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递在他面前的啤酒,没接:不好意思,我不喝酒。
不用担心,我没有在酒里加安眠药,也没有加大.麻。女人不依不饶,倾身靠过去,胸几乎要贴上江遇的手臂:我只是觉得你很有趣。你看大海的眼神,像是在看你的情人。
江遇瞬间绷紧了下颌,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转身就走。
女人没有再跟过来。
他来到附近的小酒吧,这家酒吧没什么特点,非要挑个特别的,大概就是老板很年轻,外貌很有古典忧郁的美感,他就是靠着这张脸哄骗了不少富婆的母爱和金钱,是个货真价实的小白脸。
他进门时,老板正在散漫地擦拭着一把吉他。
江遇,见他来,老板用不甚熟练的喊了他的名字,说道:你今天来得真早。
江遇走到吧台前,不待他说话,老板已经主动把酒拿了出来:我知道,又是这种,你们华人就是恋旧。
江遇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喝到老板都心惊胆战地阻止他了,他才捏着酒杯,迟钝地开口:你说
什么?老板急忙摆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江遇皱起眉,似乎在思考该怎么组织语言。
过了一会儿,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为什么这里是空的人还是能活?
为什么那里空荡荡的,只剩下风干的空壳,他还是活着?
老板:我不知道,或许你可以去看看心脏科医生?不过我觉得医生对你也没有用,医生只治心脏病,不治心碎。江,你在为谁伤心?
有一个人江遇慢吞吞地说:有一个人,我喜欢他,只喜欢他,可是他不是我的
老板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哇哦那你就去把他追过来,相信你自己,你可以的。
我不想追他,江遇非常冷静地笑了一下,他明明喝了很多酒,可这一刻,他的眼神看起来很清明,我想把他关起来,关在只有我能看见的地方。
老板张了张嘴:疯狂的想法。
所以我现在在这里。江遇的眼神晦涩下来:我在这里,哪里也没去。
将近凌晨,江遇才回到住处。
他在酒吧醒了酒,现在还不至于到神志不清的地步,洗去一身酒味后,他跌进床,潮湿的头发直接氤湿了枕头。
他恍若未觉,只是看着手机,看着屏幕显示的时间,去想那个人现在在做什么。
想他现在和谁在一起、有没有答应别人、有没有拥抱别人
手机里的时钟寂静无声,江遇却觉得他清楚地听见了锈蚀的秒针一秒一秒转动的声响。
沉闷、滞涩,永无止境。
天边逐渐泛起微微的光,这座城市还未沉睡,就已经苏醒。
手机被他攥得发烫,过了许久,江遇把它放下来,它那么小,又那么沉,沉沉地压在胸前,仿佛能消融掉干涸的血肉,直接掉进空无一物的心口。
第21章
这一次相亲,相得林见汐身心俱疲。
相亲对象是个我行我素的公主病,脑子里天马行空,吃饭到一半,这位小公主生拉硬拽、把他拽去了游乐场。
她不玩在文艺剧里象征浪漫的旋转木马和摩天轮,她玩过山车和跳楼机。
林见汐惊慌地连连后退,还是被小公主给拉了上去,被迫舍命陪君子。
下来的时候,他腿都软了,扶着围栏,只觉眼前万马奔腾川流不息,乱成糨糊的脑袋怎么也没想明白,这位公主殿下到底是来相亲的,还是来暗杀他的。
小公主乖乖地站在一旁,全然没有暗算他时的狡诈,体贴地给他一瓶水镇定情绪:哥哥,跳楼机好不好玩?
林见汐混混沌沌地喝了一口,又吐进了垃圾桶,气若游丝地说:你别这么叫我。
为什么呀哥哥?你不喜欢我吗?
哥哥?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了?小公主揪住他的衣角,晃来晃去,甜甜地喊:哥哥,理理我嘛。
这小恶魔现在装得再乖再甜,也改不了她之前挥舞着恶魔翅膀把林见汐拉上跳楼机留下的阴影,林见汐麻木地挥开她的手:妹妹,离哥哥远点。
他脑子还昏着,那一句接一句的哥哥听起来简直像嗡嗡嗡的噪音,噪得他迷迷糊糊地想,还是江遇撒娇比较可爱。
只是他现在长大了,性格也越发内敛,有时候,林见汐都看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更不要提撒娇了。
他晕头转向,女孩也很委屈,她特意从号称情感专家的好朋友那里得来的独家绝技,她说带着喜欢的男孩一起坐跳楼机,刺激感会让男孩误打误撞对她产生兴趣,也就是传说中的吊桥效应。
没想到这所谓的独家绝技叼用没有,还可能让她的小哥哥拍拍翅膀飞了。
什么几把吊桥不吊桥,骗鬼的吧。
事实证明她想的并没有错,林见汐恢复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借着天色已晚,马不停蹄地和她告辞。
他让司机把这位公主送回了家,自己走了一段路。
回到家时,天色正好昏暗下来,蓄谋已久的乌云沉沉地压在城市上空,像是在酝酿一场光明正大的阴谋。
下雨了。
雨越来越大,放眼望去,天地都被笼罩进茫茫的雨幕里。
林见汐忽然感觉有点烦闷,心脏针扎似的疼了一下。
这样大的雨天,无端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中考前一天。
那天的雨也是这样气势汹汹,简直让人忍不住怀疑,那场大雨会不会砸碎镜花水月似的人间,中考还能不能如时举行。
他拿出手机,给赵云绮打了个电话,赵女士温和地表示,他们没有出去乱跑,让他放心。
林见汐稍微放下心,挂了电话,他钻进被窝,蜷缩起来,闭上眼睛。
酒吧吵得沸反盈天,老板时不时瞄一眼坐在角落里的年轻男人,只觉自己忧愁得快要有了脱发预兆。
江遇好像又喝醉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露出来的半张侧脸清晰冷峻,在酒吧昏暗暧昧的灯光下,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虽然这座冰山给他的小酒吧带来了不少创收,但老板还是要说一句,他还是希望这位朋友能够减少来酒吧的次数。有时候,江遇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眼神,看得他心惊肉跳,生怕他会摇身一变成东方的神秘男巫,把他心里藏着的那个人给锁起来。
他像是一头快要出笼的野兽,浑身都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我说,江,你为什么不干脆去追他呢?老板百思不得其解:把一切坦白,也好过你一个人在这里喝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