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公仪临或许心里还能抱着希望。哪怕是耗尽一辈子的时间去寻找,也比一开始就知道再也无法把人等回来的好。
白行歌问:那公仪汐可知道杀死她的人是谁?
苗乐乐的小脸皱成了一团:我问过慕容哥哥,他说汐姐姐也不知道。那人很厉害,易容成了慕容哥哥的模样把汐姐姐骗了出去,是汐姐姐后来识破他的伪装,想逃离时却惨遭他杀害
白行歌这才发现苗乐乐说话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他第一次见到这看起来总是很稳重懂事的女孩有了个七八岁孩童该有的模样,也会着急和害怕:白哥哥,我已经失去汐姐姐了,我不能再失去慕容哥哥
谢璟深的耳力当真是极好,哪怕隔着大半座王府,他也能马上察觉到他们这里的异动,很快就赶了过来。白行歌给他说了一下公仪临和慕容离的情况,谢璟深听完后倒还颇有心情安慰他和苗乐乐:慕容离,五毒教大少主,我虽与他没有过多交情,却也知晓他的名号。他虽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但对待敌人却也不如你想的那般脆弱。能成为未来教主继承人,多少有点能力在。
苗乐乐却摇着头,憋着眼泪说:你们不清楚,慕容哥哥虽然很厉害,可是只要对上汐姐姐相关的事,他就变得不一样了。在对公仪临隐瞒了汐姐姐死亡的真相后,他对公仪临一直感到非常愧疚。他也一直觉得是他自己没护好汐姐姐,才会害得她失去了性命,这些年来都非常自责。
要是公仪临真让他为此赎罪,我真的怕慕容哥哥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白行歌顿了顿:好,你先别着急。公仪临去的地方,应该就是鬼偶所在之处。他如今处于震怒的状态,定是会闹出极大的动静来,不难找到他。
只不过他们在赶往寻找公仪临和慕容离的路上,却遇见了着急过来想要通报他们一些事情的侍女。白行歌白天在安王侧妃的院里见过这名侍女,便猜测是侧妃那里出了点状况。
果不其然,那侍女也将他认了出来,眼神瞬间从惊转为喜,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白行歌从她口中得知,本该要准备休息的安王侧妃身体突然又开始不适起来。而且这一次她的状况着实吓坏了周围所有人,明明周围并没有人在对她动手,她却像是被人掐住脖子那般,难以呼吸。随着她痛苦的叫喊,她身上也不断开始浮现淤青般的印记,像是真的被人虐打着。
侍女在匆匆出来搬救兵之前,安王侧妃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双清晰的掐痕,就连那细长的手指印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府里的人胆小,纷纷惊叫着退出了她的房间,只有安王因为疼爱她不忍将她一人丢下,在边上守着,试图缓解她身上的痛苦。
无奈之下,白行歌只得先随那位侍女来到侧妃的房间。他抵达的时候,正好撞见床上纤瘦的女子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给狠狠摔下床的一幕。而床边,正站着一个穿着与鬼偶身上服装相似的女灵。她身上的怨气浓厚得仿佛要化实,双眼里只剩下凶煞的红光,似乎是凭借本能,透过她与侧妃身上的那道因果线,来向她进行报复。
她虽然生气,可惨白如纸的脸上却又流下了两道鲜红色的泪痕,头发凌乱地披在身上,怨恨的气息里还夹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显然,她在选择报复的同时,内心也是痛苦的。
女鬼在察觉到白行歌的靠近后,伸出长着利爪的手,就要蛮横地将侧妃的魂魄从她身体里拉出,导致安王侧妃瞬间陷入昏迷状态,没了挣扎。安王将她扶起来的时候,匆匆一探误以为她断了气息:国师你来得正好,快来帮我看看月妃,她好像
白行歌瞥了他们一眼,没有立即过去,而是打断女鬼的施法,强制性将月妃的魂魄给送回她身体,并顺道往她身上下了道封印,能在一炷香内护住她的神魂,不受外邪侵扰。
女鬼的好事被他打断,知道他不是自己能够轻易招惹的对象,便不再贸然出手。只不过囚禁着她本元的鬼偶那里似乎遇见了一些状况,白行歌感觉她像是强行受到了召唤,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回到鬼偶所在的地方。
他悄悄记下了她分魂气息消失的路线,回头帮安王将月妃唤醒后,一脸严肃地问了她一句:公仪汐,认识?
白行歌说话的语气难得冷冽,甚至还隐隐带着一种不善的怒意。这样的情绪,在安王侧妃因听见他提起的名字而发愣,然后神情变得惶恐无措,眼神有些闪躲之后,变得更加强烈。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谁她,她就是想要害我的女鬼吗?你,你说的那个姑娘,她死了?
白行歌唇角扬起了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冷笑了一声说:是啊,已经死了。
侧妃曲着双腿,背靠在墙边,盯着无人的地方微微出神。安王察觉到她情绪的异常,却以为她只是单纯被吓着了,将她抱在怀里安抚。白行歌盯着月妃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沉默地带着脾气离开了房间,没有将实情道出。
事到如今,月妃与女鬼身上的因果线变得清晰起来。若女鬼的身份就是公仪汐,那月妃很可能就是抛弃了她和公仪临的那位生母。如此一来,那怪异的因果线就能够得到解释。公仪汐如今已变成了怨灵,只能凭借本能行事。再加上鬼偶里很大可能性被那位尊者藏了圣莲的碎片,作为催发她怨气与能量的辅佐物品,会导致她生前那点执念被放大。
被自己的爹娘弃之不顾,只留下她自己和公仪临两个孩子相依为命,哪怕公仪汐看起来再快乐,心里终究会是有那点怨念在。她不能理解为何她的爹娘要如此狠心抛弃他们,十几年来不闻不问没了声息。活着时,找到他们获得答案已经成了烙印在她灵魂深处的执念,这份执念在死后因为背后人的影响发展成了怨气。
白行歌不知道这究竟是巧合,还是那位尊者已在暗中调查到了公仪汐和公仪临娘亲的身份,才特意将鬼偶安排到他们的家。毕竟公仪汐若真为了报仇将月妃杀死,叠加在她身上的凶气会越来越深,也有助于将她炼成一位强大的厉鬼。
对于能够将自己孩子狠心抛弃多年,自己独享荣华富贵日子,甚至到最后都还不愿意面对自己过往错误的娘亲,白行歌打从心底同情不了,也喜欢不起来。
暂时将月妃的事情处理好后,白行歌便循着感觉朝鬼偶极可能藏着的地方过去。他们转了一圈,发现鬼偶就在苗乐乐当初所提到的那间房里。这房间白行歌在鬼偶消失的时候也让人帮忙找过,当时她并不在此处。
他们过去的时候,正好见到公仪临将慕容离强行按在地上,让他跪在鬼偶面前的一幕。慕容离他们似乎也刚来到这里,他估计公仪临最开始藏着鬼偶的地方并不在此处,只是去了他所藏的地方没见着后,又拉着慕容离逛了一会儿才找着。
如苗乐乐所说的那般,慕容离在面对公仪临和公仪汐的事情时,就像是失去了反抗能力那般,又或者是根本不想反抗。
其实公仪临也并没有完全将鬼偶就是他姐姐的事情当真,毕竟他无法亲眼见着里面的女鬼,只是此事被慕容离提起,原本就想找机会给他惹点麻烦的公仪临并不介意借此机会对慕容离泄气:我让你现在跪在我阿姐面前,你还能够坦荡荡地说出自己没有害死她的话来吗?!
慕容离闻言,缓缓抬起了头,眼神有些愣神地看着眼前的人偶。人偶身上仍然穿着非常漂亮的华服,大红色衣袍让她身上看起来充满了诡异的喜庆感,就像是个待嫁的姑娘。她的眼神看起来很空洞,又像是很有神,仿佛下一秒就会对凝视她的人眨一眨眼睛,再露出一抹俏皮的微笑,倾倒众生。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身上的妆容被上得非常随意,是常人欣赏不来的风格。
可慕容离却仿佛真的透过眼前的人偶,见到了昔日的公仪汐,从她那双本该只是被人提笔画上的眼睛里,读到了俩人阴阳相隔的悲恸。他双瞳轻轻一颤,无色的泪水猝不及防从他其中一只眼睛落下,滑过他的脸颊,也像是成了再次打开他声音的钥匙:对,你说得没错,是我害死了你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