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承提醒瞿嘉宁：“那位兄长扮演千凛，已不是一两次了。”

“原来如此！他始终扮演着弟弟的角色，又暗中以自己的真实身份行违背天地法则之举！”

黄爷觉得信息量太大，一时有些发晕：“哎哟，你们别发散得这么快，咱们过不久就可以去南洲挖地宫了，到时候指不定能有些新线索。你们先歇会儿，都把我给绕晕了……”

彩桑仍被恐怖的过往所扰，也是迷迷糊糊的，不能回应诸位的推断。加上鱼蛋与派森并未到场，国之重器组商议过后，还是决定临时散会。

接下来他们将面对的是陈学者的行动，若能通过他从敌人那再获得一些信息，关于敌人具体行为逻辑的推断，应该可以再明朗些。

“残卷的内容很重要，这次行动若能帮我们明确残卷的用处，敌人的作案动机多半也可以明确了。”

瞿嘉宁拉着墨承的手走在廊道中，作为最清醒的组员之一，少年非常清楚他们眼下的难点何在。

不管这对兄弟之间到底有怎样复杂的感情纠葛，这一切行动无疑都是他们共同谋划的。只要能搞清楚他们最终想实现的目标，这中间的各种逻辑，也能被逆推出来。

“其实他们之间的纠葛并不重要，”墨承抬头看向天空的星子，“我们只需要弄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便可。他们已经为了这个目的戕害了无数生灵，他们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瞿嘉宁顺着墨承的视线望向夜幕，在都城地光的干扰下，他只能看到几颗较亮的星星。少年又将视线放在男人身上，注视着夜色中的墨龙。

“你说得对，我也不想管那对混蛋的爱恨纠葛。不论他们经历了什么，他们都没有权力去伤害他人。我一定要达成谢尔赫前辈的愿望，把他们都打成狗。”

墨承听罢，突然笑起来：“……打成狗？你这次怎么不考虑莱恩的感受了？”

“…………”

第174章试探

两日后，因为洛子书团队的“效率问题”，凌光阁做出人事调整，陈朱煜顺利接管了学者部的破解组。

把工具送到敌人手中，国之重器组便按照早先制定的计划，准备实施反向读取秘术。

这期间陈局找过洛子书，明示暗示间希望众人能优先考虑陈朱煜的安全，称他的那层特殊身份，是维系政府与凌光之间的必须纽带。

九祸有些厌恶这些官僚之间的潜规则，虽然陈朱煜本人确实无辜，且他们也想好了令他平安脱身的办法，但反复听到陈局说这些厉害关系，还是让神兽心生厌烦。

九祸与黄爷都不是天生的“公务员”，本属闲云野鹤的散修之流，帮助凌光阁全看在情分上，自然都不喜欢参合这些权利纷争。

神尊墨承则习以为常，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

瞿嘉宁找到自己的干儿子鱼蛋，询问他对人类社会中这些权利关系的看法，后者也如墨承那般，有些淡漠地答道：“这不是人类的通病吗？但也因为这些，让他们与草木有别。”

嗯……不愧是神尊，站的角度就是不一样……

陈朱煜接管破解组的次日，便从文物修复部门取出了未修复的残卷。洛子书提前将其拆解成五个部分，分为三个大块和两个小条，两个小条自然就是那所谓的残损，也是他对外宣称的，残卷一直无法破解的原因。

洛子书交付残卷时，特意十分惋惜地对陈朱煜说：“破解组花了这么久，也始终无法敲定这残缺的文字到底是什么。岷山符文太过复杂，我们的希望全在您身上了……”

陈朱煜难掩兴奋地收下残卷，并发誓一定要将它补全。

倒霉的学者只有夜里三点左右才会被敌人侵入思维，其余时间依然能自由地控制身体。所以他在白日里，只是那个一心扑在岷山文化上的狂热学者，并不完全是敌人的走卒。

洛子书看着学者这副郑重的模样，突然心生愧疚。

“我已经把残卷交给陈学者了，你们说……今夜那家伙就会侵入他的意识吗？”

神侍看着监控里兴奋异常的陈朱煜，又萌生愧疚之情：“陈学者确实可怜，他始终以为自己正在这个领域内有所突破……”

瞿嘉宁挠挠头：“等我们把黑水从他体内驱除后，他会记得这一切吗？”

九祸耸肩：“会的。他现在之所以不记得，是因为黑水的阻隔效果。一旦黑水被清除，他夜里的所见所闻，白天受到暗示实施的举动，都会与正常记忆融合。到时候陈学者恐怕得花不少时间，去适应这分裂一般的感受了。”

艾丽在昏迷时就被送回九祸的院落，彩桑怀里正抱着取代她位置的黄家小橘。兔子听到九祸的话，摸着小橘柔软的毛发，心有余悸地回忆道：“这滋味我明白。我自保时也是用类似的法子强行把自己的神识扯碎了……那位学者是人类，只怕会受到更多的煎熬，希望他能扛过去……”

狐狸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他的神识。早先那些抱怨也是冲着陈局和当权者去的，我不会把气撒在爱学习的老陈身上。”

洛子书听罢，用手轻拧了狐狸的左耳：“别耍嘴皮。”

当晚三点，众人齐聚在神侍办公室。神兽中唯有派森困得不行，他抓着鱼蛋的胳膊强撑眼皮，仿佛随时都要昏睡过去。而两位人类也困意正浓，正一杯接一杯地往肚里灌茶。

狐狸、黄爷与墨承是第一批行动人员——九祸已经激活了自己埋在陈朱煜脑内的术法，正等待目标出现。而墨承与黄爷则各自站在九祸身后，随时准备为他提供灵力支持。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目标始终没有现身，这让众人的神经持续处于紧绷状态，片刻也不敢放松。

半个小时过去，陈朱煜仍安静地睡着。

狐狸有些不耐烦：“往日监视时，那家伙会来也都是三点出头就来了，今晚他大概不会行动了吧……这都三点半了。”

瞿嘉宁加大茶叶的分量，正重新烧水，听到九祸的抱怨，下意识接道：“那家伙早先失败了几次，指不定也变谨慎了呢？虽然他不知道陈学者已被我们监控，但我要是他，也不会掐点来，否则这规律也太好找了。”

九祸翻了个白眼：“你小子一早就这么想的吧？乌鸦嘴又应验了，难怪他三点不来！”

少年吐了吐舌头——

我可是能入神尊梦里的大能，天生直觉敏锐！

但就在三点即将结束时，九祸猛然打了个激灵：“哎！”

神尊和黄爷马上各自祭出一条灵光，缠绕在九祸的双臂上。

狐狸开始结印，动作看着不快，却愣是在空中扯出残影似的一道道流光。转手流云，覆掌织霞，方寸之地竟有乾坤变幻之感。

那流光于空中扭曲变形，最后逐渐化作一个天狐望月的图形，在九祸面前上下浮动着。而狐狸则用指尖轻点那空中的月牙，它立刻转动起来，盈亏转变，幻化为玉盘。

“连！”

九祸一声令下，满月中游走出一道白光，凝成细线往空中探去。那白光未至屋顶便散成星子消失，仿佛没入了透明的阻挡之内。

瞿嘉宁看得出神，忽听鱼蛋在旁边解释道：“这法光的另一头应该是去了陈朱煜那里，这阵是用来折叠空间的。”

“哦哦……”

这听着怎么和造虫洞似的，这术法也太科学了……

不知是感应到灵力流动，还是被梦惊醒，派森突然坐起来，他放开鱼蛋的手，走到黄爷与墨承中间。

森蟒的眼中绿光流转，也起手祭出一道法线，落在九祸的脊柱中央。

从侧面看，狐狸仿佛正被三道不同的法线束缚，而他自己又通过第四条线连接虚空。

鱼蛋见状，也想上前帮忙，却听派森道：“你的灵力没有其他补充渠道，迈恩怕都不够吸，在一边待着吧。”

“你……”

鱼蛋听罢明显不悦，少年无奈的拍拍干儿子的背，权当安抚。

瞿嘉宁心想派森前辈说话还是太直接，上一秒俩人还好好地挨在一起，这会儿又剑拔弩张……

不过这样也好，派森前辈不爱强迫人，若鱼蛋没松口，他们也走不到下一步。

瞿嘉宁花了半分钟关心干儿子的感情生活，很快便继续把注意力全放到正在施法的四人组身上。

又过了五分钟，九祸指尖一捻，从虚空里将那条法线扯下两寸。

“来了！”

听到九祸的提示，一直在旁边待机的彩桑立刻站起来。

兔子甩手放出两道白色的法绸，铺在半空。而九祸则将他手中的白线抛向那法绸——白光交织，原本乳白一片的布料逐渐变得透明，红黑雾气于其中翻腾而出，汇聚成一个人形。

九祸的额头爆出青筋：“这就是陈朱煜此刻看到的画面，声音无法投射，会直接回馈在我脑中，从现在起，仔细听我的话！”

第175章解谜的拉锯战

那团红黑之气组成的人形在空中上下飘忽，他对于陈朱煜来说可能很神秘，但对国之重器组的各位而言，已然是“老交情”了。

墨承试图从这个映射里判断对方的气息，但映射的力量显然不够。这时他身侧的派森抬手点了点他的手背，然后又指向自己的眉心。

央国神尊微愣，眨眼确认八千岁前辈的意思，后者面无表情地点头。

男人深吸一口气，引出眉间的金印，将灵力彻底释放。紧接着，他在自己的右手背上画了一个符文，然后将手贴在派森的左肩胛骨处。

金色的灵光如闪电般爬出墨承的掌心，覆在派森的肩背上。

森蟒的眉心也逐渐浮出印记，脸颊与脖颈处鳞片重叠而生。获得了神尊的帮助，他想试着从这折叠了许多次的映射里，探寻对方可能泄露的一切信息。

这时，九祸开始复述自己听到的对话：“那家伙让陈朱煜将残卷上的咒文全部背诵给他。”

说完，狐狸便用有些别扭的发音跟着陈朱煜念岷山咒文。

瞿嘉宁在心化的专家，今日才拿到残卷，便已能将上面的符文一字不差地记下。

陈朱煜的背诵过程中有两次明显的停顿，众人都明白那是洛子书特意摘除的部分。而敌人在耐心听完陈朱煜的复述后，才提出疑问。

“他发现残卷不完整，陈朱煜告诉他的答案就是子书宝宝给的说词。你们注意，已经有灵力开始渗透进我的阵法，全力支援我，我尽量撑久一点。”

狐狸反向试探的风险很大，停留过久容易暴露目标，但若不做停留，又会一无所获。

“很好，陈朱煜给出答案后，他似乎买账了……等等，他的身边有一个比较微弱的声音……但我能听清楚……”

九祸将众人支援他的灵力凝聚在满月之中，月盘的亮度比之前更胜。紧接着，他似和千斤之力相搏，扎起马步，咬着牙向下拉扯空中的那道法线——

“你……所求的，终还是得不到。不如再等两千年？总会有下一个岷山氏族的……”

狐狸复述着耳边的话语，抬手用法光在空中打出四个字“疑似千凛”。

“不可能，那群岷山术士奸猾无比，这残卷即便是毁了，必定还有备份。我费尽心思帮他们连通天地门阙，可不是为了让他们带进坟墓的！”

瞿嘉宁立刻在手机上写下“连通天地门阙”这六个字，少年激动万分，残卷的内容显然与此有关。而墨承早先在另一个世界看到的红色流光，恐怕就是敌人在试图越过这残卷里的办法，直接连通门阙而留下的痕迹？

那么若他能成功连通天地神枢，他又想通过此举获得什么呢？

少年还未来得及再作发散，就闻九祸突然叫道：“不好，他发现我了！”

随着九祸的一声惊呼，空中那团红黑之气激烈翻腾起来。

彩桑立刻用一条白练缠住九祸的腿，狐狸被四位神兽连接着，仿佛正遭受古代的某种酷刑。但与其相反的是，神兽们并没有扯裂他，而正尽全力用自己的灵力保护狐狸探入敌方思维内的灵识。

“你们再坚持一会，我得帮陈朱煜清除掉黑水！那家伙发现我了，正试图干掉陈朱煜！”

九祸甩出九尾，连耳朵也逐渐显形，面上更浮现出天狐的姿态，足见他此刻的处境艰难。

鱼蛋再也坐不住，顾不得灵力停滞化作原形。巨大的银鱼环绕众人，整个屋内瞬间海潮翻涌，莲香满溢。

派森看着身边的大鱼，低声说了句：“笨蛋……”

瞿嘉宁与洛子书帮不上忙，只能紧张地守在一旁。

少年注意到空中那团红黑之气比之前更大，且仍在向外扩|张。彩桑原本展开白绸的范围仿佛是困住他的结界，而现在，这结界有松动的征兆。

瞿嘉宁急得满头是汗，众人像在与那红黑雾气角力一般，个个紧皱眉头，咬紧牙关……这不像是一场术法的比拼，更似一场拔河比赛。

“大狐狸！你还要多久！”

彩桑的手已被自己的白绸勒出红痕，她显然不擅长这个层面的斗法，似有些坚持不住了。

九祸大喝一声，将浮在身前的天狐望月印打向那红黑雾气的体内，原本即将争破结界的诡雾猛地收缩，再度被困在白绸范围中。

“给我五分钟，我必须把陈朱煜平安摘出来！”

这时派森的眼珠变色，屋内十几条粗大的藤蔓瞬间拔地而起，缠绕在红黑雾气周围。

“狐狸，多加三分钟。”

“什么？！”九祸扭头看了眼派森，瞧见他的面相已似蟒类，明白他也在进行某种尝试。虽然不知道派森想干什么，但狐狸还是咬牙答应，“好！”

与这种危险的敌人纠缠，多一秒都可能身死殒命，更何况是三分钟。

墨承知晓派森的意图，但全将重点放在狐狸身上，风险太大，他必须挺身而出。

在狐狸艰难地驱除陈朱煜体内的黑水，并完整将学者的神识保护起来后，央国神尊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迅速点下三个金阵，把那条光线引到自己的体内。

九祸大惊：“你干什么？这太危险了！”

墨承幻化出龙角，瞳仁外沿金圈缓旋：“你已经完成任务了，接下来只要保持连接即可。我的力量最强，换我做核心。”

狐狸叹了口气，迅速像其他几位神兽那样，将灵力之流捆绑在墨承身上：“我早先是看错了！你和苍涿一个样！危急关头最先考虑的永远是别人！”

黄爷此刻亦是半猫化的姿态，正全力支援着墨承，听到狐狸的话，咬着牙笑道：“可不是呢？我当初还笑苍涿，你们这些万物之尊在关键时刻都比不上一只蚂蚁珍贵。只要有危险，牺牲的永远是你们。”

本就紧张万分的瞿嘉宁听到黄爷这句调侃，差点吓得腿软，他用力撑住桌面，才勉强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