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应到苍涿仍有灵息残留，并怀疑苍涿的真正死因，便要求墨承交出晶石。
而墨承从苍涿的记忆里了解过奎恩的个性，若他真的交出晶石，当初参与执行苍涿死刑的几位盟友，恐怕都有危险——
即便不是现在……一旦共同的敌人消亡，很有可能引发新的危机。
三人来到花园内，瞿嘉宁拉着墨承坐在湖心亭的石椅上，并请奎恩坐下。
“不必了，有话快说。”
少年深吸一口气，握紧墨承的手：“苍涿的死，确实不是意外。”
墨承仍不知道少年准备如何圆这件事，困惑地看向对方：真的要说？
瞿嘉宁回应道：相信我。
墨承感应到少年加速的心跳和紧张的情绪，知道对方也处于极大的压力之下。男人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以自己的方式支持他。
“苍涿的死，”少年刻意放缓语速，观察着奎恩的细微反应，“与我们共同的敌人有关。”
第182章编出了真相
“苍涿的死，与我们共同的敌人有关。”
奎恩听到这句话，周身的气场又瞬间转化为一只喷火巨龙，瞿嘉宁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自带某种神奇特效，让人无时无刻都能感觉到史诗巨兽的威力。
奎恩喝道：“说清楚！”
墨承本能地将少年护在身后，却被对方阻止。
瞿嘉宁虽有些惧意，但仍坚持站在奎恩面前。他拉住墨承的手，在两人的特殊频道内与后者勾兑：放心，我有分寸，就是……引导一下风向……
墨承当然不放心：这家伙不好对付。他脾气很差，这些话若是从你口里说出来，以后要摘就摘不干净了，还是我来吧。
瞿嘉宁坚定地扛起“锅”：不，还是我来。
两人的秘密交流只花了十几秒，但一秒都等不及的奎恩相当不耐烦地打断他们：“到底说不说！”
“请您坐下，这不是一两句就能说完的。”
少年指了指边上的石椅，再次要求奎恩坐下。
必须一步步地降低他的抵触……
“看在苍涿前辈的面子上？”
“……”
苍涿在红龙心中地位特殊，奎恩最终还是同意坐下说话。他的双手握成拳搭在膝盖附近，瞿嘉宁明白他仍处于随时会暴走的边缘。
少年尽量放缓自己的语调：“这件事对于神尊来说并不光彩，所以央国为了维护苍涿的形象，选择对外隐瞒他的死因。您是苍涿的朋友，您了解他，自然也看得出这其中有端倪。墨承早先不愿意说，也是为了维护前辈，和您坚持探究真相的出发点，其实是一致的。”
瞿嘉宁巧妙地利用共同目标，将早先分立两岸的奎恩与墨承拉至同一阵营，暴躁的红龙听完这段话，眼里的戾气减少了些许。
“所谓的神尊职责，这个我明白。所以苍涿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瞿嘉宁深吸一口气，开始把这锅微妙地转移到南洲兄弟头上。
少年先将苍涿与玉琅的感情悲剧以一种相对委婉的形式告诉奎恩，后者非常不解，显然无法相信他情深似海的兄弟竟无法感动自己的神枢。
“……我当初见玉琅与苍涿相处时，她并没有很明显的压抑和苦痛，怎么最终还是走到这步……”
少年察觉到奎恩的情绪已被忧伤感染，便继续道：“玉琅前辈之所以会继续走进死胡同，便是受了南洲神尊的误导，她原本……是想通了的……”
墨承微瞪双眼：嘉宁……你这是？
瞿嘉宁表示：最终目标是一致对敌，对方做了那么多坏事也不差这一件，我们先稳住奎恩。
少年正想继续往下编，红龙却突然站起来，一边念叨着“难怪”，一边在湖心亭来回踱步。
“奎恩前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奎恩越说越大声，红龙的怒火又逐渐燃起。他停下脚步，抬掌打断湖心亭的一根支柱，其手下飞出的火龙，竟将湖面上的水也蒸发大半！
墨承在他出招的瞬间便展开法阵护住瞿嘉宁，两人未受波及，只可怜这历史悠久的古迹，再度遭到破坏……
“奎恩前辈，这凌光阁真的毁不得！”
奎恩浑身冒火，胸膛剧烈起伏。瞿嘉宁相信若是南洲双子此刻站在他面前，红龙必定会将那两人生吞活剥了！
少年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发作，自己明明还未说任何细节，只是刚将引线抽出——
他到底联想到了什么？
过了整整五分钟，奎恩才逐渐冷静下来，他看到破损的湖心亭，抬手造出炽色的岩石包裹住被劈断的柱子。
“虽然不成体系，但先撑着这亭子吧。”
奎恩仍咬牙切齿地说话，情绪激动。
瞿嘉宁想知道对方到底想起了些什么，果断放弃早先的编撰，开始套话：“奎恩前辈，您是否想起了什么？若您对那段过往也有了解，可否相告？这对我们后续的应敌，或许会有帮助……”
奎恩金眸内的瞳孔已化作狭长的锥形，其中光斑闪动：“当然。”
……
五百多年前，奎恩最后一次见到苍涿。当时艾莫神尊刚处理完艾莫的内战，对人类的贪婪与欲求无比失望，便来到央国与苍涿谈心。
苍涿表示虽然人类的欲求中有负面的部分，但也正是他们的欲求，在推动这个世界不断变化。
“……举个例子，比如他们对未知无止尽的探索。”
奎恩颇为不屑：“探索了又如何？”
“有可能会发现我们也不知道的真相啊。”
苍涿靠在湖边的观景台上，奎恩看着于他碧蓝眼眸中摇曳的湖光，一时失神。
“我们是秩序的维护者，我们只会止步不前。但天地又创造了人，他们无知无畏，这世间的进程，最终将由他们推动。”
“你倒是把他们说得这般伟大。”
苍涿转身，冲奎恩一笑：“难道不是？”
红龙拿起酒坛，一饮而尽：“还是央国的酒有味道。”
“喜欢就多拿些回去，对了……”苍涿施法在湖中升起两只形态怪异的走兽，“我见到麒麟了，这很奇怪……它们理应消失了才对。”
红龙瞧着那水流形成的四不像：“你不是看花眼了吧？这种东西我们这一代的神兽没人见过。”
“对，可并不代表它们就不存在。”
原来数日前，苍涿在城中看到一只麒麟神兽，肤赤如血。
“他的身边还有一只，可我瞧不出本体。可能……是神尊……”
“你越说越玄乎了，你们央国的麒麟放着这里的神尊不做，跑到别处去当神尊了？”
“为何不能呢？当时我陪着玉琅去取琴，途中来了个闹事的小东西，便与她暂时分开。我在处理闹事精时，才看到那只路过的麒麟，本想上去瞧个究竟，但办完手边的事，他们就不见了。”
苍涿散开湖面的水雕：“你知道我也不能离玉琅太远，便没追去。你走前若再遇到他们，帮我留意些。”
……
奎恩回忆到此处，瞿嘉宁已在内心吐槽了一万句。
少年没想到自己的编排，竟无意中贴合上了百年前的过往，虽然他们还不能确定那对兄弟五百年前的央国之行所谋为何……
红龙的怒气不知不觉间又升腾起来，他握紧双拳道：“当时我没把这对麒麟放在心上，后来也未遇见。但我走前曾单独和玉琅有过对话，她的状态……确实有些不对劲。”
瞿嘉宁忍不住打断他：“我能否问您一句，您确定自己对玉琅前辈足够了解吗？”
奎恩笑道，表情里带着一丝自嘲与无奈：“怎能不了解？她是苍涿最爱的人。”
第183章玉琅
奎恩在说这句话时，整个人的状态与早先全然不同。
那暴躁的红龙仿佛刚从海里被捞出来，垂头丧气，脑门上还吧嗒吧嗒地落着水滴……
瞿嘉宁迅速挥去脑内的奇怪画面，趁着奎恩有所软化，与之沟通：“我们对苍涿和玉琅前辈的了解只停留在表面，若您有其他信息，请务必告诉我们……我们也希望罪魁祸首能尽快伏诛……”
奎恩坐在湖心亭的廊下，看着自己接上的那块熔岩石柱，回忆五百年前他与玉琅的最后一次会面。
……
那是他临行前的最后一夜，当时他与苍涿相约在某处茶楼，玉琅也陪伴在侧。
“我们以前相聚时，玉琅虽然话少，但偶尔也会接上两句。当晚她有些恍惚，始终不怎么说话，只是一直安静地坐在苍涿身边。”
神兽的记忆没有渐衰的概念，只要他们记下了，便会清楚记得每一个细节。奎恩能准确无误地描绘出三人相聚时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是每一个表情。
“当夜我想起玉琅新得了一张琴，便说想听一曲。玉琅离开去取琴，趁着那个时候，我借口喝不惯茶，又说要去对街的酒楼买酒。苍涿似也有心事，便随了我去。”
玉琅的新琴被寄放在茶楼的后院，奎恩下楼后，施法隔空提了壶酒便晃到后院，准备制造偶遇玉琅的机会。
没多久，红龙便看到玉琅捧着琴，神色黯淡地从屋里出来。
“玉琅。”
“……”
玉琅明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内，并没有第一时间搭理奎恩。
奎恩直接上前，挡在了玉琅的必经之路上。
“玉琅。”
“嗯？”
玉琅这才抬起头，看向眼前的高大男子。
“你怎么下来了？”
奎恩发现玉琅的状态明显与前几日不同，虽然她极力掩饰，但眼中的复杂情绪就如她始终无法聚焦的视线一般，赤裸裸地铺陈在红龙眼前。
“我喝不惯茶，下来取酒。感应到你还在一楼，就过来接你。”
玉琅颔首致谢：“这便上去了。”
玉琅说完，侧身想往回走，却见奎恩脚步未动。
“奎恩？”
奎恩不喜欢藏着掖着，直白地问她：“玉琅，你有心事？”
“……”
玉琅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别骗我，苍涿应该也感应到你的变化了，他今晚也有些失态。你到底怎么了？前几日|你们俩看起来还情意渐浓，怎么今天如此恍惚？”
玉琅眼神闪躲，显然是顾虑奎恩的身份。
“到底怎么了？”
玉琅叹了口气：“没事，我们回去吧。”
奎恩强硬地拦住她：“有什么事不能明说？”
娇小柔弱的少女被红龙的身躯笼罩在阴影下，就如同一只垂危的弱兽。她用力挤开奎恩，向前迈了两步，复又停下。
玉琅没有回头，背对着奎恩，苦涩地说道：“对你们而言，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吧？……终究不过是手段罢了……”
……
奎恩复述完旧景，眉目间又现怒色：“玉琅和苍涿的相识并不愉快，这是他们之间的一道鸿沟。但千百年来苍涿通过自己的努力正在逐渐修正当初的错误，玉琅也有转变。那日她的反常，定是被南洲的那两头麒麟所惑！”
瞿嘉宁的手心直冒汗，这原本正是他想要给南洲兄弟泼的“脏水”，但眼下却歪打正着，揪出了苍涿与玉琅悲剧的火引？
这时墨承握着少年的手突然收紧，瞿嘉宁有些吃痛地看向他，男人面色凝重：“在我承袭的记忆里，苍涿与玉琅的关系急转直下，也是在奎恩所说的时间点。”
千凛和羽修绝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央国……
玉琅的异常，与两人的现身，必定有所关联……
“妈的……”
瞿嘉宁忍不住吐出一句脏话。
奎恩亦是怒不可遏，他浑身颤抖，不断压抑自己变化为龙，破坏焚烧的欲望。
墨承一直以为苍涿和玉琅最终殒命，都是因为苍涿一早种下的恶果，但未曾想，他们本是可以善终的。
而敌人挑拨二者关系的用意也不难猜——央国是当今世界最大的国家之一，若央国陷入混乱，那他便有的是机会乱中生事，借势寻找岷山部族留下的古法。
只是对方没有想到，墨承与苍涿一样“幸运”，他们都找到了自己的神枢。而更加幸运的是，墨承和瞿嘉宁之间，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而他的少年亦是聪颖包容的。
“嘉宁……”
“怎么了？”
瞿嘉宁察觉到墨承的情绪波动，明白他在为前辈的遭遇悲痛和愤怒。少年抱住墨承，轻拍他的背，并在脑中对他说：我们会讨回公道的。
墨承靠在少年耳边，轻吻对方的耳垂：是你真好。
瞿嘉宁耳根一热，下意识推开男人，佯怒地盯着他：现在说这个干嘛呢，奎恩还在呢！
墨承笑了笑，站起来走向红龙：“我们必须研究好策略，共同对敌。敌人已经谋划了两千年，他利用岷山部族炼化出渗透进天地神枢的秘法，但目前这秘法，被控制在我们手中。他在得到这个秘法之前，必定无法实施最终的计划，而这段时间，就是我们对付他的最佳时机。”
奎恩冷笑一声：“他这么想要那秘法，而那秘法又如此危险，我们还留着它做什么？直接烧了便是。”
奎恩的话给了少年启发：“对啊，我们没必要留着残卷啊！我们又不想对天地神枢做什么，而这残卷就像一枚定时炸弹，万一落在对方手里，那整个世界都会陷入危机。我们不如在危机发生前，直接把它毁了吧！”
墨承陷入沉思，若直接毁了残卷，万一敌人已经在天地神枢之境留下了什么，毁掉它，也会毁掉他们修正天地神枢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