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味道也真是好闻,虽然不太一样,可会让他忍不住想起那个人。
他们宿舍一起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他习惯性地拿了蜜桃味清口含片,转头时正见到纪凌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你身上的味道,是因为吃了这个吗?
纪凌没头没脑地问了他一句,呆呆的,跟平时的疏远高冷有些违和。
他忘记自己当时回答了什么,只是一直在想,纪凌居然会注意他身上的味道,纪凌居然会那么关注他
若不是因为这些时不时令人怦然心动的瞬间,他也不会误以为纪凌同样喜欢他。
其实,他也记得纪凌身上的味道,清爽干净,温暖安宁,就像现在的这个怀抱一样。
他想一直睡在这里。
可实际上,他只拥有过一次这种拥抱,却是个充满恶意的陷阱。***
季云祺一夜没睡,虽然不妨碍他照常上朝,眼下却挡不住现出一片乌黑。
他心里惦记着昨天兵部没处理完的事,还有萧方临时提起的垦荒,甫一散朝,他便打算立即回兵部,可刚一出殿门,便有人在后面叫住他。
云祺。
能这样叫他的人不多,回头看时,迎面走来的人是樊盛玉。
樊尚书。他也回礼,有些诧异。
重开春闱的圣旨早已发下,眼看过了年之后,就是吏部最繁忙的时候,他已经有一阵子没跟樊盛玉打过照面了。
私下里,云祺不用这么见外,樊盛玉缓步走下台阶,邀他一道向外走了一段路,才问道:云祺昨晚一直在皇上的寝宫里?
这种事也瞒不了人,季云祺点头:是。
昨晚他舍不得走,生怕手一松开,对方就这么消失不见了,结果到最后萧方实在撑不住了,瞬间断电秒睡过去。
他不由莞尔。
从前在学校偶尔出去网吧包夜通宵的时候,萧方也会突然这样睡着,他透过纪凌的眼睛瞟到,觉得那个毫无形象趴在桌子上的样子,当真非常可爱。
原来之前那些猜测和疑惑,并不是他期盼太久得了失心疯,他的目光,原来从来都只会凝在同一个人身上。
他忐忑不安地、如捧着珍宝一样抱着萧方回了寝宫,没人敢阻拦,他便大着胆子,按捺着狂跳的心脏,小心地坐在床头,看着近在眼前的睡颜。
还是那么孩子气。
这六年时间里,他已经从少年长成了独当一面,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这样的自己终于可以好好保护那个人,又无数次失望后。
老天终于还是被他的虔诚打动。
季云祺第一次这么想痛快地哭一次,又怕眼睛模糊了,会少看一眼。
正盯得入了神时,萧方翻了个身,扯着他的袖子,低低呢喃一声:纪凌
这两个字结结实实地消除了他最后一点不确定,却又让他的心凉得彻头彻尾。
是了,萧方说过有喜欢的人。
那个人果然是纪凌啊
季云祺怔怔坐过了后半夜,直到晨曦初现,他才有些恍惚地去了太和殿,甚至连旁人说了什么也没太听清楚。
在这个煎熬的后半夜里,他起初还在那个名字里消沉,可渐渐地,一个想法在他心中越来越压抑不住,只是这有悖于他自幼被教授的德行准则,他几次想放弃,却又舍不得。
此次见到樊盛玉,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还没等他来得及开口,樊盛玉已经把他打量好几遍,真诚赞叹:没想到云祺,我当真对你刮目相看。
季云祺莫名其妙,想想自己昨晚反常地半夜在宫门外等了那么久,又守着熟睡的人一夜,樊盛玉不能理解也是正常。
他知道樊盛玉常常说话刻薄,并不打算自找没趣地深究,索性直奔主题:先生有过喜欢的人吗?
樊盛玉的脚步停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脸色不是很好看,很快回答:没有。
季云祺表示可以理解,先生将近而立之年,一直都尚未成家,应当也是没遇上喜欢的人。
两人闷声走了几步,樊盛玉才缓过来,瞟了他一眼,心里也能理解季云祺从来未经情爱的人,一旦尝了甜头,陷进去也情有可原。
只是他没想到像季云祺这样自制力强大的人,居然也上过床就沦陷了。
云祺,你在烦恼?他们也认识很久,他自然能敏锐地察觉到季云祺的情绪。
先生,我有一事想不明白,想请教先生,季云祺怕自己多犹豫一下就会没了勇气,一口气不停歇地问下去:如果对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我该如何?
饶是清冷沉静如樊盛玉,也一口气梗在喉间,差点背过去。
一本俗套又狗血曲折的话本子瞬间在脑中飞快连载。
所以现在进展到什么剧情?皇上心里还有别人?怎么又跟云祺过了夜?皇上滥情成这样?听云祺的问题,应该不会是这个进展。
又或者难道是云祺强上了人家,上完发现自己心动了?
这情况似乎不太好啊,这皇上怕是忌惮云祺的兵权,不敢说什么,自己如果在中间横插一杠子,万一被迁怒了,很可能什么时候就又被赶出京城。
这很不好,嗯主要是影响他之后第一时间看戏的体验。
樊盛玉瞬间冷静下来,不动声色问:云祺怎么想?
季云祺已经独自烦恼了一晚上,终于有人可以这样淡定从容地指导他,哪怕是一个简单的反问也让他好受些。
我我想试一次,他很犹豫:可是夺人所爱,不是君子之为。
其实樊盛玉心里清楚,自己也并不比季云祺更在这种事上说得上话,可这并不妨碍他很乐于自觉升级为狗头军师。
云祺确定对方心里有别人吗?
季云祺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他们是否两情相悦?
这句话问到了关键点上,登时令季云祺如醍醐灌顶。
他住在纪凌身体里长达四年,有时在系统计算了原主精神状况的情况下,还会允许他暂时作为主导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纪凌对萧方的态度。
纪凌并不喜欢萧方,而且非常排斥甚至鄙夷来自同性的喜欢,否则临毕业前也不会在酒精的蛊惑下,发生那种事。
他登时振奋起来,既然萧方和纪凌不可能在一起,而且萧方如今又在他的时代,那他还是非常有机会的!
谢过先生!他对樊盛玉深深躬身,正要离开,又听樊盛玉叫住他。
云祺,莫乱了方寸,你掌兵多年,万事都该难不倒你,樊盛玉一脸平静温和:如果有任何我能帮得上的,尽可以找我。
季云祺再次躬身谢过,匆匆离去。
樊盛玉这才将憋了半天的笑容肆无忌惮地展现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