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竞珩是唯一一个。
吴乐说,我知道格予喜欢你,我还知道他比喜欢他自己还更喜欢你。
许竞珩当时很想告诉吴乐一切,让吴乐帮帮他,可他不能,不然叶梓和沈竹就完了。
“阿乐,你干什么呢!”明泽明显不爽了,“他配吗?在格予面前,他就该跪着走!”
“就是。”王志不悦道:“喝什么热水啊,喝老鼠药算了。”
“你们够了!”唐格予满脸怒气地大吼一声,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
明泽站在一旁,脸上满是愤愤不平,刚想要对唐格予说些什么,被吴乐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明泽叹气一声,埋怨地甩开吴乐的手,压着嗓子道:“你拉我干嘛?我非把他打一顿不可!”
“冷静一点。”吴乐的性格还是跟以前一样稳重,遇上什么事都面不改色,他小声道:“要打要骂,或是要和平相处,让他们自己解决。”
“和平相处?唐格予疯了吧?疯了才跟他和平相处。”明泽小声bb,“要是有人抛弃我,跟有钱人跑了,老子发达了再见到他不叼死他老子都不姓明!”
吴乐无奈地撇了明泽一眼,没说话。
“格予也真是的,都被甩了,怎么看起来好像不怎么恨许竞珩啊,还能这样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
“他们又不是什么好聚好散,以那个方式分手了不就是仇人了吗,怎么不打起来啊?”
“格予怎么就是对许竞珩那么好呢,我真是搞不明白了……”
明泽还在自言自语,唐格予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明泽就算再不懂看唐格予脸色,此时也知道唐格予确实是生气了,识相地闭了嘴,包厢里的气氛又变得尴尬起来。
第110章人间
唐格予从桌上倒了杯水拿在手里后,走在许竞珩面前蹲下,把水杯举起来,语气跟刚刚的怒吼截然不同,有着令人愉悦的温柔,“喝点水,温热的。”
许竞珩嘴唇颤抖,眼神急切又委屈地看着唐格予成熟帅气的脸,心里似有细针一下一下地在心口肉上扎着。
唐格予看许竞珩手捂着腹部,眼里是藏不住的心疼。他压着眉毛问了一句:“撞到肚子了?哪里疼,要不要去医院?”
许竞珩再不能直视唐格予双眼,逃避般地低下头,无法开口说话,他怕他一张嘴就要开始哭。
唐格予蹲在许竞珩膝盖前,仰脸看着许竞珩,“疼得厉害的话,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不用了。”许竞珩强忍住眼泪,摇摇头,“不疼。”
“那你……”
“格予!”明泽不服地瞪着许竞珩,“你干嘛还对这种人低声下气的?你忘了他以前是怎么对你的了?!”
唐格予转脸看明泽,眼里有警告,“阿泽,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槽!他都那么对你了,你还给他端水,你是不是有病?”
吴乐拉住明泽,“冷静一点,我们最好不要插手了,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许竞珩呆呆地看着蹲在他面前的唐格予,跟他距离很近的唐格予,他触手可及的唐格予,突然接过唐格予手里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后对唐格予笑了一下,嘴角弯弯,“格予,好久不见。”
唐格予站了起来,看着许竞珩并未变化太多,只是明显瘦了些的脸,轻柔笑了,“好久不见。”
许竞珩也站了起来,眼里是藏不住的温柔,“这些年还好吗?”
“嗯……有好有坏。”
许竞珩抿嘴浅笑,他把水杯放在桌上,对祁沛摆摆手打了个招呼,“祁沛,你怀孕了是吗,恭喜呀,要做妈妈了。”
祁沛的脸色在此时有了改变,她脸上褪去漠然,换上了笑容,“好久不见,许竞珩。”
“真的太久不见了。”许竞珩看着祁沛精致漂亮的脸,“但又觉得没多久,好像只是一转眼,但一转眼你都有宝宝了。”
祁沛的手抚上还没怎么鼓起来的肚子,对许竞珩笑道:“是不是有点不敢相信?”
“嗯。”许竞珩玩笑道:“到时候不嫌弃的话,我包个大红包。”
“可别!”徐绪没拿正眼看许竞珩,只是低头看着木制的米黄色圆桌,“可不敢拿你的钱,不知道怎么来的呢。”
“徐绪!”祁沛怒拍徐绪肩膀,“你别太过分了啊,他跟你又没什么仇。”
“他甩了唐格予跟司霖跑了,这仇结大了好吗?”
“那是他跟唐格予之间的事,格予都没怎么他呢!”
“我就是不服,看他不顺眼,骂几句怎么了?”
“不怎么,但我心里不高兴。”
“好吧。”徐绪败了,“我不说我不说,不说了行了吧?”
祁沛埋怨地白他一脸,“一天到晚尽会给我添堵,啥事儿都成不了。”
“哎呀老婆我错了嘛……我错了……”徐绪跟小孩似的嘟着嘴亲了祁沛侧脸一口,两手撒娇般地拉住祁沛袖口摇来摇去,“老婆别生气嘛,为了咱们的宝宝着想,别气了好不好?”
祁沛心里是想笑的,但觉得自己还在气头上,不能笑,只能尽力憋住了,“油腻,离我远点。”
“不……”徐绪不但不离远点,还贴上去挨着祁沛的脸,“老婆,我爱你。”
“切……”
许竞珩站在桌边,看着坐在沙发软椅上的一对夫妻,他嘴角的弧度慢慢弯起,扯了一个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笑容。
他静静地看着祁沛,祁沛坐在窗边,依偎在徐绪怀里。
今年的夏天已经快过完了,马上就要入秋,树上的叶子开始由绿变黄,也有一些已经开始掉落。
此时正值九月末,秋高气爽,天气已经不热了,但午后的太阳还有一点烈,此时暖光隔着包厢的透明窗户洒了进来,照得祁沛的脸清晰又温柔。
祁沛以前总是喜欢扎着马尾,露出白净的脖子,再配上一套校服,搭上一脸灿烂的笑容,看起来给人感觉清爽又甜美,不过熟人都知道她的性格有多么大大咧咧,相处起来很像兄弟。
六年后的祁沛已经把头发放了下来,身上的校服也替换成了淡紫色长裙。她做了一个小波浪,今天并没有化妆,但看起来气色很好,两边脸颊白里透红,比以前多了几分精致。
而她旁边的徐绪,好像比以前胖了些,五官没什么变化,就是性格变得有些油腻了,举手投足略显娘炮,也许有了老婆的人都是这样的吧。
许竞珩呆滞般地看着面前的一对夫妻,似乎被眼前美好的一切吸住了神识,此刻他只觉得岁月静好,欢乐无边。
而他不知在他盯着祁沛和徐绪看的时候,唐格予也在盯着他看。
刚刚唐格予坐在办公室,第无数次从钱包里拿出许竞珩的照片盯着看时,他六年来第无数次地思念许竞珩了。
他不知许竞珩如今是什么模样,过得好还是更好,他只能看着许竞珩年少时的照片,看着那两个小揪揪上的草莓和许竞珩鼻梁下那张微微嘟起的红唇,一次又一次地在脑海里回放当时的许竞珩脸上那些稚嫩纯澈的脸。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可六年过去,他为什么会比六年前更爱许竞珩了?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以来的思念和想而不得加深了他对许竞珩的爱吧。
当唐格予在午后盯着许竞珩年少时的照片暗自伤感思念时,突然收到吴乐给他发的微信:我看到许竞珩了,在你店里上班,VIP10
他那一瞬间几乎是有电流窜过全身,身体里的每一个器官都被电得酥麻起来,却也有极大的愉悦伴随着电流占满身体。
许竞珩。
是许竞珩。
他可以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但控制不住心里的紧张与委屈。他放下手机,迫不及待地从办公室里跑出来,站在包厢门口一次又一次地平复心情时,刚要拉开门进去,门却在他碰到把手的前一刻被许竞珩从里面拉开了。
当他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全身的血液好像都涌上脑海里了,整个人头重脚轻。脑袋沉重,身子却轻得好像可以飘起来,但腿脚又僵硬着不能往前走。
他对许竞珩熟悉到只看一个身影就能轻易认出来,尽管许竞珩低着头,尽管许竞珩瘦了很多,他也能一眼就认出来,因为那是他放在心尖儿上疼爱了好些年的人。
他终于见到许竞珩了,这个跟他分开了六年,六年来让他思念到极致的人。
在许竞珩跟唐格予都失了神似的呆愣站着时,祁沛已经被徐绪哄好了。她转脸对着许竞珩,脸上的笑有些歉意,“许竞珩,你别跟他置气,他说的那些话,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行了。我生孩子的时候,等你大红包哦~”
许竞珩被拉回神,欣慰地笑了,“好。”
他以前就知道祁沛跟徐绪迟早会成的,所以此时看到他们已经结婚了,并且也有了自己的宝宝,而且看上去生活得很幸福时,他心里是开心的,真的为以前拌嘴拌得死去活来如今已结为夫妻的两个人感到开心。
祁沛拿起菜单,“有点饿了,我想吃东西。”
许竞珩把刚刚差点摔倒时掉在地上的纸笔捡起来,“好,你看看想吃什么。”
“想吃红烧肉,还想喝汤……”
那天中午许竞珩帮他们点完菜就出去了,他知道自己不适合在里面。
出去之后他发现身子真的难受得紧,只好请了假回去休息。
知道这个饭店是唐格予开的以后,许竞珩开始有点不敢上班了。他不敢见到唐格予,但又很想见到唐格予。
当晚他做梦了,梦到了年少时的他们,那时的他们还在一起,一切都很美好。
————
第二天许竞珩是晚班,他下午到店。那时候不是饭点,人不怎么多,他被安排到后厨洗菜备菜,为晚上的高峰期做准备。
然而他刚在员工更衣室里换完衣服准备出去时,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唐格予。
“行行。”
许竞珩正在套围裙的手抖动一下,转脸去看唐格予。
行行,这个唯一一个这样叫他名字的人,他弄丢了六年,六年再没听到过有人这样叫他。
如今再听到唐格予叫他行行,他一时酸了鼻尖。
“来我办公室说说话?”
许竞珩僵硬地站着,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唐格予。
熟悉的是唐格予未变丝毫的五官,陌生的是唐格予身上高档有型的黑西装。
他知道这是唐格予,但又不认识这样的唐格予。唐格予优雅沉稳的气质已经和六年前的那个狂妄痞俊的性格截然不同。
他穿着裁剪合身的黑色西装,沉稳淡然的表情把他从前那些轻狂妄痞的气息完全遮盖住了,再找不到他穿校服时的少年影子。从气质上看来,唐格予已经跟从前判若两人。
许竞珩跟唐格予已经分开了六年,他们在分开前甚至没能跟对方好好见一面,没能把对方当时青春洋溢的脸深深刻下。
看着唐格予的脸,许竞珩心里是极其愧疚的。虽然唐格予现在已经西装革履,还开了一家在珞瑜街算得上一星的高档大饭店,可是他对唐格予的愧疚不能减少丝毫。
他知道他的唐格予从小就没有家人疼爱,所以他跟唐格予在一起时会给唐格予满到要溢出来的爱,可他却放弃了唐格予六年,那唐格予这六年来,得到过谁的爱吗?是否过得开心?换季时有人陪他去医院吗?
许竞珩的心脏在狂跳,久久不能恢复平静,但脸上未把心中惊喜与愧疚展露半分,只是在淡笑。
唐格予还是学不会表情控制,眼里因看见许竞珩时而扬起的期待波澜一直藏不住。
“你比以前瘦了些。”唐格予看着许竞珩,其实心里激动得要说不好话了,他只有把拳头握紧,才能让表面正常,“去我办公室坐坐?”
许竞珩眼里蒙上薄薄的雾气,“好啊。”
唐格予先后退两步,等许竞珩上前两步后,他走在许竞珩前侧方,看许竞珩走路好似有些无力,整个人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他眉眼担忧地问了一句:“昨天招待他们吃完饭了我就去找你,王哥说你请假了。”
其实他还去人事那里查了许竞珩电话,但打过去是关机状态,他不敢再继续打,这些年来他最怕听到的就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这句话。
许竞珩跟在唐格予右后侧,“嗯。”
“是身体不舒服吗?”
“有一点点。”
“现在好些了吗?不行的话再好好休息几天,或者……我送你去医院。”
许竞珩摇头,“没事,一饿就胃疼,老.毛病了。”
“一饿就胃疼?”
“嗯……”
“去医院看过吗?”
“没有……”
“为什么不去?”
许竞珩没说话了,只是抿嘴笑着。
他是没钱啊。
他父亲许历在前几年检查出来有糖尿病,这几年一直在持续治疗,花了不少钱,而且还要一直治疗,他拼命赚钱都已经过得很艰难了,哪里还有闲钱去医院看病。
而且,他不敢去医院,怕真检查出来有什么问题。
唐格予走着走着突然回头看着许竞珩,“什么时候你有空,带你去医院看看。”
许竞珩说不出话,沉默着点头。
总裁办公室并不大,装修摆设也很简洁,但收拾得十分干净,是唐格予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