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2)

过路危桥 烏夜啼 5901 字 2020-12-28

医生检查不出原因,可他就是在一直发烧。

这样的情况,小时候也有一次。

那时候江遇还小,什么也做不了,现在颠倒过来,林见汐成了小孩,不讲理又固执,江遇好不容易把他哄睡着,守在他身边,不敢离开一步。

他握着林见汐的手,手指细弱苍白,看起来似乎一折就断。

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和他的手相对,五根手指对到一起,又慢慢交错,变成了一次单方面的十指相扣。

外面忽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熊璀来到门外,看到林见汐睡着,他又静悄悄地转身想走。

以他这个体重,想要完全不发出声音还真是不容易。

他转身到一半,脑海里忽然回放起刚刚撞见的一幕。

江遇握住林见汐手的姿势,要是他没看错,那似乎是一个十指相扣的姿势?

这是一个很暧昧又很缠绵的举动,大多数时候只用在情侣之间,像父母带孩子、兄弟、哪怕是黏糊的女孩子,也通常只用手握着手。

兄弟和兄弟之间会十指相扣吗?

他想了一下自己和熊璨十指相扣的场景,只觉得头皮发麻,还只是单纯的想象呢,他就被麻得想要把熊璨拖过来揍一顿。

熊璀谨慎地又转过身,轻轻敲了一下门,看到江遇抬起头,他招了招手,示意江遇出来。

两个人无声无息走到外面,熊璀这才吐了口气,犹豫再三,终于试探地问:江遇,你对林林

就是你想的那样,江遇不轻不重地说:我喜欢他。

熊璀把刚吐的那口气又用力吸了回去:

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可是真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又显得那么理所应当。

如果不是喜欢,江遇为什么要一直等林见汐呢?又为什么要事无巨细地照顾他哥哥呢?

这么一说,那些对兄弟而言显得很过界的事情就统统好解释了。

可是,熊璀感觉接下来这话有点难以启齿,但他还是坚持说完了:你哥哥现在只有你了,所以,江遇,你应该懂的吧?你能不能不要告诉他先不要告诉他,以后再说,行不行?

虽然他也不知道,以后到底是在多久以后。

江遇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皮,盯着脚边的草坪,这段时间没人顾得上修理它们,已经快要长疯了,轻易就没过脚踝。

我知道。

熊璀突然觉得,江遇的声音沉了下去,像是坠着千斤重的东西,让他说话的速度都变慢了。

我不会告诉他的,江遇声音很轻,一字一句,叹息似的:我怎么敢吓到他呢。

第22章

林见汐睁开眼睛,眼前朦朦胧胧,片刻过后,他清醒过来,刚要坐起身,他的手腕忽然被谁抓住了。

房间里没开灯,窗外也没有月色,只有依稀一点灯火,随风而来。

他顿了顿,凭着直觉,缓慢抬起手,摸上那个人嶙峋的下颌,江遇。

太久没开口,他声音轻得几乎要听不清,像一片摇摇欲坠的羽毛。

江遇歪过头,在他削薄的掌心蹭了蹭:哥哥。

你变了好多,林见汐用手指慢吞吞丈量过他的脸,叹息了一声:长大了。

江遇眼眶泛红,为这句来迟的久别重逢的问候。

他曾经想过许多次再见到林见汐时的场景,或许三年、或许五年,或许更久,等他熬死心里多余的渴望,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面前,听他用或感慨或生气的语气问他怎么这么久才知道回家。

他想过那么多那么多,唯独没想过这种。

我江遇生涩地说:你睡了好久。

是吗?我不知道。

林见汐把他拉起来,他用的力气没多少,只是江遇非常听话地遵循他的动作站起身,然后被他拉到了床上。

你还记得你爸爸妈妈吗?

林见汐把他抱进怀里,江遇停了一秒,更加用力地回抱住他,这个拥抱纯粹得不含任何多余的爱欲,只是林见汐需要他,所以他必须得抱紧他。

记得但是我记不太清了,江遇轻轻靠在他肩上,低声说:他们离开我太久了,哥哥。

的确是太久了,以至于让他现在回想,只能想到模糊的吉光片羽般的画面,父亲和他一起玩赛车、母亲总是想方设法把小时候的他扮成小姑娘

如果不仔细想,他们的脸也快要模糊了。

我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林见汐摸着他的头发,说:看起来乖乖的,胆子很小,我去哪你都要跟着晚上睡觉还会哭醒,总是要我再哄你睡。

一转眼,都这么久了。

江遇闭上眼,我现在还是想跟着你,我想一直跟着你。

他心里止不住地发空,即使再怎么清楚他和他之间没有可能,可是要他直面这结果,心脏还是疼得像是迎面接来一把锋利的刀。

其实,我小时候很羡慕熊璀,因为他有弟弟,我没有。他父母不在家的时候,有人陪他玩,我父母不在家,就只能一个人。林见汐的声音断断续续,但又如此清晰:后来你来了,我很高兴。

江遇几乎要发不出声音:我知道。

江遇,林见汐像是小时候哄他睡觉一样,拍了拍他的背,低声道:一直以来,谢谢你。

江遇紧紧攥住他的衣服,把脸埋进他的肩窝,无论怎么努力,也没能压抑住从喉咙里泄出来的、仿佛受伤的幼兽一般的呜咽。

一夜过去,天又亮了。

林见汐从痛苦里醒来,而世上还有许多事排队等着他解决,小到毕业,大到林家的公司,中间还有无数琐碎的事情见缝插针,他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忙过。

他刚从毕业典礼出来,代表学生的制服还没来得及脱下,便被人推进了公司,稀里糊涂地接过了管理大权。

可是在社会里,没有人会服从一个刚毕业学生的指挥,更何况他还什么都不清楚,尽管学的是相关专业,但在学校里足以傲视群雄的成绩单,在一群几经历练的专业人士里,看起来大概和纸上谈兵差不多。

如果没有意外,他的人生应该是循序渐进的,考研,修完学位,再进公司慢慢跟着学习,等到他能独当一面,就转移管理权,给两位辛苦的家长放个假但意外来得猝不及防,林知明和赵云绮为他准备的未来规划没派得上用场,他只能靠着自己一个人,一头闯进险象环生的未来。

他没办法像那些不学无术的傻缺富二代,能够心安理得地待在管理的位置上指点江山,表面光鲜亮丽人见人赞,背地能被员工拉上一百个群轮流辱骂惊天大SB。

无论多难,他都不想低头。

他身在CEO的位置,活却是从底层开始做起,整个公司是一张繁复的网,他需要找出一根贯彻终点的线,将这张复杂的脉络梳理清晰,然后才能牢牢地抓进手里。

好在林知明的得力下属们愿意全力以赴地帮助他,让他不至于一头雾水地瞎扑腾。

他忙得不分昼夜,一睁眼精神就自动维持在高度紧绷的状态,硬生生把自己当成了一根没有痛觉的皮筋,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再柔韧的橡皮筋也得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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