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末:“?”
老杨盯着韩时雨。
终于,憋了许久的韩时雨视死如归道:“爸,是我逼杨末的。”他低下头,郑重地把茶杯放在桌面上,说道,“对不起,我是罪人。”
老杨:“……”
老杨的大脑陷入了长达一分钟的空白。
杨末仍然不懂他们俩人在说什么,直到在老杨的手机屏幕休眠前,看到了老杨手机上的同人文。
杨末:“。”
……
初次尝试甜头的韩时雨大脑被酒精浸润了,可不懂得什么“怜香惜玉”,动作莽得很。
过程中杨末感觉自己像是被钉在处刑架上的濒死之人,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床头柜。身心都生不如死的时候,犯罪嫌疑人还拱在他颈窝里委屈巴巴地叫哥,就好像被欺负得是他一样。
人总是在不断后悔的,就比如杨末现在非常想掐死半个小时前那个默许了韩时雨请求的自己。
第二天的韩时雨在床上长跪不起。他伸出四根指头朝天发誓,一定会修练自己的技术,下次一定不这么急功近利了。
杨末背对着韩时雨,动弹不得,他心口窝着一股火,沙哑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费了很大劲儿才转身,看向韩时雨,说道:“下次换……”话未完,杨末一怔。
他看到韩时雨的眼眶是红的,人一副快要挤出水的蔫巴模样,鼻音塞在呼吸里,哽咽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昨天醉了意识不清,没控制好,我……”
越听越羞耻的杨末只好把话咽下去,赶紧打断他:“行了!”
他转过头来,嘴角不断抽搐。
这是什么世道。
明明是韩时雨占了便宜,他哭个奶奶腿儿。
自己都还没涕泪俱下,轮得到他了。
韩时雨试探地把脑袋凑过来,小问道:“疼吗。”
杨末正生气,不想说话。
韩时雨说道:“我给你揉揉好嘛。”
……
在一起越久,有了时间的横向对比,杨末就越发觉得第一次的韩时雨其实还算不错的。
脸皮厚度在这人脸上是成指数增加的。
起初几次的时候他还知道愧疚,做得不好以泪谢罪。后来慢慢地技术成熟了之后,诡辩的骚.话就开始不绝于耳。
这就像养狗一样,主人需要在一开始就教育他不能护食,如果因为他小时的垂头拉耳而心生怜惜不予教导的话,这牲畜长大后一定会用呲牙咧嘴的嚣张告诉你已经晚了。
当杨末蓦然发现,拖着拖着居然已经迁就韩时雨十七年了的时候,两人的定位就已经改不过来了。
就在客厅,老杨的眼神里充满了百感交集的人生百态,像是走马灯,把儿子从小到大的傲人的经历全都映在其中播放一遍,最后停在了他不小心“失足”的十九岁,老杨对这个小年轻说:“你不是能耐吗。”
一次“失足”,被女儿和父亲轮番翻出来处刑,当事人无话可说且已社会性自杀了。
……
两天后。
杨韩打了个喷嚏,还有几天就要放端午节的假期了,她正窝在被子里看一会儿睡前手机,韩时雨给她发来了消息。
韩时雨:“小杨同志。”
韩时雨主动来找她聊准没好事,杨韩做好了将他拉黑的准备,问道:“怎么了。”
“一个好消息,”韩时雨说道,“爷爷来家里住了几天,你周末回来可以见到他,端午之前他会回去。”
杨韩惊喜道:“真的啊!太好了。”
“还有一个坏消息,”
韩时雨一个消息框及时地告诉她不要高兴的太早,说,“你爸,他,应公司的安排,出国学习两个月。后天就会走。”
七月份就要放假了,这样的话半个暑假都见不到杨末,她差点哀嚎出来,道:“我爸他为什么要去学习??他不是电脑那什么最厉害的吗。”
“嗯,学海无涯,人要提升自己都是要不断学习的,”韩时雨语重心长道,“正常。”
敏锐的杨韩嗅到了什么味道。
她眉头一皱,问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韩时雨回地十分迅速:“我没有。”
他后面跟着解释:“公司本来最近就有这安排,只是把日期稍微提前了而已。”
杨韩:“提前了?”
韩时雨:“嗯。”
杨韩将信将疑,说:“好吧。”
“那……”杨韩的文字尚在输入框里,韩时雨便发消息道:“不过这几天我有空,能在家。”
他补了一句:“陪你。”
杨韩:“。”</
韩时雨传(43章主线再继续)
到35岁,韩时雨的经历十分传奇。
这人出世的那天,一声啼哭听起来比其他孩子都要响亮,正巧外面下着大雨,故被父赐名为时雨。不过韩时雨懂事开始没有见过他的父亲,连爸爸这个词都是从母亲嘴里学来的。
而对于小孩子来说,没有的,就都是神圣的。
韩时雨小时候长得白净可爱,眼睛黑又亮,像个水嫩的灌汤包上安了两颗巧克力豆。
幼儿园的时候,老师平常谈笑,调侃他是个偷花小贼,走到哪个班,哪个班就有小女孩为了他打架。
而且这孩子打小就特会做生意。
韩时雨挑食,不爱吃蔬菜,尤其是青椒,每到午餐有青椒炒肉的星期,老师就会看到他被围在一群小丫头中央。
小女孩们软软道:“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当然可以啊,”韩时雨说道,“不过你们要帮我吃青椒哦。”
她们的小脑袋上下点来点去,挨个从他的餐盘里挑出菜来,然后韩时雨肉乎乎的小手就拉起她们来。谁吃得多,牵谁的时间就长。
以至于幼儿园每次评选“光盘小能手”的时候,韩时雨都名列前茅。
老师:“……”
她们开始重点观察这小男孩,以防以后长成个祸害。
到了小学,他仍旧是个闻名级部的小人物。他交得朋友甚多,混在一起玩的朋友们和他讲。游戏玩得时间长了忘记写作业,老是被爸爸教训,或者成绩考差了,都不敢把试卷带回家。
韩时雨听得屁股都隐隐作痛,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幸亏没有爸爸。
可是啊,陪他们玩游戏,把他们扛在肩上举高的人,经常出现在作文里“背着发烧的自己徒步跑了几里送去医院”的的励志主角,也是他们的父亲。
小韩时雨又经常一个人羡慕,或者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没有爸爸。
韩朗不避讳这些教育,于是韩时雨在二年级的时候,就接触到了死亡这个冰冷的词。
但是小孩的心是童话的,比起从此再也见不到了,他更喜欢相信这些人和自己的爸爸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初中的时候,幼儿园老师的预言好像成真了。
韩时雨不但没有长残,反倒出落得更加帅气。是那种穿个校服都能招蜂引蝶,参加个运动或者才艺比赛,周遭就会吸引来围观粉丝的帅气。
那时候的韩时雨经常斜挎着背包,双手插兜,耳朵里塞一双白色耳机。当有羞涩的女孩在路上把他拦下来的时候,他会接过贴着贴画的情书,认真地塞进怀里,委婉地写信谢绝一句:“我想要预习你的一切,我不断称量我的幸运,且计算它,但是无法使我弄清一点点。我想,这是因为你值得更好的人,我的浅薄无法丈量最好年华的你。”
拒绝了别人的同时,把人家迷得死去活来,那个年纪的少女正是天真而感性的时候,哭得梨花带雨的和闺蜜倾诉,这辈子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人了。
是的,那时候的韩时雨正处于一种时期,叫做中二期。
他知道自己长得帅,也知道自己人气高,这种“自知之明”更加为他的装逼如风火上浇油。
那时候的他喜欢乱七八糟地读书,名人大家的书看,网络也看。初二的时候就陷入了一场青涩的暧昧,青涩到恋爱都还没开始。
“分手”之后,这人开始迷恋太宰治,QQ签名上整天高高横挂着人间不值得,遇到什么恼人的事,表意不明的发一条说说感叹“这是我对人类最后的求爱。”
又或者“我从不去想如何杀死别人,死亡只会造福于可怕的对手。”然后获得百人点赞。
韩朗知道了这事以后。思考了一会儿,周末把儿子安排去了自家公司搬运快递。
你不是生而为人很抱歉吗。
去当个运载机器好了。
经历了两天社会毒打的韩时雨。
突然觉得,活着还是挺好的。
后来,这祸害升入了高中,精神状态才开始恢复了正常。
但是这个人从来都不是一枚省油的灯。
高中是全封闭禁电子设备的,他曾经因为联合同学半夜到宿舍无人的五楼打游戏而闻名全校,如果不是给他们一伙人送夜宵的小同志半路撞上了值班老师,谁都不知道韩时雨暗中创下的这丰功伟绩。
韩时雨的少女心在那时就已经可见一斑,他喜欢跟老师们撒娇,晚上临休之前去宿舍五楼的楼顶吹风。
这里的大门是不开放的,但是永远都在和学校斗智斗勇的学生们总能想出办法过去。
有一次,韩时雨在空荡的楼顶上,看到两个人在接吻,两个男生。
他在原地愣了很久,他认识这两个人,他们平常的关系很好,经常一起同行。
他看到他们吻得认真又激烈,看见十只修长的手指把对方背后的校服抓得起了皱,一路向上摸索,最后圈住了脖子。
韩时雨没有声张,默默地退了出去,还轻轻关上了门。
他想了一晚上。
怎么有男生会去吻男生。
第二天,他再次见到这两位的时候,一切照旧,他们若无其事的和同学谈笑风生。
韩时雨的心里滋生了一种微妙的情感,那天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咀嚼着。
他想象被抓住后背的人是自己,面对一个和自己身体力度相同的人,该如何克服心理障碍去握紧对方的腰。
韩时雨觉得自己不行。
这个人第一次觉得自己不行。
高中的他仍旧是一个许多人追捧的明星人物。这时候若是有女孩给他递情书,他只会回笑着回一句:“名花有主了谢谢。”
虽然这个“主”是虚无缥缈的。
别人的高中是轰轰烈烈的,但是韩时雨的却是安静又平淡。他这个人本来就很聪明,从前看了太多的书,自然科学人文社科都包含,所以量比同龄人高出一倍,感触和理解能力便深一些。
别人有的压力他也没有,韩朗没有给他施加太多过度的期望,他也不是很在乎成绩。
因为做事时心无旁骛,所以时间在他身边流逝的很快。
高考结束时,他考上了首城大学。
他拉着行李箱来到这所学府的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几个月后,他会在这里真正遇到这样一个人——
他回忆起了初中时给每位向他求爱的女生发过的好人卡,认真地又描摹了一遍那个句子——“我在温习你的一切,我称量我的幸运,且计算它,但是无法使我弄清一点点。”
韩时雨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他以为这些都是见色起意。
但是该死的,自己真的居然见色起意了。
他甚至最初都没有察觉到。
那时候被黑了五个号的韩时雨正在气冲冲地到数字与统计学院找一个叫杨末的人。
他这人善于交际,人缘网在入学第一天的时候就铺开了。
他好不容易通过各种途径了解到黑他号的是位首城在校学生,正憋着一股子怒气。
他正在和一个认识的学长问人。
“杨末啊……”学长仰头思考了一会儿,“我想想……”
学长边聊起这个人边转头在自动售货机里挑饮料。
韩时雨听着,余光一瞥,就这一眼,目光不期而遇地在食堂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邂逅了一个陌生人。
他动作一滞。
学长正在扫码支付,说道:“我记得他好像被调到海石南楼去了,而且他这个人……”
韩时雨没听进去。
他看见那个长相干净,个子也很高的男生在人群中张望,寻找着什么。穿着一件朴素的白T恤,像一阵风,柔和又清冽。
韩时雨眨了一下眼,第一反应就是,这神仙长得真好看。
“我劝你别去惹他,要是有什么事啊,你去找老师……”学长弯腰拾起他的饮料,说道,“他这个人不好说话……”
韩时雨视线里的男生在人群里找到了目标。
他面无表情的走过去,然后便传来一声惨叫,虽然在嘈杂的环境中并不是很引人注意。
他一言不发地钳住一个外国人模样的黄毛的后脖颈,正在向外走。
“啊啊,舍友,舍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知道错了……我……”
看到这一幕,韩时雨手成拳状遮在嘴前,噗嗤一声,忍俊不禁。
“看什么呢,”学长喝着可乐转身,看到韩时雨在傻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学长一挑眉:“那不就是杨末吗。”他转头看向韩时雨,说道,“你不是要找他打架吗,去吧。”
“……”韩时雨慢慢转头。
韩时雨看着学长。
学长看着韩时雨。
韩时雨:“。”
韩时雨觉得君子应该动口不动手。
那天,他去校外的小商品超市里搜罗了很久,挑了一个质量最好的扩音器。
走到海石楼中央的圆台前的时候,他甚至有点紧张。
韩时雨深呼一口气,沐浴着大众好奇的眼神,踏上了圆台。
他拍了拍扩音器。
他听见周围人们的好奇的议论纷纷。
然后韩时雨莫名地勾起了一个微不可查的笑容。
就好像是有一个人穿越时空,告诉他,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将是他人生中最骄傲的开始——
“四楼的,杨末同学,我知道你在上面。”
杨末传(43章主线再继续)
到36岁,杨末的经历可谓“坎坷”。
他的家里并不富裕,老杨就省吃俭用,钱都花在了杨末和他妈妈身上。
杨末的妈妈身体不好,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是躺在病床上。
小杨末随了妈妈这一点,他的身体很“叛逆”,吃了多少东西也不吸收,还是瘦得像是风一吹就会倒。他的性格也跟同龄孩子不一样,他沉默寡言,虽然成绩好,但从来都不参与课堂,老师和同学们有时候会忘记他的声音。
幼儿园的杨末已经有些懂事了,放学从来不排队等家长,自己偷偷溜去医院看望母亲,好几次老师找不到他急得给老杨打电话。
他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两只脚勉强能够到地,一声也不吭地趴在桌子上写工整的阿拉伯数字。护士和病友们都说他乖,不仅不吵不闹,小小年纪还会给妈妈倒水和削苹果。
杨末的妈妈特别会逗小孩,每天都问他在学校里有没有遇到有趣的事,或者喜欢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