可以修好。”
“放在一边等爸爸回来和沐沐一起修好吗?”
“嗯嗯,沐沐会把它放到工具箱里等爸爸回来修。爸爸,我好想你哦。”说着儿子凑过来,仔细看时颜。
时颜眼睛一红,微笑说:“我也想你了乖宝宝。下周一如果有时间,爸爸就回来,好吗?”
“好。爸爸你可以陪我念书吗?”小沐沐拿起一本小儿英文课本递到面前给时颜看。
“可以啊,你把平板的电源插好,爸爸陪你。”
于是两父子,一个边写边念,一个专心的听,时不时纠正发音或者用简单的英文提问。
陪儿子念书快到九点,门外传来敲门声,时颜这才不舍关掉视频,起身去打开卧室门。
住的是酒店总统套房,宽敞得很,可偏偏某些人要挤到一个房间来。
“穆董有事吗?”戒备的看着面色酡红站在自己面前喷着酒气的人,问。
穆青喝得有点上头,不过没醉,狐疑的上下打量时颜,“你关着门做什么?还没休息吗?”
“没有,处理点公事。”时颜面不改色,说。
沐沐的事,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让穆青知道,分别六年,穆青对他现在到底还有几分真心,时颜无法猜测,但是他不打算再冒一次险。
当你把自己所有底牌摊开在他人面前时,剩下的,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六年前的教训已经足够让时颜成长。
穆青靠过来拉他的手,说:“酒店顶楼是露天酒吧,我们上去坐坐,别闷在房里,颜颜。”
带着酒气的嘴唇贴上来,时颜没有避开,低声问:“你们洗好了?”
“还有几个人在做按摩,我和梁川他们在酒吧。”
“你们刚做完SPA,有些精油会不会跟酒精相冲?”时颜拿好手机,反手关好门,跟他一起出门。
“问过了,不会。”开门前穆青将时颜抵在门上,抓起他的手隔着表带亲吻那上面的伤疤,“颜颜,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嗯?”这醉了酒的男人真的让人招架不住,荷尔蒙全开,撩得时颜心猿意马。
“我们搬回之前那套房子去住,好吗?我们重新开始。”
时颜愣住,心里那点迤逦柔情瞬间消散,踮脚敷衍的吻了一下穆青,打开门转身,“走吧,别让人久等了。”
“颜颜,我——”不知道哪里惹到他,穆青心慌拉时颜的手,被用力甩开,房门咔嚓一声合上,时颜回头冷冷的看着他问:“穆青,你真的有想过和我长久走下去吗?”
如此草率的决定,说明他只想回到过去那种可以无忧无虑享受爱情滋润的日子,根本没想过好好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
“我,我,我有的,颜颜。”有点冲头的酒精在时颜冷峻严厉的目光下迅速蒸发掉,穆青清醒过来心虚低下头,颇有些委屈的拉时颜的手,“抱歉,我操之过急了。”
“六年,穆青,告诉我,这六年里你有想过回来,有想过找我吗?”悲愤的,时颜没控制好情绪,负气的质问脱口而出,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失态,烦躁抹了一把脸,转身往电梯间走,“算了,当我没问。”
穆青抓住他的胳膊,连声解释,“我想过,最初的两年,我满脑子,每时每刻都是你。可是我又怕,我怕回来看到你已经和孟云在一起,我怕自己忍不住会杀了你们!”
“时颜,我从来都不冷静从容,很多时候,别人多看你两眼,我都想把对方的眼珠子挖出来!”
“我以为自己能忘,逼着自己去忘记,两年读完柏林大学研究生三年拿到巴黎大学博士学位,并且在这期间创业办公司,忙忙碌碌一刻不停,时颜,我以为这样的埋头学习专研最终会让我忘了你,可是没有!
半年前巴黎的某个清晨,在床上醒过来,看到落到地板上的阳光,我对自己说,我要回来,我要继续爱你,如果孟云霸占着你,那我就把你抢过来,如果你和别人在一起,那我就毁了那个人,无论用什么手段,我都要让你回到我身边!”
胳膊上传来疼痛感,时颜没有回头,昏暗的走廊上,柔软的地毯延伸到电梯门口,墙上的壁画优雅而朦胧。
冷笑一声,回头问:“发现自己无法忘记就回来?那你是否想过,如果你把我忘了,当初被你抛弃的我们,该怎么办?
难道你成功忘记了我们,被丢弃的我们就是活该的吗?而你现在回来我是不是该伏低做小感恩戴德?”
“穆青,你从来都是这样自私,按照自己的想法强迫他人迎合你,一旦他人无法按照你的意愿行事,你就宁愿毁掉辛辛苦苦经营的一切,也不愿意妥协。
当年的事,是我做得不对,可你连一个弥补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一走就是六年,消失得干干净净!”
眼中有泪花闪烁,时颜声音哽咽的说:“你说得对,我们终究不一样,不论怎么掩饰,你永远是那个可以随心所欲的穆大少。我们还是——”
在时颜说出决绝的话语前,穆青突然醒悟,扑上来捂住他的嘴,泪如泉涌,哀求看着怀里同样泪光涌动的人,“我知道,颜颜。可是,不要——求你,我爱你,看在我爱你的份上,仁慈一点。除了你,我谁也不会爱,谁也不会要!你是永远的,也是唯一的,颜颜!”
时颜痛苦地呜咽出声,忍不住用拳头打他,“穆青,穆青,你真狠,怎么能这么对我?只允许你抛弃我,不允许我放弃,你好不讲道理。”
“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颜颜,对不起,对不起,我还爱着你,所以不会让你放手。”把人拉到怀里紧紧抱住,“我的颜颜,你就原谅我吧。”
“如果将来你不爱我了,我怎么办?穆青,难道让我再被你抛弃一次?!”时颜抓着他的衣襟无助哭泣。
“如果将来我不爱你了,你就杀了我,拿走我的一切,让我一无所有!”穆青满眼泪水,发狠的看着时颜说。
时颜头抵着他的肩膀,哭得伤心欲绝。
最终屋顶的酒吧是没能去成的,两人在酒店的走廊上相拥哭泣了大半个小时,还被下来找人的洛函他们看到,慌慌张张找了个借口将那些人打发了,一起回到房间,发现两个人眼睛都肿得像包子。
“我去拿冰帮你敷眼睛。”穆青为时颜拭去脸上的泪水,温柔说。
时颜摇头,无精打采的说:“不用了,我头痛,想睡觉。”
“那我帮你放水到浴缸里。”仍旧是殷勤的热烈的,穆青擦干眼泪快速说,“你坐一会儿,我们不哭了,啊。”
回到卧房,时颜只觉头痛剧烈,摇摇晃晃走到床边坐下,神情呆滞看着穆青忙前忙后帮忙把行李箱打开,拿出洗浴用品和衣物,快步到浴室调水调熏香和精油。
然而不等穆青调好热水,时颜就倒在床上发起了烧,人变得迷迷糊糊,不停流泪,一会儿说穆青不要他了,一会儿又哭着要找沐沐,一会儿又痛苦的反复请求原谅。
仿佛多年前那场煎熬再次来袭,令他痛不欲生。
第66章
病情来势汹汹,从出现发烧昏迷症状到送到医院不到一个小时物理降温就控不住体温了。
在医院折腾到大半夜,连梁川和窦知章他们都惊动,跟着一起过来看能否帮得上忙。
身体检查时看到时颜腹部一道很长的弧形伤疤,几乎横贯整个下腹,医生问起过往的病历,穆青却发现自己答不上来。
还是穆淳皓突然插,,进来把医生叫到一边打了两个电话之后才开始用药,病历上没有做过多描述,只说是免疫力低下,抗药性太强,为病人的身体健康着想,没有用药效非常强烈的药,而是开的中成药缓解。
待到昏迷中的人病情得到控制后,穆青才有时间向梁川他们道谢,感谢他们帮忙召集专家过来会诊。
送走这些人之后,穆淳皓原本是想缠着宋荣勤一起开溜的,谁知被穆青抓住给强行留了下来。
“改天我有时间再约你,穆青有话要跟你说,你留下来陪他。”破天荒的,宋荣勤临走前和颜悦色对穆淳皓说。
个老男人当即跟哈巴狗似的猛点头,就差没摇尾巴了。
宋荣勤见状,微微一笑,暧昧捏了捏他的手后才转身离开。
穆淳皓眼珠子都差点从眼眶里跑出去跟着走,一脸的痴傻憨笑,“诶嘿嘿,色令智昏,色令智昏——”
穆青在一旁不忍睹视,暗自琢磨,宋荣勤的口味可真独特,这么个烂泥玩意儿任谁看了都想甩他两巴掌啊,竟然还跟他调情——
终于病房里只剩下昏迷着的时颜,和穆家两兄弟。
这么多年,穆淳皓还是第一次与这个穆家的正牌嫡孙如此平和的共处一室。
不等穆青开口问,穆淳皓到沙发上坐下,倒了杯水,老神在在的说:“就算你问我,我也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穆青啊,这事,时颜不开口,你就算整死我,我也不会吐一个字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