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是吗。

好像是昨天走的吧?司机的语气带些羡慕,你想嘛领导,他都专程去送货了,这一趟肯定赚不少。

唐蘅扯起个笑,没有说话。他想李月驰就这么怕被他纠缠?以至于如此费尽心思地躲他,甚至躲到外地去了。其实根本不必如此,他早已不像六年前那么肆无忌惮,看上的人也好东西也好都一定要拿到手里。

直到下午五点过,他们才完成了走访任务。这个村子的位置实在偏僻,有些村民早已迁走了,见不到人,只好逐个打电话了解情况。加上山路陡峭,很多地方开不了车,全靠双腿行进。回到酒店已将近晚上八点,学生们累得东倒西歪,就连孙继豪也晕车了,半路上吐过一次,整个人都是蔫的。他冲唐蘅摆摆手:师弟,数据明天再传吧我回去睡了

不吃晚饭了吗?

睡醒再说哦,你帮我给卢玥说一声,晚上她和可可视频吧我真是没劲儿了。可可是他们的女儿。

唐蘅应下,看着孙继豪进了房间。

第13章你真的不知道吗

夜十点整,唐蘅关掉电脑,拨通一个号码。

王老师,他这样称呼对方,身体好点了吗?

劳你挂心啦,昨天出院的,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

这次真是谢谢你啊,小唐,王山略带些歉意,没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住院了,只好临时把你叫去怎么样,都挺顺利的吧?

嗯,顺利。主要是徐主任和师兄比较辛苦。

哈哈,他们经验丰富嘛,你就跟着多学学。

不过有一件事。

啊?

为什么这边的领导不给我红包?唐蘅的语气极其理直气壮,徐主任和我师兄师姐都收了红包,就我没有。

王山一下子不说话了,像是被噎住。唐蘅继续说:都是澳门过来考察的,我觉得不应该吧。您帮我想想,是我哪儿没做好得罪他们了?还是他们觉得我级别不够?

唉,这个,这个么王山变得吞吞吐吐的,普通话都讲不利索了,小唐你不要多想呀,他们可能觉得你是新人,他们摸不准你的脾气嘛,万一你不但不收,还和他们翻脸呢?

唐蘅无言片刻,笑了:我没想到是这样。是这样的美差。

肯定是这样啦,你别多想,啊,徐主任心里都是有数的,王山劝道,再说了,那边穷山恶水的,能给得出多少钱?几千块顶天啦!

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王山啧了一声,意味深长:年轻人,以后机会多着呢。

唐蘅挂掉电话,面无表情地保存了通话录音。

他拎起一把椅子放到门口,坐上去,脑袋靠在房间的木门上。屋里安静极了,屋外也安静极了,似乎这的确只是个工作结束后的疲惫夜晚,大家沉沉睡去,一切都很安宁。待明天日出,他们又会整装待发开始新的工作。他们还是澳门来的大领导,还是学生们尊敬崇拜的老师,还是那些无助村民们的希望把问题反映给领导,就能解决了。

唐蘅记得孙继豪说过,他家位于山东临沂的某个农村,沂蒙山区,穷得叮当作响。他说,在南大念了四年,直到大四毕业才吃第一顿南京大排档,觉得好吃,真好吃,当即决定这辈子的目标之一就是吃很多很多的美食。

唐蘅把耳朵贴在门缝上,脑子里乱糟糟的,想到很多东西。期间他的手机振了一次,是来自贵阳的短信。

十二点过,唐蘅听见一阵脚步声。好在走廊没铺地毯,所以他能够听见那声音。来者走得不急不缓,越来越近了,最终某个位置停下。

门开了,又关了。

唐蘅起身,来到玻璃门前。这扇玻璃门隔开了客厅和阳台。唐蘅把厚实的窗帘撩起一条缝隙,透过玻璃,看见隔壁的阳台黑着。晚上九点多时,隔壁亮过一阵,是客厅的光透过窗户落在阳台上,大概四十分钟后阳台又黑了,直到此时。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孙继豪的确关了灯。另一种是,孙继豪拉上窗帘,遮住了所有光线。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解释齐经理连续两天深夜跑到孙继豪的房间。修空调是借口,哪个酒店需要经理亲自修空调?那是送红包么?送红包也用不着分期付款。

唐蘅拉开抽屉,把昨晚刚从县城超市买来的铁扳手放进腰包,然后把腰包紧勒在身上。他一手拎着椅子,一手缓缓推开玻璃门,轻手轻脚走进阳台。

就在他准备踩着椅子攀上围栏的时候,房间里忽然铃声大作。

也许这个夜晚实在太安静了,那铃声响得如同惊雷,唐蘅感觉心房急促地震颤两下,手心冒出一层细汗。他折回房间,接起电话。

您是唐老师吗?是个女声,语速很快。

是的,您哪位?

我我是汪迪,李月驰的朋友!

那天吃完饭,是你去接他?

对,是我!汪迪急得喊出来,您还在石江吧?您能不能帮帮李月驰?

他怎么了?

他被村里的人带走了!那天晚上您去找他,第二天一大早村里就来人把他带走了,我和他妈都联系不上他,两天了,我们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他被带走了,唐蘅一下子坐倒在床上,你别急,回答我他是自己跟那些人走的,还是被强行带走的?

他妈说,村长和支书带了几个人过来,把他叫出去说话。说完话,他就收拾了几件衣服,跟他们走了。

他说什么了吗?

他叫我们别担心,说他过几天就回来。

唐老师,您能帮帮我们吗,汪迪说着说着带上哭腔,月驰他以前是蹲过监狱,但这两年他真的都在老老实实做生意他弟还靠人照顾,他妈身体又不好,他这一走,家里天都塌了,我求您

唐蘅用力捏住手机,声音异常平静:你别担心,我去把他找回来,顿了两秒,又斩钉截铁地补充道,明天。

两个套房的阳台挨得很近,只是围栏高到胸口,不好攀爬。唐蘅踩着椅子攀到围栏上,身体前倾,双手就攥住了隔壁阳台的栏杆。此刻他上半身伏倒,脑袋正对楼下的草坪他甚至提前估算过,从三楼掉下去落在草坪上,大概不至于死掉。

不过并没有掉下去。很快,唐蘅稳稳地落在了隔壁阳台。他斥着脚,落地时一点声音都没有,像只灵活的猫。唐蘅侧着身子,把耳朵贴在玻璃上,无声地站立着。他听见一些细碎的声响,和几声仿佛很痛苦的嘶如他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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