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2)

摘星 若花辞树 6466 字 2021-01-24

裴霁的胃又尖锐地疼了起来,她没跟任何人说,她和宋迩已经不在一起了。听到这样的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只是说:我们很好,我们是一路人,我很喜欢她。

却不知道是说给别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仿佛说上一万遍我们很好,她和宋迩就真的很好,宋迩还是她的小猫。

她的申请报告批得很快,离开的日期,也迅速定了。

这次w病毒的影响很大,各国都派出了研究团队,裴霁的履历和成就在一堆声名赫赫的科学家里都毫不显逊色。

她离开那天,刚好初雪,再过两天就是圣诞了。往年的初雪,没有那么早。

裴霁在机场,透过玻璃看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想小猫在做什么,她现在在哪个城市,她看到了雪了吗?

每想一次,心都是深入骨髓地疼,像是一道伤口,不断地撕裂,再也不会好了。

宋迩再见到裴霁,是在电视上,是她离开的那一天,央视的记者在机场采访裴霁对这种病毒的理解。

裴霁形销骨立地站着那里,对着话筒,用她一贯镇定的语气,一丝不苟地讲了一大段普通人谁都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记者听得一头雾水,还得装作很懂的样子,笑着捧场。

裴霁的眼神依旧纯粹而固执,像是没有经过任何污染,她点了点头,侧了下身,记者以为她要结束采访,就笑着说:祝裴教授此行顺利。

裴霁却突然望向了镜头。

这段新闻不是直播,但裴霁径直地望过来时,就像是在和宋迩对视。

宋迩的心跟着发颤,她等着裴霁开口。

但裴霁什么都没有说,她的明亮的眼睛骤然间黯淡下来,像是蒙上了尘埃,沉默地离开了拍摄的范围。

这段新闻播出后,对于裴霁的诋毁一夜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很快到了新年,宋迩独自回家,除夕那天,夏清在家里进行她一年一度极具仪式感的包饺子活动。

宋迩在边上帮忙,她心不在焉的,不时看一眼手机。

夏清调好了馅料,动作娴熟地开始包,只是包出来的饺子样子很平庸。

客厅里传来电视的声音,联欢晚会开始了,宋珏明在接电话,不停地在和不同的人说新年好。

虽然只是一家三口,但也不失热闹和温馨。

宋迩包着饺子,难免就想起,她和教授说过的,过年到她家来,教授羡慕裴艺每年都能吃到包了硬币的饺子,她当时就想,她给教授包。

她们有三个月不见,宋迩没有一分一秒停止过想念,生活里每一个瞬间,都像是和裴霁有关,都让她想起那天,裴霁在她身后,叫住她,说,我爱你。

而她甚至都不敢转身面对她。

要怎么说呢,口口声声讲着分开一段时间的是她,在教授说出小猫两个字,眼泪就猛然掉下来的也是她。

小霁去这么远的地方,要多久啊?联系是不是都不方便?夏清话家常一般,一边包饺子,一边喝宋迩叹气,上回见她,我还说过年到我们家来,我还挺盼着的,四个人过年总比三个人要热闹得多。

她还不知道,她和裴霁分开了。宋迩谁都没有说。

她也很想来。宋迩说。

她情绪很低落,夏清当然发现了,起先只以为是因为裴霁要去很多年,宋迩难免想念,可再仔细一看,又觉得不像,宋迩整个人都处于彻底的低迷里,像是被击垮了一般。

妈,上回在医院,你离开的时候,好像并不放心,你那时担心什么?宋迩问道。

这么久的事,都半年了。

夏清倒还记得挺清楚的:我是想说,你和裴教授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处的圈子和她这个人,完全是不相容的,我担心你们迟早会有矛盾。不过,我想想,裴教授一板一眼的性格,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就算有什么矛盾,她肯定会让着你。互相喜欢的人之间,只要不分开,什么都好说,总能过去的,我就没说。

她话还没说完,宋迩就感到像是生生地吞下了一块冰,手脚发凉。

原来所有人都看到了她们的不合适,都知道她们不在一个世界里,只有她那么晚才想通。

照片是一个和她定位有部分重合的女星爆出来的,几乎是照片爆出的当天,她就查到了。

她还记得当时浑身发冷的感觉。

她不是不知道这个圈子肮脏阴暗,手段下作,她只是猛然醒悟,她和教授之间的问题,不只是在于聚少离多。

她前几天才做了决定,减少通告,减少行程,用一半前程,换和教授更多的相处时间。

但这件事,却让她意识到,仅仅这样,是没用的。

从她复明,回到娱乐圈,她们间始终有矛盾,不管她和教授怎么协调,怎么竭尽全力地想要改善,结果都是无力,仿佛今天相互劝慰好了,明天又会陷入到负面情绪里。

她当时只想,是不是因为聚少离多,是不是多点相处的时间就好了。

直到照片爆出,她才醒悟,她们之间的问题,在于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所处的环境天差地别,就像孙教授在电话里痛斥的那样,她们不是一路人。

她继续当歌手,在圈里待下去,难保以后会有别的什么事,如果是她一个人,她不怕,但有教授在,她赌不起,她不想再看到有人诋毁辱骂她,不想她被记者这样围堵。

不想有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挡在她们间。

不想教授继续茫然无措,却为了她逼着自己适应。

她只能离开这个圈子,她只能放弃她的世界,到教授的世界里去。那样,那些潜伏的矛盾才会彻底消失。

可是这些,是不能告诉教授的。

因为没有人能承受,另一个人的梦想为了她熄灭。

做音乐是她的梦想,她朝这个梦想努力了很多年。唱歌、创作,曾是她最喜欢的事。现在,她要放弃了。

教授知道的话,她不会答应的。

就像她绝不会答应教授为了她放弃科研。

宋迩没有守岁,她很早就回了房间,她拿着手机,她知道教授不会联系她,可她还是存了渺茫的希望。

裴教授一板一眼的性格,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这句话在她的脑海回荡了一整晚,折磨着她的心神。

教授确实不是会放弃的人,但她推开了她。

除夕这晚,裴霁没有联系她。

宋迩第二天就离开家,回到那座城市里。裴霁不在,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可到了这座她们识相相爱的城市,她才能感到些微的安心,仿佛这样就可以与她近一点。

其实不过自欺欺人。宋迩知道,却毫无办法。

出柜的事一直到第二年的夏天才平息下来。宋迩始终没有回应。

那些遇到突发事件,想破了脑子公关的明星是因为他们还要继续在这个圈子里混,还要吸引粉丝的喜爱。

但宋迩不需要了。

沈知舟有一回试探着劝了句:你现在退出,以后想回来,就难了。你从小学音乐,从出道到现在,为这条路努力了这么多年,说退出就退出,以后后悔怎么办?

娱乐圈是吃青春饭的,尤其歌手,嗓子状态和年纪是紧密相关的。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而且这么长时间,万一淡了呢?万一你做好了准备,她回来已经不喜欢了呢?你把退路斩得这么绝,到时候,你就什么都没了,后悔也来不及。

也许吧。宋迩说道。

见她这么冥顽不灵的样子,沈知舟渐渐也不说了。

夏天,裴霁的楼下如去年一样,听得见蝉鸣,清风里送来荷叶的清香。宋迩来到这里,仿佛时空交错,仿佛还是去年的夏天,教授把她从裴艺家接过来。

她经常一来,就待一整天,却没有一次上楼。她不敢打开那扇,不敢回到她们的家。她每次想起裴霁都愧疚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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