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2 / 2)

有季云祺的搀扶,萧方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提着,脚不沾地地腾云驾雾起来,在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之前,终于看到了月色下安静伫立的山寨。

他也实在没有力气细打量。

护卫在前面开路,寻了间宽敞的屋子打扫一番,很快退了出去。

季云祺的一只脚已经迈在门槛上,正待一起退出门,回头看看萧方,又回到床边,半跪下来,为他脱去鞋袜,轻轻自脚趾开始揉起来。

萧方喘得没法说话,却下意识不自在地把脚抽出来,垂目看到了季云祺不解的目光。

没事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一路上他接受了多少不该属于他的温柔照拂,可从前的事结结实实给了他教训

不是他的,终归是强求不来的。

季云祺心有所爱,不过是碍于身份照顾他,他眼看着自己对这种温柔就要招架不住,倒不如趁现在果断一些,免得再受其害。

季将军,你如果想去寨子里走走,就去看吧,萧方看得懂季云祺方才的打算,也知道对方对秦槐的担忧:还是秦槐要紧,我这边没事,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季云祺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中,忽然有种冲动想问一下如果在这里的人是纪凌,萧方还会不会把脚抽出去。

他到底还是按捺下去,温声回答:寨子空了这么久,明天再查看也无妨,大家也都累了,先休息一晚,明早再说。

虽然简单收拾过,可久未住人的屋子还是弥漫着尘土的味道,有些呛人。

他草草在床上铺上披风,扶萧方躺下后,自己便靠坐在床头。

山野之间,公子恐怕睡不安稳,请容我为公子守夜。

萧方有心让他去另找间屋子睡觉,可是看他也一脸疲倦,也没舍得把人这么赶走。

而且在这荒山野岭的,自己哪来的胆子独居,便往里挪挪地方,拽了拽季云祺的袖子。

季将军辛劳一天也累了,不必守夜,躺下歇歇。

季云祺看他一眼:公子还是叫我云祺吧。

萧方暗自羞赧,他想着要跟季云祺拉开距离,连称呼都变了,没想到对方这么敏锐。

这话听着是请求,可季云祺常年掌兵,言语中似有无形威压,萧方几乎没经脑子就嗫嚅应了一声:云祺

季云祺顺势往床里挪了一点,手臂伸开,搭在床头。

落在萧方身上的最后一点月光也被遮住,整个人落在了影子中,有种被人揽在臂弯里的感觉,温热的体温包裹过来,夹着一点点汗水的味道,有点野性的温柔。

他心慌意乱,无处可躲,越想睡过去免得胡思乱想,却越是睡不着。

云祺,他开口问:你说秦槐会去了哪里?

不知道,黑暗中很快有回答,季云祺也睡不着:他在这里逗留了四年,就算离开,也该给我送个信。

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大半夜的,萧方没法把事情往好了想:会不会是官府剿匪?

头顶传来一声闷笑,笑得他面红耳赤。

不会,季云祺耐心解释给他听:我过来几次,如果这里不是有秦槐,怎么可能留得下这群山匪。

荷叶山上匪类混杂,秦槐上山之后,除去了其中的凶悍歹毒之徒,这些年因着这些人,这条官道反倒比别处安全许多。

我也特意给邻水县令打过招呼,让他与秦槐有来往,这几年看邻水县的模样,也没之前那般萧条。

可这个解释让萧方更理解了季云祺的担忧,既然之前还有心思好好地整顿邻水县,秦槐为什么会悄无声息地走了呢?还带走了寨子里的人?

他记得以前看过一部科幻片,里面就讲了异能量来袭,瞬间把船里的人都变成了灰烬,自此海上多了一艘幽灵船。

萧方摇摇头,觉得自己胡思乱想的不是时候,心里却总是不安:会不会

季云祺的手落在他的头发上:别想了,明天四处查看一番,也许能发现什么线索。

萧方乖顺地嗯了一声,翻了个身,迷迷茫茫地睡去。

环境并不好,连盖的被子也没有,只能和衣而卧。即使有季云祺在身边,他睡得仍然不安稳,总觉得自己像是并没睡着,又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动。

恍恍惚惚中,感觉身边很明显动了一下,睁开眼时,正看到季云祺的身体离开床头,挺直身体。

萧方一个激灵完全清醒过来,正要一骨碌跟着爬起来,又被一只手按着不能动。

别说话。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快过一声,可听了半晌,外面只有风声夹着夜枭的凄厉叫声,别的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他见季云祺的双肩也放松下来,才敢轻声问。

季云祺并不确定:我刚刚好像听到马的嘶鸣声。

他们的马都在山下,如果那嘶鸣声在这里都能隐约听到一二,恐怕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萧方不敢建议说出去看看,一般恐怖片里,最先死的都是好奇出去作死的。

季云祺停了一会儿,没再听到什么声音,却仍将身旁的长剑摸出来抱在怀里,又轻声问:公子的匕首呢?

那是过年时候季云祺送的贺礼,萧方只拿出来把玩过一会儿,太锋利了,不敢再摸,这次出门前,季云祺特意嘱咐他随身带着。

萧方心如鼓擂,将手拢在袖子里,也悄悄摸下床,提上鞋子。

季云祺没拦着他下床,却也轻声安慰:没事。

萧方还在袖子里摸到了别的东西那颗水晶球。

临出发前他自作主张带的。

上次去请樊盛玉差点栽了个大跟头,他琢磨着这次是个土匪头子,万一火拼上了,他还能跪求金主爸爸来帮个忙。

季云祺神色古怪地看着萧方如临大敌地拿出那个球,心中五味陈杂,这件事起于他的私心,即使他想坦白,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更不知道萧方会如何反应。

近乡情怯,大抵便是如此。

萧方看见他复杂的眼神,忙轻声解释:这个这个东西可以照明,一会儿万一需要

季云祺向他摆摆手,示意他收好:别紧张,也许只是我听错了。

很快地,萧方知道听错了这话真的不过是安慰而已,连他也听到了有人极轻地闷哼一声,像是临死前的挣扎,之后又是一片寂静。

他头皮发麻,止不住浑身战栗,觉得自己像是在黑暗里陷入了一个醒不来的噩梦哪怕他在这里死掉也不过是一千块钱的事,可谁能真的不怕死?

在外面闷哼响起的瞬间,季云祺一掠而起,无声地将几道门闩都放下,摆手示意萧方不要动,自己静静地贴着门与窗之间的墙面站着。

又是不知多久的寂静,又有了响动,起初还只是如风吹过麦浪,而后夜风送来了皮毛腥膻的味道。

季云祺脸色一变:是狼!

第49章狼袭

仿佛是回应季云祺的低声惊呼一样,外面突然有什么东西猛地撞在门板上,门闩发出可怕的尖叫声,不堪重负,像是再多来几次,木门便会被撞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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