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许嘉安“嘿嘿”笑了两声,恭维了句“还是你懂我”后,就直接扯入了正题。
“你还记得半年前,咱俩朋友圈发的那张伪订婚照吗?”
听他这么一说,栾月倒是想起来,半年前,为了帮许嘉安在他父母那边蒙混过关,在朋友圈发了张两人带着对戒的自拍照。
就因为那件事,当时不少人都在底下留言问她怎么回事,其中就包括高中的班长,她当时也懒得一个个解释,索性在下面回了句“谢谢大家关心,有好消息会通知”一语带过。
到后来许嘉安家里的催婚风波过去,栾月才将微信朋友圈设置成了三日可见,连带着那张伪订婚照也一并删除了。
“嗯,我记得,怎么了?”
“栾月,这次你可能得陪我回去见家长了!”
许嘉安哭丧着的恳求声从听筒中传来。
栾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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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火葬场
从月光别墅验收出来,已临近午饭时间,当闻池说要带钟南在外面吃饭时,钟南激动的就差没对着闻池高歌一曲“感恩的心”。
要知道,在面对栾月花钱不眨眼的闻池,实际上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这个一毛不拔,不只是对待别人,也包括自己,用闻池的话说就是:他的血汗钱不是用来浪费的,也无需用来标榜彰显什么地位。
外人眼中看起来品味不俗,衣食住行严苛讲究的商界新贵,实际上是个贼他妈省的抠逼,坐拥两家上市公司,三座私人博物馆,身价百亿,却回回买超市晚间打折的菜,就连衣服坏了都能自己缝补。
如果不是给闻池当了那么多年生活助理,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这个浑身上下透露着贵族精英气的完美男人,会过的这么“节省”。
他不是没有提过建议,让闻池对自己“好一点”。
可当时闻池怎么回答他的:“你穷过吗?我穷过,穷到连个两元的冰激淋都买不起。”
他嘴角牵起的苦涩笑意,不同于商界叱咤风云时的意气风发,是钟南从未见过,也从没想过会见到的黯然冷嘲。
他这才想起,十八岁以前,未被太太接回M国的老板,日子过的确实比一般人要难。
“到了。”
闻池淡冷的嗓音,抓回了钟南游离的意识。
他将车靠边停在路边,替闻池拉开后车门,满怀期待的跟着他去蹭饭。
结果,当站在一家名叫“老味道面馆”的小门头房前时,钟南心情微妙的难以形容。
他看见幻想中的大餐,顷刻长出两只硕大的翅膀,不做丝毫停留的从他眼前飞走了。
老板果然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抠逼,是他天真想太多。
闻池迈着大长腿,朝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面馆走去,走了两步,却发现钟南没有跟上,停步扭头,就见他一脸心情复杂的盯着面馆门头发呆。
看表情,像是有点嫌弃。
“你要不想吃……”
钟南黯然的眸光重新焕发光彩,一脸期待的将闻池看住。
闻池顿了顿,继续道:“那就别吃了。”
钟南:“……”
吃,就是十块钱一碗的面,不吃,就十块钱的面也没了。
反正老板花钱,不吃白不吃,大不了他多加俩蛋。
抱着这样的心态说服自己,钟南小跑着上前,给闻池拉开了面馆的玻璃门。
*
宁市机场。
栾月掐着约定时间来到许嘉安所说的接站口接站。
一大波人流涌出,她踮着脚眺望,就看到了一头扎眼金发的许嘉安。
“栾月,小爷我在这里!”
许嘉安的嗓门一如既往的大,大到,这声一出,所有人都在看他,连带着他挥手方向的栾月也成了焦点。
真,太他妈丢人了……
栾月拿手挡脸,猫着身子从人群中蹿走,一点都不想再搭理许嘉安这个二逼。
哪料还没钻出人群,就被身高腿长的许嘉安撵上,一把按住了肩头。
“栾月,你看到我不拥抱迎接,跑啥?再说了,你那小短腿跑得过我吗?”
许嘉安嬉笑着,意有所指的眼神扫了眼栾月的腿。
小短腿……栾月皮笑肉不笑的磨了磨牙,被这句话勾起了某些屈辱的幼时回忆。
小时候,栾家跟许家是世交,买在同一个别墅区又是邻居,双方父母经常让他俩一块玩。
只是小时候的栾月发育迟缓,不比许嘉安个子蹿的高,撵不上他,于是,许嘉安就总嘲笑她小短腿,哪怕现在,栾月已经将近一米七的个子,拥有一双女生羡慕的漫画腿,却还是时常被许嘉安拿来打趣。
“那就请腿长的许总,自己走回市区吧。”
栾月回他一笑,在许嘉安懵逼错愕的眼神中,扭头就走。
许嘉安一慌,忙伸手拽她,“别别,姑奶奶我错了,我这还没吃饭,还指望跟你这蹭顿饭,你腿不短,我腿短,好不好?”
许嘉安生得一双桃花眼,哪怕浑身金属链机车服,看起来像个中二青年,却依旧挡不住那迷惑小姑娘的帅气,尤其他服软眨眼看你时,铁人都要被融化了。
“别对我放电,小心我找周以南举报,告你不守夫道!”
栾月挪开视线,早就免疫许嘉安的花招。
一听这话,许嘉安紧绷的身体松了下来,嘿嘿笑着搭上了栾月的肩膀,“你放心,周以南知道,咱俩就是哥们儿,他对你放心的很!”
栾月:“……”
“呵呵”冷笑一声,栾月抖掉了许嘉安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握着从时悦那借来的车钥匙,示意许嘉安跟上。
几乎一上车,许嘉安就开始问昨天在电话里的事。
“栾月,你想好没,到底跟不跟我回去见爸妈?”
正在开车的栾月差点被许嘉安这句话呛的一个急刹,抽空白了他一眼:“许嘉安,请注意你的措辞——”
许嘉安挠了挠头,半天才醒悟过来,“呸呸呸,我的意思是说,帮我回家打发父母,求求了——”
说完,缩着脖子拱着手,一副拜年年娃的可怜兮兮表情。
栾月开车无暇分心去看他,却也从他的语气中,分辨出他此刻内心的焦灼,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许嘉安,这事早晚都要穿帮,我不可能陪你演一辈子——”
她其实一直都想说,欺骗不是办法,该面对的事,总归还要面对。
许嘉安哪里不懂栾月说的,他有些无力般重重仰倒在副驾座椅中,烦闷道:“我也知道,可是,我们老许家三代单传,到我这……总归是我父母的思想境界还没开放到那种程度,一下子告诉他们,我怕他们接受不了。”
老实说,别说许伯父许伯母接受不了,最初知道许嘉安不喜欢女生喜欢男生时,栾月也惊的不轻。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事出突然,怎么也得把这次糊弄过去,以后的事我再想办法,你就帮帮我吧,我给你磕头给你下跪了——”
说着许嘉安竟似真的要起身,栾月被他这举动吓的失声:“许嘉安,别闹,这是在高架上——”
“那你答应了?”
栾月轻叹一声,终究还是不能放任老友火烧眉毛:“最后一次。”
*
许嘉安说要吃饭,家里没准备什么菜的栾月,只能把他带到了常去的一家面馆。
许嘉安这人虽然少爷脾气,但没啥架子,尤其知道栾月这些年生活不易,在听说是去吃面时,也没什么意见。
只是在看到面馆斜对面的宁市一中时,他微微有些惊诧。
“栾月,这是?”
栾月知道他想问什么,语调平稳的点点头:“嗯,就是我高中学校对面的那家面馆。”
许嘉安默了默,大概是想到了什么,眸眼几许复杂的落在了栾月身上,可她的脸色太平静,平静到似乎显得他的担忧格外多余。
也对,都过去十年了,谁还会一直记着。
“栾月,那我还是跟以前一样,加蛋加肠加牛肉的全家福大碗!”
还没进面馆,许嘉安就嚷嚷着开始点餐。
只是,玻璃门刚推开,栾月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保持着门半开的姿势站在门口,握着门把手的手指微微泛白收紧,眸眼定定的直视着前方。
“怎么停下了?”
许嘉安有些纳闷,以为是门太重栾月没推动,可等他顺手将另一侧的门推开,站在跟她同样的位置上时,才发现她正失魂落魄的看着某个方向。
他看了看栾月,疑惑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面积不大的面馆中,位于靠墙斜后方的一张四人方桌上,西装革履,眉眼清俊气质冷然的男人,正长睫低垂,黑眸深邃沉潜的听着对面的男人说话。
男人的气场本就强劲,只是往那静默一坐,便显得这间本就不大的面馆,更狭窄了。
像是感觉到被人注视的目光,闻池没有情绪的眸眼,淡然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扫来,当看到静立在门口的栾月时,古井无波的沉静眸眼,微微一漾。
钟南正跟闻池说这话,却发现自家老板走了神,纳罕间扭头,这一看,差点没吓的他直接钻到桌子底下。
栾、栾小姐?
想着前几天刚在她面前自曝身份,还被人挖出了生活照,要是现在照面,铁定穿帮!
他忙双手挡脸装作打喷嚏,轻咳低声对闻池道:“老板,我去下洗手间——”
话落,不等闻池反应,便闪身拐到了自己正后方的洗手间。
好在栾月跟许嘉安的注意力都在闻池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他。
许嘉安上下打量着让栾月丢了神魂的男人,想了片刻,便极快唤醒了休眠的记忆。
闻池?这个他有过一面之缘却记忆深刻的少年,十年时间一晃,竟蜕变成如今这副人模狗样,许嘉安冷笑一声,挂着吊儿郎当的讽笑走上前,大剌剌坐在了男人的对面。
“好久不见啊,前男友?”
许嘉安歪头笑,冲闻池伸出了手,一双上挑的桃花眸中充满挑衅。
闻池闻声眉头一凝,这才缓缓收回落在栾月身上的视线,看向面前敌意甚浓的许嘉安。
作者有话要说:闻总假想情敌上线,让我们一起期待闻总火葬场~
第17章火葬场
闻池的眸极深极沉,漆黑的瞳仁中好似隐藏着一座能随时将人冻结的冰山。
只是被他那么淡冷沉静的看着,许嘉安便感到一股从脚底心蹿起的寒气。
脸还是那张脸,剥离了少年人的青涩,显露出成年人的冷锐沉稳,可那一身尊贵强大的气场,却让人无法将他与十年前那个冷漠沉静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就像是十年前冷傲蛰伏的小兽,一瞬蜕变为让人齿寒心惊的雄狮,留下的是满满震撼。
“许嘉安?”
当闻池淡冷磁沉的嗓音准确叫出许嘉安名字时,许嘉安没有防备的哆嗦了一下。
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小爷样,“哟,前男友,记性不错!”
这是许嘉安第二次当着闻池的面,字音加重的叫出“前男友”时,闻池先前轻皱不悦却几不可见的眉眼,这一次,却是紧紧的蹙在了一起。
甚至于,他的余光,不由自主扫向了还静立在门边,没回神的栾月身上。
“有事?”
闻池尽量克制自己的嗓音波澜不惊,可垂放在大腿上的手掌却早已暗暗蜷起,青筋微凸。
他不是个对人记忆力很强的人,特别是无关紧要的人。
第一次见许嘉安,是在高三某次午休,栾月小心试探的询问他,要不要见一下她的朋友。
看着少女忐忑又期待的模样,本不习惯与陌生人接触的他,没有拒绝。
而跟她朋友约见的地点,由栾月做主定在了一中对面的这家“老味道面馆”。
栾月的朋友和她一样,都是养尊处优公子小姐,对于他们所定的寒酸小面馆,颇有微词。
“就这?你男朋友是诚心请吃饭?你以后跟着他不会受苦吧?”
其中声音最咋呼的,就是把栾月当自家人的许嘉安。
许嘉安的出发点,自然是为了栾月好。
可当时年少气盛,又自尊心极强的他,却只感受到了满满的屈辱和轻视。
栾月的朋友瞧不起他,一如他最初觉得自己跟栾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样。
少年人们肆无忌惮的哄笑声中,将他最后的一丝隐忍退让击溃。
椅子推后擦地,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在一众人错愕打量的目光中起身,面无表情的抛下不管会不会让栾月难堪的冷言冷语:“我还有事,先走了—”
在栾月错愕的惊慌中,他走的头也不回。
“闻池—”
“栾月,这种气量小的男人不要也罢,你想谈恋爱,小爷我多的是好男人给你介绍—”
像是生怕疾步而走的他听不到,许嘉安的声音很大,带着某种挑衅和示威。
后来栾月说了什么,他也没再听入耳。
只是当他走出面馆,被空气里的冷风一吹,冷静理智回归,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把栾月一个人撂在了那里,丝毫没有顾及她的感受。
或许,她也会听劝吧……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洗到泛白起毛边的帆布鞋,折回想要回去的脚步,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有的人之于他,注定是大梦一场,梦醒了,也就该正视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