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章柯少有这种教导意味的说辞，他想起不久前在网上看到的，小说作者被粉丝骚扰的新闻。
况且，那人戴着蜘蛛侠面具，连话都不说，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的作风。
知道纪章柯是担心，栾月冲他宽慰一笑，“纪主编，只是个微信号，你放心，我会注意隐私保护的。”
见栾月坚持，纪章柯没再多劝，只是又多嘱咐了她几句安全防护问题。
*
华文书店地下停车场。
钟南用双倍价格，一本本回收栾月签售会签出的书。
“小伙子，以后有这种好事，还找我啊！”
一中年大妈，喜滋滋的将书交给钟南，从他手上领过现金酬劳。
钟南抽着嘴角，回头望了眼坐在迈巴赫车中，抱着手机皱眉，不知道在纠结什么的老板。
他约莫着这种近乎“散财”的好事，应该不是最后一次。
等钟南“哼哧哼哧”将两百多本画集搬上后备箱时，正好看到后车座一侧，闻池身旁的二十一本画集，正准备拿了一起归置，正在看手机的闻池，突然抬头，伸手按住了那些画集。
“这些我单独带回去。”
钟南秒懂：“明白，栾小姐亲自给老板签的名，意义非凡。”
闻池淡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就你话多！
钟南讪笑着摸了摸鼻尖，正要关门，闻池又淡声叫住了他，“你微信号给我。”
虽不明所以，钟南仍乖乖将自己的微信号和密码奉上。
随后，就见自家老板，非常干脆利落登上他微信，把头像跟密码都改了。
钟南慌了，“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有种微信号被征用了的感觉。
闻池挑了挑眉，理直气壮：“改密码，换头像。”
钟南：“……”
他当然知道是改密码，换头像，他又不瞎……等等，合着刚才老板说“微信号给他”，是真给他的那个意思，不是借了用一下？
钟南脑子终于转过了弯，“老板，你自己不是有微信，干嘛……”
后面的话，被闻池骤抬的冷眸望住，钟南就说不出来了。
看着他欲言又止，委屈非常又不敢言的模样，闻池低头，手指飞快在手机屏上按下一串数字，然后抬头看向他，“哦，忘了报酬。”
话落，钟南手机“叮咚”一声响，支付宝被转入了一万元现金。
看着明晃晃的一万块账收，钟南很自如的在金钱面前妥协了。
“老板，其实我还有俩微信号。”
闻池：“……”
*
签售会上与栾月闹了不愉快的少女漫画家，正一边往地下停车场走，一边给好友打电话吐槽。
车钥匙按亮了停车位上的粉色□□art，刚要朝车位走去，余光却瞥到了不久前刚在栾月那签售的几位读者。
有几人穿着长相很有辨识度，她便记住了。
此刻，她看见那抱着画集的几位读者，正喜笑颜开的用画集从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手中换现金。
怕被人发现，少女漫画家闪身躲在一辆车后，继续观察着那边的情况，随后拿起手机，将这一幕录了下来。
*
回到家，放下背包，栾月就先去冲了个澡。
洗完澡后，正拿着浴巾擦头，就听到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拿起手机，只见是好几条好友验证消息。
准确说是一个人，在每条间隔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给她发了好几条好友验证消息。
第一条验证消息：W请求添加你为微信好友
第二条验证消息：你好
第三条验证消息：我是你的粉丝
第四条验证消息：今天在华文书店你给了我微信
笼统几条信息看下来，就像是这位W先生，从没主动加过什么人，才一次次反复添加验证内容。
看着最后也是最新一条添加信息，栾月想到了那位蜘蛛侠面具先生。
她弯了弯唇角，点了验证通过，回了个：你好加微笑脸的表情。
对方就像是一直守在手机旁，栾月的信息刚发，正要放下手机继续擦头发，对方的回复就响了起来。
W：在忙吗？
栾月想了想，回道：还好，刚洗完头发
W：那你先吹头发，一会聊
栾月按灭手机屏，拿起置物架上的吹风机，去洗手间吹头发。
吹完头发后，她就如往常一样坐在了工作台前，打开电脑，插上手绘板，拿起压感笔开始工作。
这一工作，就忘了时间，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两个小时。
*
景山别墅。
闻池坐在书房的真皮座椅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屏上，某条两个小时前回复的信息。
退出重登了好几遍，确认是真的没有再收到对方的回复，才有些坐立难安的站了起来。
“钟南——”
正在隔壁拿无声吸尘器给闻池打扫房间的钟南，一听传唤，立马跑了过来，“老板，有什么吩咐？”
“网络故障了吗？”
闻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钟南立马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刷了下微博更新，一秒页面换新，“没有啊，网速挺好的。”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闻池的脸色更冷了。
钟南小心探头瞄了眼闻池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当看到顶端显示栾月名字的聊天界面时，就瞬间明白了老板不爽的原因。
“可能是对方网络故障了。”
闻池面部紧绷的冷锐线条，终于和缓了一些。
见闻池面色阴转晴，钟南大着胆子建议，“老板，要不，你再主动发个信息过去，或许，对方太忙没看见你上条信息？”
作为闻池的生活助理，除了充当司机，钟南最重要的职责就是照顾闻池的生活起居，他想必要时候，也包括感情问题。
闻池凝眉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拿起手机正要重新编辑信息，一抬头就看见钟南伸着脑袋朝他这边看，当被他的目光捕捉到，又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四处张望。
在编辑了六次信息又全部删掉后，闻池有些烦躁的把手机扔到了桌上。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或者应该说些什么，以前跟栾月在一起，永远是她在主动找话题，逗他开心。
闻池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那个时候的自己，对栾月真的很糟糕。
老板烦躁，钟南的神经也跟着紧绷了起来。
他缓步走上前，试探着开口，“老板，要不，我帮你参谋参谋？”
闻池看了他三秒，没有说话，却主动把手机递给了他。
钟南诚惶诚恐的接过，然后开始浏览起两人的对话内容。
简短无趣到，他隔着手机都能感到溢出屏幕的尴尬，这样跟女孩子聊天，人家愿意搭理你才怪。
钟南想了想，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翻看了一遍栾月的微博。
栾月微博内容的构成并不复杂，除了自己的作品和插画转发相关，最多的就是猫咪相关的内容。
有一条，转发了一组猫咪萌态图，转发内容写着：想撸猫，想养猫……
除了这条，还有流浪猫救助捐款，猫咪走失求助……猫咪的内容占了全部微博内容的三分之一多。
钟南瞬间有了主意，“老板，不如你送栾小姐一只猫吧？”
*
栾月工作期间，手机惯常静音。
等她结束工作，拿起手机时，就看到了一条21分钟前发来的微信。
来自W先生：你喜欢猫吗？
对于喜欢的事物，栾月从不会违心说不，手指点击屏幕，回了两个字：喜欢
几乎是她回复后过了没几秒，对方就发来了几张猫咪的图片。
是一只白色的布偶猫，深蓝如洗的眼珠像剔透的琉璃，或蜷缩睡觉或站立玩闹的模样，看得人瞬间被萌化，恨不能从屏幕中抱过来好好亲近一番。
这一次，栾月主动回复：这是你的猫吗？真可爱
话语中饱含着浓浓的羡慕，她也想养猫，可经济和精力都不允许，父亲欠的债，还有母亲的疗养费，昼夜颠倒的工作生活……
如果能给猫咪好的物质生活和陪伴，她宁愿不养，哪怕看着别人发的照片抓心挠肝。
栾月又盯着小布偶的照片看了好一会，W先生才回复：是我的猫，只是，最近碰到了点难事
一听跟猫有关，栾月抖擞精神：我能帮上忙吗
W先生那边似乎有事，过了五分钟后才回她：我要到国外出差一个月，猫没有人照看，我在这边没朋友
栾月想了想，给了他自己觉得可行的建议，比如送去宠物店托管，或者花钱雇人照顾，却都被对方否了，理由是：不放心。
这么想其实也没问题，自己养的小动物，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交给陌生人终归是不放心。
想了想，栾月打出一行字：如果不介意，或许我可以帮你照顾一段时间
信息发出后，迟迟没收到W先生的回复，栾月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热心太突兀，吓到了人家。
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回复时，手机又响了起来。
W先生：抱歉，刚接了个电话……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栾月：没关系，反正我也一直很想养猫，只是困于一些现实原因
达成共识后，两人约定明天一早，W先生把猫咪送过来。
第12章火葬场
第二天早上十点，栾月就收到了W先生发来的信息，说是猫咪送来了，就在她家楼下。
栾月穿上鞋，下楼去接猫，刚走出楼道，就看到花坛旁放着的猫咪太空舱，白色的小布偶正萌态可掬的在里面用肉爪抓挠，太空舱的旁边，则放了一个纸箱。
栾月环顾四周一圈，都没有找到W先生的身影，正要发信息询问，对方像是有感应般，先给她发了信息过来。
大意是说，他临时有点急事，没能亲自把猫咪送到她手上，接下来的一个月就麻烦她照顾，箱子里装的都是猫咪的食物和用具，没有了他会定期下单让人送过来，顺便问了她一句，是不是方便偶尔开开视频，让他看看猫咪的现状。
栾月没有多想，欣然同意，然后收了手机，弯腰抱起太空舱，大眼看小眼的对着里面的小布偶甜笑道：“宝贝，我们回家！”
随后拿上箱子，一人一猫走进了楼道。
而在栾月所住楼房的隔壁楼，闻池正一脸神色不爽的凝视着栾月消失的背影方向。
宝贝？一只猫就叫宝贝。
“钟南，你会管你家猫叫宝贝？”
闻池的嗓音含着莫名的凉意。
钟南认真的想了想，认真的答：“老板，我家没养猫。”
闻池用凉飕飕且极为不悦的目光盯了他三秒，钟南瞬间改口：“喜欢宠物的人，都管自家宠物叫‘宝贝’，栾小姐这是把您的猫当自己猫疼爱了。”
钟南汗滴滴的，觉得这番解释没问题了，毕竟，谁会跟一只猫的称呼较上劲。
闻池紧锁的眉稍微舒展了些许，但很快又皱回了原点：“那就是说，猫不管谁送，她都会这么叫？”
钟南：“……”
日……
往常他没觉得老板这么事儿妈，心眼辣么小，果然是一碰上栾小姐的事，老板就跟被人抽了内核换了芯似的。
“老板，你要心里不舒服，不如直接告诉栾小姐实情？”
“不舒服？”，闻池欲盖弥彰的冷笑一声，连带表情也恢复到往常六亲不认的高冷，“我只是觉得她安全意识太低！”
钟南点头，心中道：是啊是啊，要安全意识高，还能被老板你拿猫成功套路嘛。
大概是被钟南踩到“痛脚”，闻池不再开口，掩饰性的低头继续刷着手机上的某个固定页面。
“老板，你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刷栾小姐的朋友圈，是要找什么吗？”
关键是，栾小姐的微信朋友圈，就是三天可见的一道横线，什么都没有，还能刷出花？
闻池刷页面的手指一顿，清了清嗓子抬头，“你说这是谁的朋友圈？”
钟南一愣：“栾小姐啊。”
闻池点头，退出朋友圈页面到主页，关上手机，淡定开口：“现在知道了。”
钟南：“？”
老板，你可以再假一点，备注名“栾月”那么两个大字，你故意装瞎？
*
迈巴赫平稳驶在高速公路上，钟南透过前车镜，看到又蹙紧一双冷眸，匀速刷手机的闻池。
这频繁又熟悉的动作，不用看屏幕内容，就知道他又在刷栾月朋友圈。
“老板，你为栾小姐做了那么多，为什么不让她知道呢？”
在这个高调示爱的年代，老板这种暗戳戳的隐形示好，没有半点优势，关键是，人栾小姐压根不知道。
又是二十万画册，又是砸钱宣传，华易手游项目……现在更是搞了个W先生的名义接近，如果不图恋爱，老板到底图什么？
钟南极度懵逼，老板的做法，绝对可以称得上年度迷惑大赏行为南波万！
钟南的话，让闻池正在刷手机的手一顿，长睫微垂，挡住眸底晦暗的光，良久，才嗓音低哑的启唇：“她要结婚了。”
*
栾月将布偶猫抱回家，给它换上新的猫砂、猫粮，又陪它玩了一会后，才依依不舍的继续赶画稿。
她刚打开电脑，连上网，微博就接到了来自同一人的上十条轰炸信息。
发私信的，是栾月在网上认识的插画好友“甜宅”，两人当时同为小透明，互相鼓励打气，就互关了微博，偶尔帮着宣传下新作，人还不错，算是她为数不多关系好的网友之一。
“小月，你被人黑了！”
刚打开私信箱，这条信息就率先撞入了栾月眼球。
之后是甜宅发给她的一些截图，有扒皮，有各种插画相似对比……栾月被最后一张吸引了注意，照片上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一手递现金，一手从某位读者手上回收栾月的画集。
从照片上印着的时间看，恰好是昨天签售会，发图的人像是怕人看不清，特意将拍摄时间做了重点标记。
上面配的标题则是：某网红插画家栾某，签售会当日顶替同行名额雇水军撑场
这篇配图稿，绘声绘色的将栾月如何靠关系拿到本该属于另一位画家的签售名额，又是如何弄虚作假，垫高自己的签售记录，实则根本没有真实读者购买的虚荣做作嘴脸展现的淋漓尽致，暗指她德不配位，破坏了画手圈的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