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离看着柳织织的背影,忍下将她抓到自己怀里的冲动。
这一路上,她似乎完全不记得他的存在。
呵……
他的眸子沉了沉。
这是柳织织第二次逛夜市,逛的是同一条街,上次是寻常时候,柳织织已经觉得够热闹,当下这有习俗的冬至,更热闹得多。
她压下困意,颇为稀罕。
路两端满满当当的都是吆喝声不断的摊子,摊子上什么都有。
武昭王妃问她:“织织可有感兴趣的?”
柳织织摇头,她就图个热闹。
虽说自穿越起,她一直很倒霉,甚至倒霉到被逼婚,被逼圆房,但不得不说在物质上,她什么都不缺。
她如今已不像刚穿越时,什么都稀罕。
不过她仍稀罕吃,看到一家卖糖人的,她过去瞧起。
其他人都随着她。
摊主问道:“各位想要什么样的?”
柳织织将现有的图案都瞧了瞧,发现都不满意,便在稍思后,转头看向不知因何事面无表情的唐离。
她指着唐离:“就他那样的。”
“……”
唐离盯着她,她倒是终于想起他,却是因为这个。
摊主上下瞧了瞧唐离:“好咧!”
唐离顺势过去牵住柳织织的手,他捏了捏她的手,对摊主道:“也给我来个我妻子这样的。”
他的话中,透着明显的占有欲。
摊主应下:“马上就好。”
武昭王妃在一旁看了看夫妻俩,再瞧向自己的儿子。
似乎自始至终,织织都没将他放眼里过。
甚至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武昭王妃的目光落在柳织织脸上,虽是时间颇短,却也知道这丫头最近过得尚可,并不抗拒唐离。
她觉得有点看不透这丫头,也或许是因失忆。
摊主的手极巧,只一会就将柳织织的糖人做好,她拿着糖人瞧了瞧,发现确实很像唐离,也极可爱。
她毫不客气地吃上,甩开唐离的手,与武昭王妃挽着。
唐离的注意力,在她吃糖人的嘴上。
他拿过自己的糖人。
他们几个人继续往蔚邑湖的方向走时,忽然响起另一道清脆的姑娘声:“宁姨,南哥哥!”
柳织织随着武昭王妃顿足,觉得这声音很熟悉。
他们回头,见到景语在婢女清燕的相伴下,大步走来。
景语作态端庄,靠近笑道:“真巧。”
话语间,她瞥向薛雁南,却无意看到头次见到的唐离,一时间被其俊美到能压下薛雁南的模样惊艳了去。
她之所以知道此人是唐离,是因她会出现在这并不是偶然。
她可是提前调查好情况,才来故作偶遇。
她未想到那个臭名昭著的唐离,竟是生得如此好看,瞧着倒不像是恶人,反而像是清贵的翩翩公子。
她颇有些失神,及时掩下。
武昭王妃朝其行礼:“见过公主。”
景语颇含敌意地瞧了瞧柳织织,便故意挽住武昭王妃另一只胳膊:“宁姨真是的,跟我何必多礼。”
武昭王妃看向柳织织,自是知道这两丫头自小不对付。
景语问道:“你们这是要去何处?居然如此巧,就一块玩吧!”
武昭王妃道:“打算去游湖。”
“那一起。”
景语拉着武昭王妃,就继续往前行。
期间景语免不得会朝后看向薛雁南,却得不到对方半个目光。
她气得难受,又不好发作。
唐离懒懒散散地环着胸,一手拿着糖人搁嘴里叼着,他知道景语经常看他旁边的薛雁南,免不得也盼着柳织织朝他看看。
但她没看过,只和武昭王妃闲聊。
蔚邑湖离得不远,他们很快就拐离大街,沿着湖边逛。
因着是冬至,湖中有大船缓缓游过,船上正举行着特殊的祭天活动,柳织织他们见了,便都停下来瞧热闹。
柳织织打了个哈欠,觉得极为新鲜。
唐离不得劲,便上了树,屈膝倚着喝起自己那酒囊里的酒。
他的目光仍落在柳织织身上。
直到除他之外的人都渐渐离远,他垂下眼帘。
武昭王妃的画舫一直在这个地方,他们上了画舫,在里头喝茶、赏景、闲聊……别有一番滋味。
薛雁南则独自立在外头,眸视着湖景。
景语看了看外头的薛雁南,免不得针对起柳织织,她磕着瓜子,讽道:“听说你偷偷嫁人了?”
她有意将“偷偷”二字咬重。
柳织织单手支着脑袋,瞧着外头,没理对方。
堂堂一个公主被无视,景语自然不悦,她想生怒,但因武昭王妃在,她只能忍下道:“说说看,你怎忽然与人成亲的?竟是将我们这些人都瞒了过去,胆子倒是挺大,也不将养大你的宁姨放在眼里。”
要知道,私下成亲,并不合礼数。
更是目无尊长。
她故意说这话,多少也有给武昭王妃听的意思。
然而她的话出口,无论是柳织织,还是武昭王妃,都没什么反应,甚至隐隐可见武昭王妃反而对她有些不满。
不满她针对柳织织。
思起武昭王妃自小宠爱柳织织,她心觉不甘。
她暗哼,未再说话。
武昭王妃见柳织织有些要打盹的意思,便关心地问道:“织织可是累了?要不要去里头歇息?”
柳织织摇头:“我看景。”
武昭王妃随她,目光仍时不时落在她脸上。
后来武昭王妃想了下,便凑近又小声问柳织织:“织织可是有孕?”
“……”
这个问题让柳织织精神了些。
她便也小声对武昭王妃道:“宁姨不是知道我和唐离何时圆房的?就算有孕,也不该如此快有反应吧?”
她看过些小说,多少了解这方面的事。
武昭王妃道:“我想着,你们可能早圆了呢!”
“没有。”
柳织织思起自己喝的那些避子汤,她可是没有一次不喝那汤,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有怀孕的时候。
对面的景语瞧着私语的两人,很不高兴。
就好像她是多余的。
她没了留下来的心思,起身去到外头,打算趁机和薛雁南说说话。
她唤了句:“南哥哥!”
薛雁南不理她,仿若她不存在。
她想了想,便去到屋里倒了杯茶端出来递给他:“南哥哥,给你。”
仍得不到回应。
景语几乎忍不住要发怒,问他可知道她是堂堂妍文公主。
武昭王妃瞧了瞧外头,将景语纠缠她儿子的一幕收入眼底,她并不是多关心,只对柳织织道:“宁姨有些累,先去里头歇会。”
柳织织应下:“好。”
万嬷嬷扶着武昭王妃去歇息后,柳织织便喝着茶醒神,看起外头景语厚起脸皮围着薛雁南转的一幕。
她轻啧,男主就男主。
好像她还没见过有喜欢唐离的女配。
思起来,像唐离那种人,若有姑娘纠缠他,怕是会直接将对方杀了。
当初他之所以没杀她,许是觉得她有用。
想着,她才发现唐离不在。
她便转眸看向别处,企图找唐离的身影,却见到戚若瑶和景初正朝这边走来,很快也踏上画舫。
来者不善,柳织织首先便如此想。
景语正是使出浑身解数,想让薛雁南回她一句话,却连一个字都得不到,心里不快得很。忽然见到戚若瑶随着她大哥过来,她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便上前就道:“戚若瑶,你怎有脸来这?”
霸着她大哥,来纠缠南哥哥?
戚若瑶未语,一副不与景语计较的样子。
如她所料,景初朝景语斥道:“语儿,莫胡闹!”
景语愤然:“大哥,你……”
在景初严厉的目光下,她不得不止了声,最重要的是,她想起薛雁南还在,不想让自己显得太难看。
大哥真是被灌了迷魂汤。
景初步到薛雁南身旁,问道:“在想什么?”
薛雁南未答。
景初便顺着其目光,看向这湖里湖外的热闹繁华,负起手自顾道:“我们过来凑堆,不会嫌弃吧?”
薛雁南终于出声:“不会。”
戚若瑶立在他们身后,目光落在薛雁南背上,本是淡然的她,眸中划过不悦,不悦他没回头看过她一眼。
似乎她的到来,与他无关。
她忍了忍,侧头看到画舫内的柳织织,便进去。
柳织织捧着脸,正是打算看看外头四个人的热闹,却见戚若瑶这么快就注意到自己,便觉得没劲。
她收回目光,拿起点心吃。
她想着,唐离那家伙也不知去了何处。
她当真没兴趣与人吵架。
戚若瑶由她对面坐下,接过素缘先过来给她倒的茶,慢悠悠地冷道:“如今的你,过得挺得意吧?”
柳织织未语,还打了哈欠。
在戚若瑶看来,柳织织这就是最直白的蔑视,她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压低声音道:“你很本事,竟是偷偷摸摸地将唐离那种人的心都给勾了去,倒是让我低估了你。”
她本想利用唐离,却是不得不打消念头。
这全怨柳织织的碍事。
从前到后,若不是因为柳织织,她的仇怕是早已报。
戚若瑶问柳织织,声音越显锐利:“你到底对雁南做了什么?到底怎么逼得他那般护着你?”
景语步过来,恰听到这话。
她本打算趁着薛雁南和景初都在外头,过来找戚若瑶的茬,忽然听到这话,她的矛头也指向柳织织。
她冷声问道:“你对南哥哥做了什么?”
她也觉得南哥哥是被逼的。
柳织织可不想被两个人一起吵,便对景语道:“你搞清楚状况,我现在已有丈夫,你的情敌是戚若瑶。”
景语闻言,觉得也是。
柳织织补了句:“我一个有夫之妇,能翻出什么浪。”
话罢,她打了个哈欠。
景语的目光落在她最敌视的戚若瑶身上,无论是神色,还是语气,都比对柳织织更犀利:“戚若瑶,我刚才可是注意到,南哥哥根本没看你一眼,这就是你死缠着我大哥的理由?”
戚若瑶着实觉得不耐。
景语又道:“你的脸皮倒是挺厚。”
柳织织算是头次拿别人当枪使,她知道这两人怕是得好一阵吵,索性矛头不在她身上,她便趴下歇着。
第053章
薛雁南与景初进入到画舫里头,便见到戚若瑶和景语之间的气氛尤其僵持,明显谁都不痛快。
也不知道她们又吵了些什么。
戚若瑶还好些,景语显然压着怒,碍于形式不能爆发。
薛雁南看了眼已睡着的柳织织,从旁桌坐下。
景初先是来回瞧了瞧戚若瑶和景语,目光落在景语身上时,透着些许警告之意,他坐下后,便看向柳织织。
他与薛雁南道:“这柳织织倒是变得挺有趣。”
这种时候,还有心思睡。
他可清楚地知道,柳织织与语儿自小就不和睦,与若瑶更是到了将其恨之入骨,谁也不想谁活的地步。
如今倒好,她事不关己起来。
听到景初的话,戚若瑶和景语的目光也都跟着落到柳织织身上。
戚若瑶心下很不是滋味,似乎景初也对其另眼相看。
这柳织织,她越来越不能小瞧。
男人在一块,能做的事也就那几件,在景初的示意下,吴意拿来棋盘,景初与薛雁南对弈起。
景语总算老实,不好再对戚若瑶说什么。
戚若瑶喝着茶,看似在赏景,注意力多在薛雁南身上。
一时间,画舫内颇为安静,与周遭的喧闹形成颇大的对比,景语稍想,也去到旁桌坐下,故作看棋。
景初又瞥了眼柳织织,心有琢磨。
他欲与薛雁南谈谈柳织织:“这柳织织……”
却未想他的话刚出口,就见薛雁南忽然凛色握住自己的剑,随即画舫明显大弧度地晃动起来。
薛雁南站起身,转身之际,许多黑衣人涌入。
景语惊叫一声,往后躲。
黑衣人没有停顿,看到薛雁南,便纷纷朝他攻去,薛雁南与吴意也同时迅速迎上,与他们交手。
因着局势明显不妙,景初吩咐王雾:“快去!”
王雾抽剑加入。
景初的武功虽不如薛雁南高,却也是会武的人,他上前徒手抢了一名黑衣人的刀,便也融入战局。
他大声问薛雁南:“这什么情况?”
因着人数过多,薛雁南未手下留情,能杀则杀。
他冷应:“不知道。”
本该寂静的画舫,变得武器碰撞声不绝,痛嚎连连,鲜血四溅,有被打飞的人生生撞破画舫,掉入湖中。
摇摇晃晃的画舫,让景语惊叫声不断。
尤其是在看到死人时,她的脸瞬间白如纸。
景语的婢女清燕亦是吓得不轻,但还算冷静,清燕知道戚若瑶会功夫,扶着景语仓惶去到戚若瑶那里。
戚若瑶面不改色,只瞧着眼前的厮杀。
而柳织织,却仍睡得沉。
薛雁南手持薛家的玄破灵剑,神情冷冽,浑身肃杀,一刺一扫间,皆没有虚招,身上渐渐染了些血迹。
这些黑衣人的目标显然是薛雁南,却不盲目,有人注意到里侧的那几位女子,便相互示意一番,迅速朝她们攻去。
他们皆是高手,忽然转移目标,免不得有些让人防不胜防。
柳织织和戚若瑶同时被人砍下。
薛雁南神色微变,瞬间移过去,挡在柳织织跟前,抬剑之际,他划中眼前的两名黑衣人,险些被侧边来的人伤到。
戚若瑶躲开砍杀,看到薛雁南越过她去保护柳织织,便僵住。
她呆着,甚至忘了自己的安危。
好在景初过来及时,将她拉开,稳稳地护住。
景初将戚若瑶揽在怀里,应付着攻击的他,看了眼已被清燕拉着躲到桌底下的景语,再看向柳织织。
他道:“柳织织怎么回事?这样也能睡?”
不过说句话的功夫,他差点被伤。
薛雁南瞥了瞥趴在桌上睡得死沉的柳织织,不敢随便离开,只在此一边继续厮杀,一边将她护好。
戚若瑶盯着他,许久不曾移开目光。
远处的唐离,还待在树上喝着酒,走神的他侧眸间,注意到画舫那边似乎有异常,便总算回神,立即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