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祁正则之妻,祁杨氏,越过之子,祁逐溪。
再往下,一行歪扭的小楷,囫囵的写着五个字:之女,祁韶安。
作者有话要说:叹气气每天都在手滑的边缘疯狂横跳我又一次把简纲发出来了蠢哭
第236章郁郁心结
叶久从没觉得单单一个名字就可以轻易搅动她的心海。
又不是年少时候,怎会那么沉不住气。
直到看见这三字。
仿佛她看到的不只是一个单薄的名字,而是那个三月春寒,山林野树下褴褛模样,或是那个手脚带铐,步履蹒跚的瘦小身影。
曾经下京口,在那满天桃花之下,她虽心中酸涩,但不及现在的一分一毫。
恐怕只有真正来到这里,那些光景、感触才会如此强烈。
侯爷?
领路官兵看着叶久盯着册子一动不动,心里有些发怵,便小声地叫了一句。
叶久微微眨了眨眼,稍稍松开了捏着宣纸的手,将目光从那三个字上挪了开些。
你在这里几年了?
回侯爷,小的看守牢房已有五年了。
那你可记得,当时祁府众人都关在哪里?
这应该是甲子房,那时刑部案子不多,祁家又是大案,自然是放到了最里面。
叶久把册子轻轻放到桌子上,微微叹息:带我去。
领路官兵一下没反应过来,去去哪?
叶久提起步子往长廊里走去,飘渺的声音回荡在幽深的走廊里,甲子房。
领路的官兵感觉自己今天出门没挑好日子,净碰上一些奇怪事。
这侯爷好端端的突然跑到大牢也就算了,竟然屁颠屁颠钻进了牢房里?
他忍不住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牢门,这些年是自己错过了什么美好吗?
当时人都在这里?
叶久坐在了草席铺的石床上,忽然偏头看向守着门的领路官兵。
是了,人不多,一间足矣。
关了几日?
二十多日。
吃穿用度?
未着人打点,与他犯无异。
那可有用刑?
祁氏父子招认的快,并未。
直到听到这句话,叶久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没有用刑,这该是她自刚才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然而她刚舒了口气,又想到大牢里那神仙般的饭菜,眉头又皱了起来。
在牢里,如果没有人打点,那待遇几乎可想而知,她以为以祁大人的官职品性,总有人伸以援手,结果发现是她想多了。
结党营私、抄家灭族的大罪,又有谁愿意掺和呢。
叶久手指拨弄着身侧的稻草,眼里深邃森凉。
可以说,她在今天以前,就没有设想过韶儿在狱里的样子。
直到她看到册子上白纸黑字的名字,真切的坐在这里,才堪堪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手里盘着一根草尾,心思飘出去了好远。
那当时自己入狱之时,韶儿又是怀了怎样的心思。
或者说,她再次走进那黑漆漆的牢里时,又是怎样的心境。
叶久眼底慢慢涌出了一丝湿意,这丫头,真是一句都没跟她说呢。
若不是今日她看见了,怕是她根本不会和自己提起。
就连在云城河畔,在下京口,在福谷饭庄,甚至在萧栏枫家外面,若不是自己察觉,她也根本没有说的意思。
无一例外。
叶久心里顿时憋了一口气。
很气很气,气得手指都有些颤抖。
气那小妮子吗?不,她是气她自己。
气自己不能早点发现,气自己不多长个心眼不多长双眼睛,是不是就能发觉祁韶安深深藏在心里的苦楚。
叶久垂着头,长出了一口气。
她随意抹了下眼角,撑着石板站了起来,声音嘶哑,年头已久,没什么可找的线索,走吧。
领路官兵恍然大悟,原来侯爷是来查案子的,怪不得这么激动,而且这么大的头衔还亲力亲为,真是好官呐!
他心底敬佩之意油然而生,链子锁的咔咔响,是,侯爷!
侯府,竹园。
叶久对着池子照了好几遍,确定自己眼圈没有什么异常,这才起身往门边走去。
她手摸在门边许久,听着里面黄鹂一样的嗓音,恍然意识到,自己把姜沛灵叫了来。
仔细听听,还有祁韶安的笑声。
不似平常轻言浅笑,是那种恣意欢快的笑声。
叶久抿了抿唇,最终收回了手。
难得韶儿如此开心,那便让她们多聊会儿吧。
姐夫,来了怎么不进来啊,还要姐姐去请你不成?
姜沛灵一把拉开了房门,歪着头浅笑着,倒是把叶久吓得一个激灵。
她一只脚踩在台阶上,一只脚即将踩在台阶上,走的架势很明显,明显到她借口转身都来不及。
姜沛灵见状二话没说,扯过她的衣袖就往屋子里拽,一点都没有下午在国学府门前的拘谨之态。
韶安姐,愿赌服输,束脩六礼归你了。
姜沛灵笑得像偷吃的墨丸一样,拍了拍手,得意的看向了祁韶安。
祁韶安无奈摇摇头,瞪了叶久一眼,嗔笑道:你站在门口那么久,怎的不进来?
姜沛灵撇撇嘴,姐夫哪里是不进来,还要走呢?
叶久闻言连忙抬头,嘴还没张开,却一下子跌进了祁韶安满是笑意的眸子里。
她以为自己已经平静了没关系,结果其实根本忍不住。
她鼻腔之中酸酸麻麻,自己都可以感觉到眼前渐渐浮起又晃动的泪水。
叶久使劲咽了咽口水,意图把泪意憋回去,但喉咙的梗塞刺激的她眼眶更酸。
怎么了?
一只微凉的手贴到了她的脸侧,指尖轻轻一划,挟去了倾泻而下的泪珠。
叶久头又低了一寸,让眼泪从眼眶中直接掉下去,企图销毁一切证据。
祁韶安拧起了好看的眉毛,她不知道阿久为什么今天会这样低落,连在人前温润冷静的形象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