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她的妆奁,都在。
他就说嘛!她怎么会离开他!
心落回原处,
那里面装的都是她的饰品,平日里他回来,许多时候她都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
里面装着些什么?他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总归不过是些女儿家的饰品。
暗自笑自己多虑。
可她一夜未归去了哪里?
想到这几年对她确实有些过分,她左右不过是想要个孩子,既然已经成为了夫妻,只要她识趣,给她一个孩子又何妨!
视线却扫到墙角的地方,那里不是有口箱子的吗?怎么没了?
那口箱子是她的陪嫁!
陈季礼心中一沉,迈开步子,打开她的衣柜,空的。
再打开她的妆奁,空的。
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是属于她的东西。好像除了这几样,没有再能证实她还在的东西。
陈季礼翻遍了屋子,竟然找不到属于她的东西。
她是真走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眼前一直晃动的是那晚她决然离开的背影。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出门前,陈季礼见到沈妈妈。
“你去让她搬回来,离府出走,成何体统,一点规矩都不懂!”语气满是谴责。
沈妈妈看了眼少爷,言语间,有些许不敬,“都和离了,老奴是请不回来了。”她是奴,理应是没有资格同主子置气的,可想到夫人,她就忍不住。
那几日,她瞧着夫人不对劲,还赏了她许多的首饰和银钱,说是给她养老的傍身钱。
果不其然,那天夫人支开了她,收拾了东西,早早的作好了离开的打算。等她回府,已是人走楼空,知她不识字,就留了一些口信给她,让她不要担心,保重身体。
想到这些,沈妈妈就难受。
“你同她一个鼻孔出气,我向你说,不就是同她说吗?难道还要我八抬大轿地把她请回来?你告诉她,那是不可能的。”许是沈妈妈的不敬惹怒了他,陈季礼心里有些窝火。
这段姻缘里,从来只有她向他低头,如今他已经算是给了她一个台阶,已经让了一大步,她理当要知足。
“老奴并不知道夫人去了哪里?”
陈季礼听着不对劲,可依旧认为她是在怄气。
“沈妈妈,她一向跟您亲近,您不知她在哪里,觉得我会相信?”
“老奴确实不知夫人如今身在何处,少爷信也罢,不信也罢,老奴句句属实。”
难道她真不在府中?那她会去哪里?她的父母哥嫂都搬离了苏城,她能去哪里?唯一能说上话的也就是二嫂。可二嫂明知他们夫妻不睦,断然不会让她搬到府上去住。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不早了,商行里还有事情要处理。不管在哪,既然她要闹,就闹个够,闹够了自然会回到他身边。
她不会离开他。
第6章拿定主意
“秀萍姐,你来帮我抬一下。”说话的声音有些吃力。
听到前院动静,在厨房忙活的瘦弱女人,连忙擦干手上的水,往前跑去。
看到眼前的一个大晾晒架,足有两人高。
“姑娘,您怎么不叫我同您一起去,这么重的东西您是怎么搬回来的?”说着就上手去抬。
宁情把头蹭到胳膊上,擦掉额头上的汗珠,爽朗一笑。
“这个并不重,就是大,加上路程有点远。”她喘了一口气,接着道:“走到门口估摸是想到有你帮忙,就彻底没劲了。”
两人把晾晒架抬到后院,宁情拿来早就准备好的长条凳子搁在下面。
“姑娘,您这是要干嘛?”秀萍一边忙活着一边不解地问。
宁情从屋里拿来一块抹布,清理晾晒架上的毛刺。
“我娘家是做胭脂花粉的,我想收点花,做胭脂,然后放到集市上去卖。”
秀萍经过与姑娘的几天相处,大约也知道了一些她的情况。一个没了丈夫的女人,日子有多难过,她深有体会。要不,也不会差点饿死。
幸亏姑娘赏她一口饭吃,还与她姐妹相称,可她还是觉得不妥,坚持要唤声姑娘,表示敬意。
“姑娘,如今世道不好,哪有人愿意花银子买这不相干的东西?”在秀萍的印象里,她一辈子都在为吃饱饭而忙碌,这些胭脂水粉什么的,都是有钱家小姐夫人用的。在她看来这些都是没用的东西,远没有食物的重要。
而且像他们这乡下地方,每家都过得紧巴巴的,哪有人舍得买?
“如果实在没有人买,我就到苏城去卖。”宁情是个执拗性子,一旦认定,就不会轻易改变。况且她也只会这门手艺,让她做别的,还真不会。
“姑娘,你是富贵人家出来的金贵女子,不像我们这些乡野村妇。抛头露面的事情,我觉得您还是多考虑一番。毕竟……”
秀萍的话没有说完,毕竟姑娘才二十岁,以后的日子还长。虽说和离的女子再难找婆家,可若是遇到有缘分的,还是不要随意出门,坏了名声,免得以后招人嚼舌根。
宁情抬头,不以为意地一笑。她向来不在意那些,从打算和离那天起,就想到后面的路不好走。
“要不,胭脂做好以后,我去卖,您就别出门了。”秀萍寻思着。
宁情沉思半响,想起方才出门,几个不怀好意的色胚子,一直尾随着她。刚好一个骑马的青年经过,见她求救,帮忙呵斥驱赶,那几个色胚子顾忌那人,四下逃散。
想到这些,她的心还蹦蹦直跳。
看来以后出门要带上利器,以防万一。
“也好,你同我一起出门。相互有个照应,都是女子,我同样不放心你一个人出门。”宁情道。
秀萍还想相劝,可对上宁情坚毅的眸子,只好作罢。
……
陈季礼忙完商行的事务,已经是暮色降临。昏黄的油灯下,好看的眉眼显得十分的疲惫,他合上账本,揉了揉发胀的脑袋。
一个伙计轻手轻脚地推开账房门,问道:“东家,今晚是否要在商行里歇息?”
陈季礼不假思索地点头。
得了令的伙计连忙阖上门,去准备热水。
站起身的陈季礼突然想起那个女人,她到底有没有回府?虽然心中料定都是她的闹剧,可还是有些不踏实。毕竟她的父母远赴京城前,曾经千叮咛万嘱咐地把她交给他。
心中这么想着,脚步已经往外走去。
烧好热水的伙计,再回到账房,早没了东家的身影。
挠了挠发蒙的脑袋,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听错了。
回到府中,依旧是漆黑的小楼,在暮色中显得那样的孤寂与寒凉,陈季礼立在院子里,眉头深锁。
闻声前来的沈妈妈,恪守本分地恭敬道:“少爷,您回来了。老奴去让厨房给您准备晚膳。”
“她在哪里,我去接她。”陈季礼声音凉凉,带着一股隐忍。
沈妈妈闻言,惊诧地抬头。
看来,少爷还以为夫人只是同他怄气,去接就一定能回府。看来少爷与夫人做了三年的夫妻,对夫人一点都不了解。夫人的性子一向执拗,一旦做了决定,就是再也不会轻易改变。
她走得决裂,没有留下半点去向的痕迹,就是没有再打算回来。
这几日,她不死心,四处打听,却没有半点夫人的消息。
她何尝不想夫人回来。可想到回到这个府中,成天的面对一个心中只有别的女子的丈夫,沈妈妈又盼着夫人能活得畅快些,离开也许对于夫人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老奴实在不知道夫人的去向,那天夫人离府的时候,故意支开了老奴。”
陈季礼嗤笑,冷声道:“你去告诉她,她要的,我都给她便是。”
见少爷依旧不信,沈妈妈突然跪下,一手朝向天际,悲声道:“老奴指天发誓,若是知晓夫人的踪迹,必定不得好死。”
陈季礼心中有些震惊。
世人信奉天神,断然不会随意指天发誓。
第7章挫折
宁情觉得自己当初想得太简单,以为搬到这以“花山”著称的清水畔就能收购到制作胭脂的原材料。
可当她从村民那里打听收购鲜花的时候才发现,这方圆几十里的鲜花种植一直是有人订购的。就是说,这清水畔她宁情是收不到一片花瓣的。
没有花,她如何制作胭脂?
做不出胭脂,往后岁月她如何挣银钱养活她和秀萍两张嘴?
如果不做胭脂,她还能做其他吗?
答案是否定的,她还真没有其他的手艺或者挣钱的法子。
这可怎么办?
一筹莫展的宁情站在院子里,神色无奈地看着这些天一点点置办的工具。
晾晒架,捣汁石臼,滤渣纱布,石磨,各种香油……
还定制了其他瓶瓶罐罐,只是还未一一搬到家中。
果然是万事俱备,只欠花。
真是百密一疏,怎么就没打听清楚就买下这宅子。
宁情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若不是想快些离开那个伤心地,也不会如此马虎大意。
想到那个人,脑中不经意的算了下日子……
今日是那李霜霜出阁的日子。
陈季礼是不是已经搅黄她的婚事?或者直接顶替那倒霉的新郎迎娶了李霜霜?
思量片刻,觉得以陈季礼的性格应该是后者。
抬首仰望天空,被阳光刺了下眼,果然是个好日子。
艳阳高照,风和日丽,最宜嫁娶。
宁情幽怨地低头看了眼自己,抱歉,她心胸狭窄小家子气,加上今日真的很郁闷。
心里恶毒地希望他们一点都不幸福,最好每日都争吵,还生不出孩子。
然后陈季礼为了延续香火,娶了一房又一房姨娘。
他和李霜霜夫妻离心,一辈子厌恶对方。
她才不会像李霜霜那样明明恨死她宁情,还故作大方明事礼的祝福她们。
她做不到,反正她做不到,做不到就索性释放邪恶吧!
想到这,宁情心情突然大好,展开双臂,仰天笑道:“做人让自己开心也不容易,开心一会是一会吧。”
阳光下,那假装开心的女子眼角有一丝闪亮滑过。
第8章发现秘密
世间最美的事莫过于心想事成。
对于未嫁的姑娘来说,最美的事莫过于嫁给如意郎君。
十三岁的宁情,此刻就乐得不知道东南西北,整个人晕乎乎的似乎上了头。
方才她捉迷藏,躲进了父母屋子里的柜子中,看到一个藏在柜子角落的小木盒。
好奇不已的她想看看里面藏着什么宝贝?
心里正想着怎么弄开瞧瞧。
没想到拿起小木盒就看到钥匙在下面。
哎!她那粗心的父母!
真是一点悬念都没有!
打开盒子,里面放着房屋地契田产之类的,一沓纸中一张红红的精美的颜色吸引了宁情,随即翻出打开。
婚书。
这是??
谁的?
父母的?哥哥的?
好奇的宁情忽略不重要的一大段,直接扫到重要的地方。
下一刻,呆住了。
宁家长女……
长……长……长女不是她吗?
她的?婚书?
妈耶!!
宁情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为何她有婚书?为何她不知道?如果不是今日翻到,父母打算瞒她到出嫁那天吗?
为何瞒着她?一定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父母那么势利!!
如果是一段令人羡慕的婚事,按照他父母大人的性格,整个苏城早就街头巷尾人人尽知了,不会这般低调。
那么问题来了,藏着掖着不让她知道,一定是……
是一段不好的亲事。
父母一定不想更多的人知道,打算怎么退婚?然后再寻一门更好的亲事。
瞬息,宁情看到长女二字,脑袋里已经翻江倒海迂回曲折一番。
再看看是哪个倒霉鬼已经被她的父母人道毁灭了?
“宁家长女与陈家三子……??”
陈家?三子??
脑袋里过了一遍好像没有这号人啊!!
难道是……不可能,宁情觉得自己胆子有点大,想的有点过分了。
不可能,不可能。
宁情摇头否定自己那个大胆的想法。
算了,不猜了。
反正是父母不同意的婚事,那么……
她当然也不会同意。
刚准备合上,不管了,却在落款的地方瞄到父亲和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陈旺祥。
这……这……这不是?
宁情咽了下口水,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把婚书一字不落地看了一遍。
两遍,三遍……
没错!!
宁家的长女是她宁情。
那么,陈旺祥的三子是……
陈季礼!!!
天呐!
宁情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喜欢看回忆的小伙伴们可以直接跳到28章看和离后的宁情,不影响阅读。
第9章好生伺候着
宁情第一次遇到陈季礼是在哥哥的婚宴上。
那是个金秋,阳光里充满着喜庆的味道。
她这个野丫头愉快的和家里来的小宾客们追逐嬉戏,玩官兵抓强盗时,她选了更有趣的强盗。为了不被其他小伙伴抓到,她决定偷偷地躲到一张坐满四个人的桌子底下。
而这张桌子上,几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正在欢声谈论,她钻进去时,一个白衣少年眼角扫了她一眼,好笑地看着她,完全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她前脚刚钻进去,后脚就有一双小脚跑到对面的桌边问:“哥哥们,你们看到宁情那丫头了吗?”
是她的小伙伴来抓她了,宁情心下一紧,生怕被那白衣少年出卖,探出小半个脑袋,一边连连摆手,一边眨眼摇头示意。
可是那少年偏偏假装没看见,还问她的小伙伴。
“嗯……是不是长得圆圆滚滚的,丑不拉几的,还扎着两个小辫子?”
宁情一听,急了,怒了。
这个坏小子不光准备暴露她,还说她胖!还说她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