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没结过婚,身边也没人催她。
不太能感同身受,也就不太能给出妥帖合理的建议。
她怕说错话,反倒让两人尴尬。
纪章柯倒没有在意栾月的沉默,而是又开口问,“你呢,打算什么时候结束单身生活?”
他问这话,多少也有些不甘的意味。
他想知道,如果自己不可以,那么那个能让栾月敞开心扉的男人,又会是什么样?
栾月这样的姑娘,漂亮、努力、性格好,身边应该不乏优秀异性的追求。
常年保持单身,要么是眼眶高,要么是不想谈。
若说栾月是眼眶高,纪章柯倒觉得未必。
要说心里有个一直忘不了的人,他觉得这种可能最大,因为他努力尝试了那么多年,也始终没有走进她的心。
她不是铁石心肠的姑娘,那就只能是他无法取代,在她心上的那个人。
所以,他才不得不选择放弃。
“等缘分到的吧。”
栾月偏头一笑,笑容恬静淡然。
*
纪章柯走后,栾月一个人想了很多。
譬如,婚姻到底是什么?一个人真的可以跟一个完全不爱的人结婚吗?
这些年,她也确实遇到过不少外形条件各方面都不错的男生。
与其说,她是不想将就,倒不如说,她是再没遇到,那个能让她心动,燃尽所有热情,不惜一切想要在一起的人。
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只是到了年纪的互相取暖,她倒不如,在凛冽的寒冬,买个火炉抱在怀里,岂不更暖。
她不缺爱,只缺那份独一无二让她心动的爱。
酒店外的大雪还在继续,纷扬的雪花,在地面铺起一层厚厚的白绒垫,人走上去,都能没过半层鞋高。
栾月手机上的叫车界面,已经持续近一分半钟都没人接单。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关掉那个重复四五次,都没能成功的界面。
将奖杯塞进双肩背包里,撑起闻池借她的那把黑色大伞,决定还是去附近公交或者地铁站。
雪天路滑,她已经看到路边不少因疾步匆匆而不慎滑倒的人,因此,她走的格外小心缓慢。
她的身后蜿蜒出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数不足十,栾月的脚步却倏忽停了下来。
一双水盈盈的杏眸,直直看向正前方的某个方向。
准确说,是正前方的某个人。
她先是下意识朝自己的周围看了看,空阔的酒店正门,除了门童和礼宾,本场颁奖礼留到最后的,似乎只有她一个来宾。
栾月将视线,重新落到那个顶风冒雪,眉目清寂,朝她一步步走来的男人,双脚也如同凝固在了原地,无法挪开。
雪花扑簌簌的落满了伞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当厚度叠加,才不堪重负的化作白色粉末,从伞沿坠落地面。
等闻池走到栾月面前时,他的发梢肩头已经落满了雪,本就清冷的人,此刻却衬得那冷然越发深重,寻不到一丝红尘烟火气。
栾月动了动有些微僵的指尖,像是才回过神来,开口,“闻池,你怎么来了?”
满眼的清然冷寂,在闻池唇角微扬的刹那,蜕变为亮丽的色彩,“我来找你……”
“拿伞。”
栾月:“……”
她刚紧张了一瞬的心头小鹿,“嘎嘣”撞死了。
“哦,谢谢,伞还你。”
人大老远来找她拿伞,栾月也不好霸占,立马将手中握着的伞柄,递向闻池。
她这一递,便不自觉将他纳入了伞下。
伞面很大,容纳两个人也不显逼仄,就是栾月举着稍稍有些费力。
闻池自然的从她手中接过伞,却保持着大半伞面遮着她的角度,顺带将两人的间距拉近了几分。
“这个戴上,保暖。”
话落,他不知从哪变出一条白绒绒的围巾,套在了栾月冻的有些瑟缩的脖颈间。
暖意瞬间将栾月包裹,连带着冻的有些红扑扑的小脸,在这柔软温暖的烘托下,也逐渐回到正常的色泽。
“这也是客户送的?”
栾月的手指轻触上围巾挑落的一角,抬眼看向他。
习惯了闻池客户送他,他又因用不上转手送她的贴心小物件,几乎下意识,栾月就想到了这个。
他握拳抵唇轻咳一声,“不是,路边买的,一个老婆婆,大雪天的挺不容易。”
闻池说着自己都觉得蹩脚的谎话,脸不红心不跳。
栾月却相信了,眼神还颇有几分赞赏:“那,你还挺有爱心的。”
闻池:“……”
*
闻池说要送栾月回去,正巧他去她小区附近办点事,顺路。
栾月没多想,倒是乐得搭了个顺风车。
车上,闻池握着方向盘的手时紧时松,余光不时瞥向副驾,状似没有丝毫与他说话欲望的栾月。
他借了她伞?又送她回家,难道,不应该跟他聊点什么?
又或者,今天下雪的天气?
车内的安静,让闻池坐立难安。
为了引起栾月的注意,他便不时鼓捣出点小动静。
比如,突然把空调出风口调大,又或者等红绿灯间隙,不小心碰倒车前的招财猫小摆件。
可栾月,仍旧没有半分开口的意图。
空调出风口大了,她不说也不抱怨,小摆件倒了,她弯腰帮他拾起,重新摆上去,但就是不跟他说话。
他实在不是个懂得怎么打开话题的人,尤其,是面对喜欢的人。
这跟商业谈判不一样,谈判时,只要带上理性思维和缜密的逻辑,话题可以从任何角度开启。
可面对喜欢的人,紧张,让他手足无措,担心冷场的尴尬。
更怕,引起对方的反感。
也不知道当年,栾月追他,是怎么挖空心思的找各种话题。
思来想去,闻池最终决定求助身边智囊团。
钟南收到自家老板微信时,正在塞班的海滩与一白人美女眉来眼去。
看到微信内容时,他妹也不撩了,立马开启对“衣食父母”才有的兢兢业业态度。
知道闻池跟栾月在一起,他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口述秘籍。
既然是要重新追人,废话没营养的话不要多聊。
直截了当约她下一次见面,但又不能让人觉得刻意,有所警惕。
撬墙角这种事,要不显山露水,暗搓搓的撬。
要让被撬者毫无察觉的就进入铺好的猎网中,最后,瞅准时机收网。
钟南给出的直接建议就是,年关将至,让闻池邀请栾月一起跨年。
钟南的建议,闻池似听非听。
他那套丛林捕猎法则,让他听的直皱眉,他不是猎人,栾月更不是猎物,他还是相信真心换真心。
但钟南说的有一点他认同。
于是,挂断电话后,闻池转向副驾的栾月,“今年过年,你有什么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闻总这叫啥,风水轮流转~哼哼~
晚安,小可爱们~
第34章火葬场
“过年”两个字,清晰飘入栾月耳中时,她整个人还有些恍惚。
不知不觉时间过的那么快,竟已经到了一年的年末。
就像日复一日的忙碌生活一样,栾月对于过年过节这样的日子,没有什么特别的计划和感知。
“就……还是在家赶稿子吧。”
又或者,去疗养院陪陪母亲。
反正,跟往年比也没什么特别的。
栾月答完偏头,正想着要不要礼节性的反问句“你呢?”
却见闻池清冷的眸,望着她若有所思。
“看来,你是真的很缺钱。”
栾月:“哈?”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栾月有点懵。
没等她理清楚,男人淡冷的嗓音又响了起来:“我也没什么特别安排。”
说完,就微抿着薄唇,静静的看着栾月。
“哦。”
栾月点点头,又象征性的补充了一句:“那正好可以好好休息。”
话落,车内再度陷入了沉寂。
闻池的眸光依旧落在栾月面上,他呼吸放缓,等待着。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过去了,栾月也没有发出任何邀请。
难道,自己表达的还不够清楚?
闻池想了想,又来了一句,“我过年没什么事情,很闲。”
说完,继续眼巴巴的望着栾月。
栾月偏头看了闻池一眼,她理解能力没出故障,他没有必要再重申一遍。
另外,闻池现在望着自己的眼神,让她有种小孩子满含期待等待糖果发放的错觉?
栾月被自己的想法悚了一下,小孩子,糖果,她怎么会把这么不搭调的词,跟闻池联系在一起。
不过她很快又重新咀嚼了一遍闻池的话语,过年没什么事,很闲的意思,难道是想找个人陪他跨年?
虽然,她觉得这话问出口,多半会被拒绝,而且,还有可能被闻池打上“别有用心接近者”的耻辱印记。
但出于礼貌,栾月还是不抱任何希望,象征性地问了一句:“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跨年,正好今年江边有烟火晚会?”
闻池几乎不假思索:“可以。”
栾月:“!”
痛快的答应,在她问话间隔不到一秒,就好像他老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但栾月觉得,应该是错觉。
都说人在孤单的时候,才需要人陪,看来闻池回国后,还真过的挺孤单的。
以至于,连她这个潜在“觊觎者”的邀请都答应的如此爽快。
这么想着,栾月看向闻池的目光,便不免带了几分同情。
“闻池,我会让你度过一个难忘的跨年夜的。”
她眸眼澄澈的不含丝毫杂质和别有用心,坦荡的,只有同情?
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同情”了的闻池,盯了她几秒,才下意识点头,“好。”
*
栾月上楼后,闻池的车还一直停在她小区的楼下。
直到看到她房间的灯光亮起,才发动车子准备离开。
刚打着火,钟南八卦问进展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说——”
闻池的嗓音听起来不若平日冷沉,带着几分愉悦。
钟南一听,就知道事成了,麻溜的给主子道着“可喜可贺”。
只是,当听到闻池说,是栾月主动约的他时。
钟南那边,好似掉线般,有几分卡顿,“老、老板,你是说是栾小姐主动约的你?”
“嗯。”
闻池面冷色淡的应着,可就是压不住嘴角上扬的那丝小得意。
小半会后,才有些飘飘然的对钟南道:“你说她,是不是对我还有意思,不然,为什么要约我跨年?”
听到自家老板,问出这种如同小学鸡般的弱智问题,钟南深呼吸:“老板,你是怎么跟栾小姐说的?”
他是真的很好奇,他家“口嫌体正”的老板,到底是怎么让栾小姐说出那句跨年邀请的?
闻池不是很想把两人的对话,告诉钟南这个不相干的电灯泡。
但,为了听到舒心的肯定答案,便违心将他跟栾月的那两句对话,告诉了钟南。
听筒那边沉默了好几秒。
闻池却难得有耐心的等了这好几秒,后又有些急躁的开口,“你掉线了?”
钟南一秒回神:“啊?没有,老板,我听着呢。”
闻池:“那快回答我的问题。”
钟南反应了一会,这才想起,闻池迫切求答的问题是,关于栾小姐对他是不是还有意思的事?
“老板,有没有可能,栾小姐就是客气一下……”
连着跟人说了两遍自己很闲,正常有情商的人,都会象征性的问一句吧?
钟南是真觉得自家老板脑补的稍微有点过。
哪料,他这侧面提醒一落,听筒一侧老板骤冷的声线,差点没将他耳朵冰镇,“你是说她对我没意思?”
那种暗含“你好好想清楚再说”意味的警告,让想“忠言直谏”的钟南,不得不怂巴巴当了次“违心的奸臣”。
“有,绝对有意思,而且不止一点。”
钟南的回答,闻池很满意,连带着应声的嗓音都和缓了不少。
他伸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才又继续道:“老板,虽然栾小姐可能对你有意思,但您是不是也有必要确认一下,栾小姐的跨年邀约对象,是否只有你一个人?”
要是栾小姐不只邀请了老板,还带了自己的未婚夫。
那……那个场面,应该比火星撞地球还要惨烈吧。
光是想到,钟南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钟南的提醒,让闻池那边愣了小半会。
“有道理,我现在就打电话找她确认。”
钟南笑言:“对,确认下好……等等,老板,别着急,你缓缓的,你现在急吼吼打过去,不就被人发现你撬墙角的赤果用心了!”
“嘟嘟嘟……”
听筒里,回应钟南的,是从他开口说第一个字起,就已经被挂断电话的手机忙音。
钟南:“……”
他家老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稳重了,愁人。
*
栾月到家后,先给小布偶“月亮”拆了一小罐鱼罐头,又将背包跟奖杯归置好,才拿上毛巾换洗衣物,准备去冲个澡。
刚走到洗手间门口,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
她半路折回,拿起手机。
当看到来电人显示的是闻池时,便不免有点惊讶。
距离他俩刚分开,才不到十分钟,是她有东西落闻池那了,还是他出事情了?
栾月当即不敢胡思乱想,忙按下了接听键。
“喂,闻池——”
她放缓呼吸,等着电话那头的人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