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2)

晨昏 若花辞树 6417 字 2020-12-30

由她出面,便只需如地方官那般,将女子送入行宫,录下姓名年岁与家世,而后将册子再送入宫中,供人甄选便可。

与她就无关系了。

明苏实则很感激皇后,只她那时并无旁的心思,许诺她来日成太后,一世富贵荣华也就罢了,再多她也无能为力。

但如今不同了,她一厢情愿地认定皇后便是她的阿宓,她的心便像是在冰天雪地里被人精心呵护着抱进了被窝中一般,既暖得熨帖,还十分动容。

可是皇后的人・皮・面・具为何撕不下来呢。

当真是她多疑了吗?

明苏忐忑不已,一会儿以为阿宓回来了,否则怎会如此相像,如此巧合。

一会儿又否认,若是面具哪会寻不出一丝一毫的端倪。

她心急如焚,忽然之间,她的机智又回来了,装作若无其事随口提起一般问道:平日里是哪位姑姑服侍娘娘梳洗的?

方才还在说正经事,怎么又问起这个?明苏今日似是与她的脸过不去了。

郑宓虽奇怪,但也如实道:是阿金、锦梧、流鸢几个,有时云桑也搭把手。说罢,又问,怎么了?

明苏的脸色立即便沉了下去,这回她不再看皇后了,低下了头,回道:儿臣随口一问罢了。

待得也有些久了,明苏起身告辞。

她一走,郑宓方轻轻地舒了口气,屈起食指在方才明苏碰过的地方摩挲了一下,心便滚烫起来。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明苏今日怎么了,竟是如此反常。

可她心中却升起了一个念头,明苏不喜欢她,可必然也不讨厌她,既是如此,她为何不能争取,争取在明苏心中留下痕迹,让她时常地想起她,喜欢她。

她甚至想,只要明苏喜欢她,她便向她承认她就是郑宓,那时明苏应当会心软吧。

即便还生气,她做小伏低,好好地哄哄她,她说什么都答应她,明苏应当能消气吧。

这念头一起,便如拨云见月一般,郑宓像是在心中种下了一株小小的树苗,树苗生长得生机盎然,充满希冀。

但片刻,她便想到,正如那夜所说,她们一个是公主一个是皇后,来日若顺利,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太后,这样的身份,如何能相守呢?

她勾引明苏动心,来日必会折了她的英明。

这样一想,郑宓方燃起的希望便又灭了。

能重返阳间,有望家仇得报,还能看得到明苏,已是上苍待她不薄了。她怎能这般不知足。

郑宓站起了身,重又忙碌起来,将能做的事都做了,一刻也不停,仿佛这般便能宽心,便能忘了明苏。

可到了夜间,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朝那座阁楼去,在阁楼中一遍又一遍地看明苏留下的书籍、笔墨。

这些物件都被她似宝贝一般珍藏着,寄托了她身为郑宓的那一生最珍贵的往事。

往日她再如何焦虑不宁,在这间阁楼里待过,也就静下心了。可这回,她却越来越不宁。

明苏回了府,也是一般心绪不宁。她确认了皇后并未戴面具,若是戴面具,她为隐蔽起见,必不敢让这样多的宫人服侍她梳洗的。

她气得将那误人误事的话本掷入了火盆里,烧完了才想起这是自母妃那儿借的,来日还得还的,只好又命人去书局买一本新的。

可话本虽烧了,里头的情节她却记得清清楚楚。

那游侠儿是有一自小一同长大的好友的,那好友与他相处,自是发觉他与故人处处相似,便生出了怀疑之心,几次三番的试探,却都未果。

直到有一日,游侠儿醉了酒,昏睡在了他床上,好友脱了他衣衫,看到他腰窝中的那颗痣与故人一模一样,这才确定。

明苏不由后悔起来,她没有看过郑宓的身子,她该看看的,这样就知道她身上有什么记号了。

虽未寻到面具,可明苏却还未死心,仍旧一心一意地要找破绽。

直到晚上睡着了,她忽然就梦到了阿宓。这回阿宓穿着一件极为素净的衣衫,站在她面前,目光温柔,说的话却叫她心碎,阿宓问她:你是不是喜欢上皇后了?

明苏连忙道:不是,我只喜欢你,我关注她是因为我觉得她就是你。

阿宓便笑了一下,既宠溺又无奈:我早已不在人世了,她怎么会是我呢?你若是喜欢她也不要紧,你身边有个人陪着,我才能放心。

明苏吓坏了,一个劲地否认:我不喜欢她,我只喜欢你,你不要对我放心,你若放了心,是不是就不来看我了?

阿宓便沉默了一下:我迟早是要走的。

明苏害怕极了,可她不敢走得与阿宓太近,她知道这是梦。

可她还是不想醒,她怕走得近,阿宓就会离开,梦也就散了。

她近乎哀求地道:你不要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呢?

她这样哀求,可梦还是醒了。

一睁开眼,明苏就瞪着黑漆漆的寝殿出神。她害怕极了,赶紧将锁链锁到自己身上,仿佛这般便能将郑宓锁在她身边。

过了许久许久,天都快亮了。明苏突然出声:可我还是觉得她就是你。可如果真的是你,为何不与我相认呢?

你那夜离开前在客舍中说的话是真的吧,你也喜欢我。

明苏说到这里,却又没了底气,阿宓真的喜欢她吗?

她们中间可是隔着家仇的。她不敢深想,像是说服自己一般:我不管,你就是喜欢我,否则怎么会收下我的小貔貅。

她这样安抚着自己,便真的将自己说服了。她这几日一直在寻皇后便是阿宓的证据,却从未想过。

如果最后证实不是,她该如何面对皇后,又如何面对阿宓。

你先等等我,倘若证实了不是,等我做完了事,便来与你会合,这样你就该相信,我心中真的只有你。明苏手中握着小貔貅,认真地许诺道。

接下来数日,朝中很忙碌,明苏有意挑着三皇子与五皇子争斗。

从前她其实懒得理会这二人,只让他二人瞧上去旗鼓相当也就罢了。

但眼下她有心挑唆,二位皇子又是积怨已久,早已撕破了脸,连面上的和善都维持不住了,自然如炮仗一般,一点就燃。

皇帝喜欢看他们争斗,却不喜欢他们争斗到扰了他清净。

偏偏朝堂之争,牵一发而动全身,二位皇子又是结党已久,争斗起来,自然声势浩大,又个个都指着皇帝能做主。

皇帝烦扰不已,想要快刀斩乱麻,又不知这刀该斩在何处,又见明苏施施然旁观看热闹,便要她居中裁决。

明苏自然不会给他个痛快,暗地里将水搅得更混,一面让二位皇子互相损耗,一面自己暗中壮大。

皇帝看得头疼,又自以朝廷早已掌控在他手中无人能动摇,便欲偷些闲暇松快松快,去了后宫闲逛。

一逛之下,才惊觉后宫竟添了不少美人,有一位雍州来的,一双眼睛,生得便似妖精般勾人,一开口,声音更是使人酥麻,那腰肢仿佛只手可握。

而行止间,一举一动都妩媚难言,走起路来,好似每一步都能踏出一朵红莲来。

皇帝正烦躁,见了这样的美人,岂有不喜的,自然与她寻欢作乐,起头还有克制,朝政也还管着。

但渐渐的,便连朝都不上了,只命人将奏疏每日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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