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是蓝国的布防?
想过徐相曾有姐妹嫁入宫闱,青帝默默将书册往后翻。
这一翻,青帝却是看到了一个接着一个的人名。
但这些人名之上,只有一个标注极大的“蓝正丰”。
这或是真正的储君吧!
笑过白日见到的男子羽翼极丰,青帝继续往后,竟是看到了“长歌”。
原来徐府当真有联姻的想法呢。
细细探查发觉“长歌”两字的墨迹较周遭的字迹新,青帝只得猜测这两字是新写的。
何人会写“长歌”呢?
纥叔不可能,蓝正丰也不可能……那想来想去或是只有长歌的姑母。
纥叔或是不希望长歌与蓝正丰扯上关系吧!
弯眉想想自己留下这个决定果然明智,青帝一边吹灭案上的烛火,一边决意待天明后,她便乔装打扮,混到长歌身侧,暗中保护。
车辇中的那一箭当真是太危险了!
想过长歌近日在剿匪,青帝唇间含笑。
咳!自己看中的女子果然不一般!
第96章
落雪无声。
当着窗前被白昼照亮,青帝忽地睁眼,即瞥到了院中有人影。
什么人呢?
想过近日她并没有惹上什么恩怨,青帝即穿好衣袍,披着斗篷推门而出。
青帝推门的动作不大。不过是将门缝拉开一指宽,青帝便看到了门口立了一批装束相同的人。
这批人,手中都有兵器,而他们身前,有一架极为豪奢的车辇。端是缀在其车前的银铃,便是价值千金。
这批人是如意宫的人。
青帝一眼洞穿了来人的身份。堪堪与他们的首领对视,青帝见为首的男子伏下了身。
“少宫主。”为首的男子一边邀青帝上车辇,一边与青帝说明来意,“我等皆隶属于如意宫,昨夜已到此处静候少宫主。”
“师尊已是回去了么?”青帝对这个称谓并不陌生,前世初入如意宫,便有如意宫众称呼她为“少宫主”。
但她并没有乘车辇的意思。昨日要随着师尊离去,便是不想躲在车辇中,如今,既是下了车辇,她却要与珲春一般,乘马而行。
想过昨日离去时,徐长歌一行乘的是车辇,青帝随即与为首的男子道:“可知徐小姐如何了?”
男子伏地道:“回主子,徐小姐已连夜赶去了雪村北部。”
“是如何知道的?”
“宫中有传信的信鸽。”
信鸽么?想过一路师尊总是欺她与珲春,道路上只有她们三人,青帝蹙眉道:“你们可是从边城跟过来的?”
“是。”男子点头,却与青帝递上了一柄长剑。
“是师尊的意思?”接过前世追随她数年的长剑,青帝眨眨眼,一时明白了青纥的意思。
“师尊是打算将如意宫交与我了么?”拔出藏在剑鞘中的剑锋,青帝只觉其光芒甚是耀眼。
先前师尊晕倒时,她便有些怀念这把剑。
如今这柄剑落在手中……
青帝心间一时荡起了万丈豪气。
前世便是这把剑伴她走南闯北,也是这把剑陪她站到了青都的顶端。
如今这把剑回来了,她定是会如师尊所愿,护好长歌。
“宫主说象征如意宫的戒指早已给了少宫主。”伏身再与青帝一拜,男子道,“还望少宫主莫要为难属下。”
“你与我送来了权势,我又如何会为难你?”
“噌”的一声将青锋收回到剑鞘,青帝示意男子与她牵马来。
“少宫主……”男子望望青帝的身量有些犹豫。宫主与他传信时,并未言明少宫主是个未及笄的少女。
青帝挑眉与男子道:“既然师尊信我,你也该信我!”
“是。”男子将信将疑地命人去牵马,待其回神,手中却多了一本题名《远策》的书册。
“将此物传与徐小姐。”青帝敛袖站在雪上,心间想的却是那《远策》或是前皇后的手笔。
她离开青都前,季孙氏曾与了她医书,而医书上的批注,却是与《远策》上的字一般无二。除此,那书上新增的字迹与之前字迹不同,或是长歌另一位姑姑的手笔。
早前宫宴,曾庆祝边关大捷。而那场大捷正是她君父与蓝氏父子的战役。想来长歌会在雪村遇到蓝正丰,亦是与那件事有关。
只是,这般一来,徐相之死便更像一个圈套,一个促使帝君出兵的圈套。
想来,一国之相,客死边关。而边关将士,尽中奇毒……若是徐府那位小姐手中再恰好有解药……这便是个极好的机会——开边扩土。
可这些与她并没有什么关联。前世她为储前,君父已蚕食了他国不少疆土。
此事唯一值得挂怀的,便是长歌也被算计其中。
或是连那丫头自己也不知,徐相生前竟是下了这般大一盘棋吧……
沉气上马往北方走,青帝自认如今的头等大事便是长歌。
……
见青帝打马便走,可是苦了一干追在其后的如意宫众。
纷纷跟着青帝翻身上马,众人只觉他们的少宫主骑术不错。
“你说少宫主的医术怎么样?”缀在尾部的宫众忍不住闲聊。
“看着是个小姑娘,手段可是多着呢!”另一多嘴的便将青帝早前借油灯放毒一事说与众人,脸上倒是有几分得意。
“你觉得那法子好么?”寒风中,人的声音皆在抖动。
“怎会不好?”男子反问,却见眼前浮现一张人脸,傲雪欺霜。
“若是喜欢,却是有一物可赠与你们。”青帝有随身藏毒的癖好,粗粗数过跟在身边的有数十人,青帝即从怀中丢出了一个药瓶,“一人一颗。”
言罢,青帝即打马追回到队伍的最前方。
“真是好俊的功夫!”多嘴的男子见多识广,待青帝一转身,即想明白了青帝会到尾部是因为听清了他们的说话声。
“当真这般厉害?”随行的不信,却见队首的女子竟是半握着缰绳,与他微微一笑。
“莫要说了!”担心惹恼了青帝,多嘴的男子随即劝身边人禁言。
……
一行专心驱马数十里,终是在一人迹罕至处看到了一堆马蹄印。
“是官兵。”为首的男子深谙查访之道,待下马查看过印记大小,即与青帝道,“小姐该是刚过去不久。”
“追。”青帝低声下令,却见男子拉住了她的缰绳。
“少宫主莫急,此去便是雪村的天风寨……据传那处有千余盗匪,若是我等贸然前去,或是只有折戟其中的份儿。属下知您忧心徐小姐,但徐小姐原是蓝国储君的表妹,自是有其照看……”
“你的意思是?”青帝转头望望跟在身后的如意宫宫众,见其面无惧色,才与男子低声道,“宫主既是将你们交与本少主,自是希望你们能听本少主的号令!如今不过是行了数十里,你们便要……”
“只是忧心少主的安危,并无它意……”见青帝去意已决,为首的男子也并未坚持。
迅速翻身上马,一行即快速追上了徐长歌一行的车辇。
青帝追上徐长歌时,徐长歌已拿到了如意宫众送来的《远策》,且刚刚将带有自己名姓的那页看完。
“前世却是当真好运!”看完父辈与自己安排的命运,徐长歌倒是有些感激自己前世也一心倾慕青帝。
若是她无心青都,或是当真会如姑母般嫁入蓝国皇室。
毕竟父亲确是有助帝君开边的意向。
蓝国呀!挑帘看看正在射猎乡民的蓝正丰,徐长歌只觉这般储君,亡国亦是不冤。
“表兄便停在此处吧!”扬手将《远策》于烛火中焚尽,徐长歌示意蓝正丰停在天风寨十里之外。
她与蓝正丰一同剿匪,二人行事之风却是截然相反。
如她所想,山中匪患虽为匪,却亦是百姓出身。若是知错能改,或是可以设法招安,网开一面。
而她表哥,却是以为,匪患即是刁民,若是不除,定会坏了其江山。
她们二人近月常为此争吵,而结局往往是各自为政,互不相干。
如今这天风寨,却是她徐长歌寻到的山头。如她所想,只是领兵威逼其伏法,而后将其掠夺而来的财物还之于民。
今冬大雪,边城虽富庶,却亦有百姓因盗匪而衣食难安。
“表妹当真打算独自去?”天风寨并非一般的盗匪,准确说,这是一群悍匪,其中虽有老弱,却也不乏亡命之徒。
是故,打马过来的蓝正丰环臂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笑容。
“是。”徐长歌原是打算想蓝正丰借兵剿匪,但珲春一来便扭转了局势。正如珲春欣赏君上能用毒除匪,若是能减少伤亡,她倒是不介意故技重施。
“不反悔?”蓝正丰打量着相继跳下马车的徐氏兄妹,令他吃惊的是,之前那个姓青的小丫头却是不见了。
“表妹竟是学会了搬救兵!”联想到“青”是国姓,蓝正丰饶有兴致地抬眉环了一周,待一周环毕,他嗅到了一股奇特的幽香。
“表妹是熏了什么?”蓝正丰抬眸望向眼前人,却见徐长歌也望向了别处。
“表弟?”见徐长歌正在瞧珲春,蓝正丰也往珲春那侧一回头。
这一回,蓝正丰瞬时觉得眼前万物都变得模糊……
“毒……”应激地瞪向珲春,蓝正丰毫无反击之力的从马鞍上跌下。
“阿姊!”不知是何人放的毒,珲春一时也机警起来。
眯眼旁观者周遭的将士一圈圈的倒下,珲春终是瞧到了立在远处的青帝。
青帝此时正骑在马上,其纯白的斗篷正与远处的雪景绘于一色,而跟在其后的身影……
珲春不过一眼,便认出其是管理如意宫药库的秋风。
不是跟着师尊离去了么?
珲春与徐长歌一望,却见徐长歌已起步靠着双脚朝青帝那厢跑。
阿姊不是有了功力么?
想过徐长歌此举不过是博青帝怜惜,珲春嘴角一抽,即起步跟着朝青帝那厢挪。
……
徐长歌开始在雪上奔跑时,青帝已经看到了雪地上那个粉色的人影。
待其奔至马前,青帝即伸手将其拉至马上。
迅速环住徐长歌的腰身,将其裹藏到斗篷中,青帝暖着徐长歌的背心道:“跑那般快做什么?”
“自是看来人是不是阿澜。”缩在青帝的斗篷里,徐长歌再次看到了斗篷上的裘毛。她以为她的君上只会在她剿完匪后出现,却不料其不过一日便再次出现在眼前。
“那本册子可是看了?”青帝原不打算这般快现身,但姓蓝的那厮着实令人恼火。
她是见不得旁人挑衅长歌的,尤其是长歌有难的时候。
“看了。”隐约听出了身后人的不满,徐长歌伸手摸摸马头,瞬时知晓身后人也是赶了一夜的路。
“辛苦阿澜了……”含笑靠在青帝的怀中,徐长歌望着远处涌现的黑点,下意识握住了青帝的手。
“不怕……那就是天风寨的盗匪!”弯眉将徐长歌的身子扶正,青帝凑在徐长歌的耳边道,“本殿前世亦带过兵,此番,便由本殿来教教歌儿,如何不战而屈人之兵!”
第97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徐长歌闻声一笑,却也未与青帝多加言语。
青帝是何样的本事,她前世便知道。只是剿匪一事,她并未与身后人提过,其又如何能与她解难呢?
“殿下若是不能,不必勉强……”
“不勉强。”想过此前或是与眼前人安心的机会,青帝凝眸望向远处的黑点,心间皆是胜券在握。
“来者何人?”
黑点朝青帝跟前涌近,待近到百余步,徐长歌终是看清了来者的装束。
“你们……”徐长歌与裹着头巾的悍匪问话。
悍匪却举刀指向徐长歌道:“你们便是近日闹事的官兵么?”
“嗯……”徐长歌微微蹙眉。
若是如早前那般,她们手中有人马,她自是不会与眼前人客气。但此时,蓝正丰一行已被青帝药倒……这便让她的答话变得甚为微妙。
“怎么会?”知晓怀中人有自己的顾忌,青帝展眉一笑,却是驱马朝悍匪凑近道,“好汉纵横山野多年,该是与那官兵打够了交道。好汉且好生看看,可有官兵生得如我姐妹这般细皮嫩肉?”
“嗯?”领头人打眼一看,当下也知晓马背上的人不是山野里能养出的丫头。毕竟雪村酷寒,生于此处的男男女女多少都不会如眼前两位这般白净。
“两位是做什么营生?”知晓寻常小姐定然不会独身来山野,领头人收了收刀,眼光却更加狠厉。
“是与好汉送福来!”拎着缰绳驱马绕着为首的男子行,青帝神情自若,徐长歌却暗中为青帝捏了一把汗。
“阿澜……”轻声地唤上青帝一句,徐长歌扫了驱马的悍匪一眼,余光已是开始搜寻珲春的身影。
她并非不信任阿澜,只是迎上悍匪,她不希望有半点差错。
“莫慌。”猜想怀中人还并未如眼前这般仓皇的迎战悍匪,青帝一边停马,一边与悍匪道,“好汉可识得雪中之人?”
“雪中?”悍匪闻声一看,正瞧到倒在雪地中的蓝正丰。
“他是?”悍匪扫扫蓝正丰周遭那些着官服的将士,面色变得铁青。
早前他便收到消息,说有官兵袭寨。如今那袭寨之人倒在眼前……
“捆起来!”挥手命跟在身后的兄弟上前绑了蓝正丰一行,悍匪冷着脸道,“小丫头受何人之托?”
“无人。”慢悠悠与悍匪摇头,青帝轻描淡写道,“小女是边城徐氏,一直仰慕好汉意行。今日之举,不过是小女送与好汉的见面礼。”
“哦?”悍匪闻声一愣,却是立马将眼前人与边城那位立誓剿匪的官家小姐联系起来,”小姐是想招安么?“
明人不说暗话,悍匪径直当着众兄弟的面将自己的想法摊开说。
知晓盗匪中讲究的便是一个意气,青帝弯弯眉,却低笑道:“小女不过是个官家小姐,如何有银钱招安诸位好汉!小女此行,只是想与诸位好汉一个一步登天的买卖!”
“哦?”听说青帝要与他们谈买卖,坐在马背上的悍匪纷纷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