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清舟伸手拦住他,他便自然地缩到了柏清舟怀里,依偎着他,很乖。
正是最冷的时节,车里开车空调也没觉得多暖和,车开得飞快,寒风吹打窗户发出细碎的声响,夏星河就靠在柏清舟身上,温度透过相触的身体不断传递。
小火炉似的。
柏清舟也喝了不少,嗓子发干,血管一突一突的泵血,他不再压抑自己,灼热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夏星河身上,看着他粉扑扑的脸颊,片刻,唇角轻掀。
“夏星河,”他凑到他的耳边,低声呢喃,“这可不能怪我。”
不是我要故意留你,是你自己找上来的。
*
二十分钟的车程一晃而过,代驾在车库停稳了车,又笑呵呵地开口,“哥,到了。”
风一吹,柏清舟的酒也醒了大半,他微微颔首,扶着夏星河下车,代驾也赶忙凑上来帮忙。
“哥,让我来吧,我在行。”
代驾拉着夏星河的手想把他架在肩膀上,想都没想就用手抓着夏星河的手腕。
黑与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柏清舟眉心蹙起,把夏星河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手指同样抓住夏星河的手腕,就在代驾刚刚抓握过的同样的位置,又冷冷开口:“不用。”
“……怎么突然变冷了?”
代驾没由来地打了个寒战,但见不用自己再费力搬运,还是乐呵呵地朝着柏清舟摆摆手,说,“那行,哥,您慢点。”
柏清舟淡淡地“嗯”了声,手指有意无意地在夏星河的皮肤上摩擦,仿佛要覆盖掉什么痕迹。
片刻,夏星河的手臂泛起淡淡的红,柏清舟才终于满意了,吩咐代驾“你可以走了”,又架子夏星河把他抱回屋里。
“好的哥,记得五星好评哦!”
代驾很快离开,听到动静的竹子早就醒了,汪汪地冲着代驾的背影叫了两句,也跟着柏清舟回到客厅。
柏清舟把夏星河放在沙发上,竹子很快凑过来来,去嗅夏星河身上的气息。
夏星河睡着了,没有反应,竹子就干脆直接压在了夏星河身上,吭哧吭哧地舔了起来。
“竹子!”
柏清舟眉头紧皱着,呵斥了句,“不许舔!”
“汪?”
“离远一点,别碰他。”
“嗷呜~”
竹子哀求着低下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架不住柏清舟根本不吃它这套,依旧一脸冷漠地看着它,也只能依依不舍地从夏星河身边离开,跑到旁边的角落缩成一团,柏清舟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没了竹子的打扰,房间里很快安静下来,柏清舟先是用凉水洗了脸,又帮夏星河接来一盆热水擦脸。
白毛巾沾着温水滑过白皙的皮肤,夏星河的脸颊还泛着绯色,细密的水珠停留在粉扑扑的脸颊上,柏清舟的心跳没由来的快了一拍。
这会儿的夏星河很乖,特别乖,大概是被擦拭得舒服了,眉眼都顺从地放松下来,纤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微张的嘴唇是粉色的,软软的,果冻似的,让人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一定是甜的。
酒精仍存在于身体之中,血液是躁动的,理智被蛊惑,欲望在拉扯,还温热着的毛巾被扔进了满水的盆中,溅起一片水花,柏清舟眼底闪过一抹晦色,原本握住毛巾的指尖还带着点湿,轻柔地按在唇瓣处反复摩擦。
柏清舟弯下腰,与夏星河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夏星河?”
柏清舟哑着嗓子叫他,薄唇马上就要压上那两片绯红的唇瓣。夏星河的嘴唇微动,喉咙也跟着动了动。
……好像是要吐!!!
柏清舟随即反应过来,眼疾手快地把他扶正,然后……夏星河“哇”的一下,全吐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
混合着酒气的酸臭味道在于是弥漫开来,原本旖旎的气氛荡然无存,柏清舟满脸嫌弃地看着一脸无辜的始作俑者,片刻,又认命似的,把他搀到卫生间,小心翼翼地去拍他的背。
夏星河难受得紧了,吐得眼泪都出来了,哼哼地抱怨着:“柏清舟,我、我难受。”
柏清舟的语气温柔:“吐出来就好了,嗯?”
“还是好难受。”
“马上就好了,听话。”
就这么哄小孩似的折腾了好久,夏星河终于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柏清舟给他接了杯水让他漱口,他乖乖漱了两口,又盯着杯子发起呆来。
“柏清舟。”
“嗯?”
“怎么每次我这么狼狈的时候都被你看到啊。”
委屈的语气让柏清舟心头一软。
“没关系。”
他说。
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夏星河没理他,依旧盯着手里的玻璃杯。
片刻,又叫了声:“柏清舟。”
“嗯?”
“你为什么要来啊?”
当然是因为你。
哪怕知道你朋友是在开玩笑,还是怕失去。
柏清舟沉默着,有些话说不出口,又突然发现夏星河好像并没有在和他说话,只是对着水杯自言自语。
“柏清舟。”
他又叫。
“柏清舟。”
“柏清舟。”
一声又一声。
目光灼灼地,盯着手里的杯子不愿意移开。
柏清舟蹲下身,试图把他手里的杯子拿着,夏星河猛地瞪大了眼睛,把杯子抱进怀里,生怕他抢走似的。
“让我再抱一会,”他执拗地哀求,漂亮的眼睛几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泪,“就一会儿,不然醒了就抱不到了。”
柏清舟的心蓦然一软,心脏饱胀着,有力地泵血。
想抱就抱着吧,他握住夏星河的手腕,倾斜着杯子把里面的水倒出来,对他说,“抱着吧。”
夏星河心满意足地点头,又保证:“我就抱一下!”
夜已然很深了,窗外点点的星光洒下,柏清舟回去简单地把沙发收拾了一下,又预约了明天钟点工的上门服务,重新折返回来时,夏星河依旧抱着杯子,柏清舟无奈,弯腰把他抱到床上,又帮他把鞋子脱掉,衣服解开。
夏星河很乖,任由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折腾,手里依旧捧着那个玻璃杯,嘴角咧着,宝贝似的。
躺下之后,他单手举起杯子,另一手的手指伸出被子,点了点杯子的壁侧,又开始念叨:“柏清舟。”
“柏清舟。”
“睡吧。”
柏清舟无奈,揉了揉他金色的碎发。
痒痒的触感滑过指尖时,夏星河的下一句话突然冒了出来,软糯的嗓音透过这漆黑又静谧的夜,清晰地落入耳朵。
“柏清舟,”夏星河嘟囔着说,“我这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啊?”
柏清舟的身形一顿。
第34章未曾离开
夏星河分手时也说过类似的话,后来再见面时夏星河根本不记得狗叫的约定,柏清舟便把这当做是他想要分手随口找出的借口。
而现在,夏星河的语气明显认真许多,带着微不可察的鼻音,委屈得让人心颤。
指尖再次滑过唇侧,柏清舟凑近了,轻声问:“我哪里不喜欢你?”
柏清舟自认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
他出柜早,其实也是第一次恋爱,有些话说不出口,浓郁的感情却又在不知不觉间积聚,时隔多年依旧未变。
当时追他的人很多,他却只默许夏星河在自己身边,一开始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是喜欢,自己都不知是在哪一瞬开始,一旦动心,便是永恒,后来发现的时候,他的视线再未从夏星河身上移开。
陪他上课,给他画重点,写论文忙到焦头烂额的时间还不忘帮他辅导功课……从前柏清舟从来不屑把时间浪费在别人身上,却又一次次为夏星河改变原则,偏偏还甘之如饴。
他就像是明亮的发光体,是最耀眼的星星,靠近的地方都是亮的,仿佛是世界上所有美好东西的集合,再冷漠的人看到他时,都忍不住勾起唇角,眼底含笑。
直到后来,柏清舟的每份人生规划里都有着夏星河的名字,又被他一句冷冷的分手全部撕碎。
柏清舟曾经是多骄傲的人啊,天之骄子,从未向别人低过头,是天资赋予他的傲气。
动了一颗凡心之后又被狠狠甩掉,最尊严扫地的事莫过于此了,哪怕这样,他却依旧忘不掉他,出国又回国,再遇见的时候,还放下骄傲与自尊主动向夏星河求和。
柏清舟想,他都为他学狗叫了,如果这都不算喜欢,那到底什么才算?
夏星河眼睑闭着,没有回答。
柏清舟静静地看着他,手指一遍又一遍固执地碾过他的唇瓣,和自己较劲似的,不更进一步,但也不愿松开。
修长的手指上带着粗砺的茧,是常年握手术刀留下的印记,夏星河被按的疼了,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柏清舟。”
他又在叫他的名字了。
“柏清舟。”
又是一声。
呢喃着,又像是偷偷叫过千万次那般。
“柏清舟,”他说,“……我疼。”
酸涩感席卷了整个心脏,仿佛被数千根银针密密麻麻地扎过。柏清舟蓦地松了手,这才夏星河的嘴唇已然充血红肿起来,还有地方微微破了皮。
“……抱歉。”
柏清舟怔怔地看着指尖,一时不敢再触碰他分毫。
夜已经深了,柏清舟却丝毫没有困意,他去关上了灯,在黑暗中注视着夏星河许久,又踱步到窗边,抬眼看着深厚雾霾之下,只剩下点点亮光的星星。
深夜过后便是拂晓,不知何时,天空泛起鱼肚白。
柏清舟在窗边吹了一宿的冷风,夏星河倒是睡得不错。
身下的床软硬适中,鼻息间还萦绕着令人魂牵梦绕的气息,夏星河做了一个绵远而悠长的梦,梦中的柏清舟轻柔地帮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又温柔地把他揽入怀里。
这确实是一个美梦,以至于夏星河懵懵懂懂地睁开眼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处哪里。
宿醉过后,浑身的肌肉都是松软的,视线一片模糊,夏星河捂着脑袋缓慢地坐起来,又突然看到站在窗边的柏清舟的背影。
“……柏清舟?”
睡着前记忆缓慢回笼,夏星河皱着眉头,试探着问,“'昨晚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吗?”
柏清舟闻声转过身,抬眸瞥了夏星河一眼:“嗯。”
酒后的记忆太乱了,模糊的,又不太真切,夏星河无力思考其中哪些是真的,哪些是自己想象出来,又看自己躺在床上衣服都被解开的模样,张张嘴,语气有些犹豫:“我昨晚……没干什么吧?”
他的记忆只停留在柏清舟把他带回家,然后对他说了点什么,他好像也说了点什么,他们之间似乎还发生了点什么,但具体是什么,他已经全然不记得了。
夏星河的眼睛里有些茫然,还带着点对未知的惧怕,眸子依旧是澄澈的,像是初春时融化的溪水,柏清舟的喉结微动,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有。”
夏星河一惊:“什么?!”
他不会是趁着醉酒对柏清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吧?
夏星河心惊胆战地偷偷打量起柏清舟。
衣冠整齐,皮肤光洁,除了眼睑下方有一圈淡淡的乌青之外,并没有什么无法描述的痕迹。
那乌青应该只是没睡好,与自己没什么关系,夏星河刚要松一口气,心道自己应该没那么肥的胆子,便听到柏清舟淡漠的声音响起:“因为你,我一晚上没睡。”
夏星河:“?”
柏清舟:“你睡了我的床。”
“……啊?”
夏星河看看身下的床,又下意识地反驳:“你家没客房吗?”
“没有。”
“沙发总有吧?”
“被你吐脏了。”
朦胧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夏星河开始有些心虚了。
他还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印象,印象中,他好像确实吐了一沙发,还差点……吐到柏清舟的脸上。
完蛋。
柏清舟洁癖那么严重的人,不把他丢出去算好的了。
“……对不起啊,”
夏星河有些尴尬地抓了下头发,不自觉地垂下头,“还能清理掉吗?不然你告诉我多少钱,我直接赔给你……”
可怜巴巴的语气最容易让人心软,特别是刚酒醒的夏星河眼角还带着点潮红。柏清舟蓦地脱口而出一句“不用”,又在夏星河疑惑不解的眼神中别别扭扭地加上一句:“那是法国定制的,国内没法清理,要送去原厂保养,等价目表出来我再发你。”
“好的,实在抱歉……”
夏星河又抓了抓头发,细碎的被抓乱了,在耳侧散开。一闪而过的片段突然在脑海中浮现,夏星河想了想,又不确定地道歉:“那个,还有,我昨天喝断片了,可能没什么分寸,要是说了什么话,你也别当真啊。”
不要当真?
什么不要当真?
骂他狗不要当真,还是呢喃着说的喜欢他不要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