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发愣,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紧接着咯哒一声,灯亮了。
他眯起眼睛,还是愣愣地,看见李月驰向自己走来。
不对。不对。他知道这不对。
他不可能见到李月驰,他见不到他很多年了。难道此刻才是梦境?那刚才的刚才的又是什么?
还难受么?李月驰在他身旁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烧了。
唐蘅抓住他的手:这是哪?
李月驰说:我家。
不可能。
你烧糊涂了,他起身端起桌上的杯子,喝点水。
那是一只有裂纹的白瓷杯,水是热的。
唐蘅很慢很慢地喝完了水,缓缓环视身处的房间。猪肝色的木结构,水泥地面,几个不明显的洞。
窗外有淅沥雨声。
唐蘅说:我在贵州。
对,铜仁石江县半溪村,李月驰低声说,你来出差。
随着那杯热水,他的记忆总算一点一点浮上来。
唐国木强奸了田小沁。
李月驰垂着眼,不应声。
我才知道,唐蘅喃喃道,我竟然才知道。
这次李月驰干脆站了起来,平静地说:再睡一会吧。
唐蘅下意识起身抓他,脚掌忽然钻心地痛,痛到他低嘶一声,才想起自己受了伤。
李月驰转身按住他的肩膀,力气很大,声音也多了点不耐烦:好好躺着。
你去哪?
打电话。
给谁打?
村长,还有你的同事,李月驰看向窗外的夜空,待会天亮了,他们把你接走。
这下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唐蘅几乎是扑向李月驰以一种很狼狈的姿态。他坐在床上,拧着身子伸手揽住李月驰的腰,用上了最大的力气。
我不走,唐蘅收紧手臂,一字一句地说,我哪都不去。
李月驰轻哂:这是我家。
别赶我走。
凭什么?
我爱你。
李月驰笑了一下,不以为意:哦。
我是认真的,唐蘅觉得自己很多年没有这样惶恐过,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再试一次,你也愿意的对吧,你说了我在贵州这些天我们在一起,起码现在现在我还在贵州。
我反悔了。
李月驰,唐蘅像在乞求他,别这样。
是你别这样,咱们已经结束了六年了。
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李月驰又笑了笑,忽然捏住唐蘅的后颈,他俯身,表情带几分狠厉,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重新,你懂吗。
他的手劲儿有些大,后颈被钳制的感觉并不好。但唐蘅并未挣扎,他知道自己没有危险,说不上为什么,也许就算此刻李月驰把刀尖抵在他胸口,他也不会觉得危险。
我做什么,你才愿意和我在一起?
你贱不贱?
贱。
李月驰。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李月驰的喉结动了动,他盯着唐蘅,一直盯到瞳孔的深处:你这么想和我在一起?那你就待在这儿,不许出门,不许联系别人。
唐蘅似乎看见几点光芒从他眼中一闪而过,透出歇斯底里的疯狂,和一些绝望的影子。
你想囚禁我吗?
你还是滚吧。
我答应你,唐蘅感觉意识有些恍惚,他把自己湿热的脸颊贴在李月驰肩上,那你就囚禁我吧。
李月驰整个人的线条是绷紧的,他不说话,却也没有推开唐蘅。
唐蘅扒在李月驰身上,竟然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来时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人换过,变成一件干爽的旧T恤。
脚上的纱布也换过了。
山里气温低,唐蘅坐起来,把被子裹在身上。
李月驰?
没人应。窗外天光大亮,似有隐约鸟鸣。
他去村委会了,片刻后门被推开,李月驰的母亲缓缓走进来,她看着唐蘅,神情有些忐忑,领导,你找他啊?我给他打电话。
没事您知道他去村委会干什么吗?
说是去签责任书。
责任书?
他不让别个接你走,村长说,那就让他签个责任书。
哦唐蘅愣了愣,那我等他回来。
领导,你饿不饿?锅里有稀饭。
您不用叫我领导,叫我小唐就行。
这,这多不合适,她僵硬地笑了笑,你是领导。
唐蘅沉默片刻,想起昨晚的事,轻声问道:您是不是知道了?
果然她的表情蓦地紧张起来:我是听村长说的
李月驰捅的人,是我大伯。
他脑子糊涂啊,领导,你看在看在他已经蹲了四年多的份上
他在里面,过得怎么样?
能怎么样呢,李月驰的母亲摇了摇头,惨淡道,我们又没有关系,又没有钱。我问他他也不讲,就是人瘦了好多
妈!不知李月驰是什么时候进屋的,脸色不大好看,我不是说了,你不用管他?
你怎么这样讲话呢,领导为了你大半夜赶过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