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2)

对。他说。只是那时,他们并没有告诉我要我做什么。我本是江湖中人,成亲后在金陵定居。那时我与人斗殴,将人重伤,使得我家债台高筑,走投无路。他们出钱替我一家解决了危机,再之后,他们便让我听命于他们。

君怀琅这才恍然发觉,前世金陵城与君家的惨案、今生的防不胜防,还有官吏队伍中难以揪出的爪牙,究竟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那背后的人早有布置,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编制起了一张严密的网。

无论是谁踏进来,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江南本就雨水丰沛,江河改道、堤坝决口,并不是罕见的事。

而背后之人,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们将自己的人埋在金陵城中,平日里不留痕迹,但只要京中有派遣来的官员,就可利用原本的布局,将对方拉入泥潭。

先是忽然的灾祸,再是流民暴起,使得聚集在金陵备考的江南学子大量伤亡。再之后,借着乱局贪墨金银,栽赃给前来的官员。

这样,他们既达到了害人的目的,又从中大笔获利,或许再在此时挺身而出,抢立功勋,可谓一箭双雕。

就算来的人不是他们想害的,而是他们自己的下属,那么这个布置也不会落空。只需这些布置好的人闹些骚乱,再由他们解决,自导自演一出戏,政绩自然就到手了。

君怀琅的后背发冷。

那些人,将其余的官员和大雍的百姓,全当做了他们获取利益的棋子。

其心可诛。

他缓缓从座椅上站起身来,摆了摆手,示意周遭的锦衣卫不要跟来,独自从牢房中走了出去。

说来可笑,他如今看透了对方下的每一步棋,却因着对方动手过早,藏得太深,即便前世对朝中局势有所了解,心中有了大概的方向,也无法确定做这件事的是谁。

再说即便知道了,那人借力打力,离江南又万里之遥,自己一个身无官职的白丁,如何与他们抗衡呢。

他缓缓从牢房中往外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就在这时,他忽然撞到了一个胸膛。

坚硬结实,弥漫着一股悠远沉郁的檀香。

怎么了?薛晏低头问道。

君怀琅不知道,自己抬起头时,眼睛中都泛着血丝。

水光隐现,看起来特别可怜。

薛晏单手,一把将他搂进了怀里。

好了,没事。他抬起另一只手,按在了君怀琅的脑后,强行将他的脸按进自己的颈窝中。

没审出来是么?没事,一切有我。

第91章

那工头还是画了押。

虽说他不知受谁指使,但河堤垮塌是他们做的,这个证据就已经足够了。加上君怀琅的记录和图纸,人证物证俱在,有了这些,相关负责的那些人,就可以动手清理了。

但薛晏却将这些证据都压了下去。

我知道是谁。接过状纸时,薛晏对君怀琅说。京中的人、江南的人,我都知道。

君怀琅惊讶地看着他。

就听薛晏接着道:但是,他们藏得严实,现在明面上做的能被抓到的事,还动不了他们。

君怀琅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薛晏闻言,冲着他微微一笑。

既然没做,就让他们做。薛晏的手指缓缓叩着桌面。被逼到一定的程度,就算是会诛九族的罪,也是会试一试的,不是吗?

君怀琅微愣。

就见薛晏倾身过来,道:他们的布置确实挺周全,不过,出点差错,也是会作茧自缚的。

说着,他抬头看向君怀琅:到了那时,他们想活都难了。

面前的薛晏陌生又熟悉,虽说他眼中流露出的,是冰冷又狠戾的光芒,却莫名地让他安心,不由自主地觉得他可靠。

这种感觉,连君怀琅的理智都有些抵御不了。

不等他说话,薛晏就拍了拍他的额头。

不过这些事情,不用你来动手。劳神费力,还脏。他挑起嘴唇一笑,眼中的阴戾顿时消散干净。你只管看着,要害你父亲的人,是怎么死的就行。

片刻,君怀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那,这些证据,岂不是没用了?他问道。

薛晏低声笑了一声。

怎么没用,有用着呢。我留下它,就是因为它有用。他说。

君怀琅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就听薛晏接着道:等他们的网将自己裹住了,这些证据,即便无法指明是他们做的,也会成为收起那张网的最后一根绳子。

他道:毕竟,君王的怀疑,向来不需要证据真正指明到谁身上。

于是从这一日开始,君怀琅便如同不知道堤坝垮塌的原因是人为的一般,对这件事绝口不提。

金陵仍旧阴雨连绵。

城池从北边起,被江水淹没了三成。如今堤坝的决口处还没有修好,江水仍在不停地往城里涌,如今被官兵们以沙石暂且堵住,但一旦再有大雨,就会被立刻冲毁。

于是在决口的第二天,君怀琅就找到了沈知府。

如今金陵城中的官吏,没有一个是在工部任职过的,更没碰过修筑河堤的事。金陵的堤坝从十多年前的前任知府修缮好之后,便坚不可摧,从没发生过这么严重的灾情。

而今的官员们,对此皆束手无策。

但君怀琅不一样。他前世为了查清他父亲贪墨罪名的原委,对江南的水患从头到尾都研究了个透彻。如今他不仅对修堤治水之事颇有研究,并且对前世的堤坝怎么修好的,了如指掌。

他找到沈知府,就是为了去帮他做这件事。

有了薛晏,许家和郭荣文都不必他再操心,他也没有薛晏那样的能力,可以让他与他们对抗。

而他能做好的、也是必须要做的,就是在这一世尽最大的可能,保护金陵城中的百姓。

关于重生,他自然不能和沈知府直说了。他只说自己对水利颇有兴趣,研究了许多文献,又对堤坝如何修建,向沈知府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沈知府听完,也觉他所提的方法可行,便答应了他,将修堤的事挂在了永宁公的名下,再由他全权去做。

于是,君怀琅便领着自己分到的官兵和物资,每日早出晚归,前往堤坝决口处,寻找合适的地形方位,对江水进行疏堵。

修复堤坝是而今最为首要的事务,除此之外,便是城中数以万计的流民了。

逃出来的、和被救出来的百姓数量庞大,城内安置不下,便被一并转移到了南郊城外。这些日子,金陵的官员们便都忙于此。

那些受灾的百姓,都是房屋被损毁,家中财物绝大多数都被江水淹没了。因此,除了单单寻常的衣食住行,在金陵城中都成了问题。

城中粮价飞涨,一时之间,普通百姓们人人自危。

但是这些,却也并不影响富商豪绅们的享乐。

这些日子,水患刚刚安定下来些许,金陵的上流圈子里便流传出了一则消息。

城南春水巷中的清月坊,要不了几日便要拍卖花魁的初夜了。

江南花街柳巷并不少见,青楼之中捧一两个花魁,奇货可居,再将姑娘的初夜高价抛售出去,都是常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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