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觉得自己头顶的光环闪闪发亮，但又不敢明说，怕一个嘚瑟把光环给吹掉了。他猛地深吸几口气压抑自己胸腔中的热流，紧紧贴在墨承身边。众人见他突然一副小狗看骨头的架势，都忍不住笑了。

九祸吐槽道：“还好鱼蛋在修炼，要不他瞧见自己阿爹这副德性，你的威信怕是要疯狂下降。”

洛子书轻咳一声，打断他们的对话，开始解释这些符号的破解过程——纳尔留下的符号也属于岷山咒文符号，有部分与长卷的文字是重合的，但也有部分需要重新破解。

“这些都是咒文，少了一个字便没有意义，所以早先无法拼凑出完整信息时，对外便都称没有破解。全部的破译工作于今日刚完成的，没想到赶上了这次事件。”

有了完整的文字，活过岷山时代的黄爷和九祸，就能根据这些咒文还原出术法。二者片刻也未耽搁，立即在神侍办公室内布阵开坛。

墨承、洛子书和瞿嘉宁三人退到墙边，并排站着。九祸协助黄爷在地上写好阵符，抬头瞧见三人站在一起，突然大笑着跌坐到地上。

“哈哈哈哈哈……”

洛子书拿起一个纸团砸在狐狸脑袋上：“干正事呢，又笑什么？”

九祸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对着三人拍了张照，然后拿给他们看：“我之前逛了个冷笑话论坛学了个段子，你们仨的身高排在一起……我可以连个wifi……”

瞿嘉宁与洛子书：“…………”

墨承没明白笑点何在，面无表情地看着狐狸。

九祸自己又瞧了会儿三人的阵型，再次哈哈哈大笑起来。洛子书忍不住一掌拍在狐狸脑袋上：“晚上还原不出阵术就别回屋里睡！”

“……”

九祸马上灰溜溜地回到阵中，拿起笔继续画符。

瞿嘉宁若有所思，这招还真是传承千年的克夫妙招啊……

九祸和黄爷互相配合着，很快就在神侍的办公室中央画下一个庞大而复杂的阵法。墨承仔细地记忆他们的每一个操作，希望也能掌握诡毒的岷山咒术，好在日后正面交锋时，能抢占先机。

瞿嘉宁完全看不懂其中的门道，只能机械地记忆阵法图案。他小声问身边的洛子书：“子书，这些你看得懂吗？”

洛子书低声回答：“能懂一些，但每个法术体系的规则都不同，岷山氏族的做法尤为特别，我也只能看个皮毛。”

三人继续看两位前辈忙活：没想到单是画个阵，就把黄爷和九祸累得满头大汗。

二者完成阵基后，齐齐夸张地大口喘气。

少年冲两人喊道：“要喝口茶歇歇吗？我烧点热水！”

黄爷把胡子往身后捋：“不用、不用！写阵也要用灵力，我们俩就是一时出得太多了。难怪对方不能批量生产黑水，就算他每天嗑一只神兽，这损耗也不够用啊。”

九祸将头发扎在头顶，擦掉脖颈的汗：“还好天地间自有约束，即便是邪法，也有它的弱点。”

瞿嘉宁拉着墨承的手，暗中问他：或许有一天我们能用岷山的咒术来对付岷山的邪法。

墨承同意：嗯，知己知彼。

男人眉间的金印在不知不觉间浮现，他正于脑内重复自己“学习”到的操作。

黄爷和九祸休息片刻，便继续布阵。这召唤黑水的咒术需要极其庞大的阵法和咒文支持，两人刚才所画的，只不过是基底而已。

过了足足两个小时，他们才将准备工作做好。

看着有些筋疲力尽的黄爷和九祸，洛子书有些担心：“要不然今晚还是算了，明天再继续？”

黄爷双手捧着肚子：“不行，阵法所承载的灵力是有限的，等待明早，它们便会失效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神尊上前：“接下来才是需要消耗灵力的阶段，我已经学会了阵法运转的规律，让我作为阵眼试试？”

九祸有些担心：“你确定？这东西就是我和老黄也没有十成把握。”

墨龙点头，脚下金光涌起，墨色长角与金瞳出现，足见他的决心。

黄爷与九祸最终同意了墨承的请求，以他为阵眼，开始驱动阵术。阵法刚起，整间屋子就似某个生物的脏器一般“蠕动”起来，红黑的光线不断从墨承的脚下涌出，游走至屋顶。

洛子书和瞿嘉宁守在原地，不敢乱动。他们都能听到忽远忽近的野兽嘶吼，那些吼声充满了压抑而苦痛的情绪，令人不寒而栗。

少年隐约能猜到岷山部族控制神兽的力量到底从何而来，忍不住在内心感叹：邪法不愧为邪法……

这种怪异的画面持续了十几分钟，墨承面前的地板突然冒出泡沫，黑水随之涌出。形态酷似石油的黑水仿佛有自我意识，在地面游动，随着它的爬行，它的体积越来越大，并逐渐从地面升起。

一个黑色的人体于扭曲中成形，它的形态与墨承相仿，甚至也有一对长角。

墨承看着黄爷与九祸，问道：“两位前辈，谁来？”

黄爷抢先回答：“我。”

墨承不等九祸反驳，眼中金光一转，那个由黑水组成的人形便化作一条长蛇，向黄爷扑去！

黄爷全身放松，张开嘴，任由黑液侵入他的体内。随着黑水全部没入黄爷身体，他的双眼也似文嘉爱那般，开始流淌黑液。

墨承张口，声音却是从黄爷口中发出：“我现在已经控制了黄爷前辈的身体，九祸前辈，试着攻击他。”

第130章我们也用阴招

九祸听到墨承的指示，立刻甩出一条白色长鞭，袭向黄爷。后者侧移半步，轻巧地擦过九祸的长鞭，又抬手捏住鞭身，指尖金光一闪，狐狸的武器瞬间化作一条金色细线。

武器被对方同化，九祸迅速放手后撤，点地之间，绿色的细粉从他袖口飞出，凝结成百只蝴蝶包围黄爷。橘|猫陷入蝶阵，双手扬起，上下揉转，极其灵动，空中只剩残影与金色的流光。

瞿嘉宁和洛子书从未见过黄爷如此“灵巧”的操作，一时目瞪口呆。

待黄爷停手，包围他的绿色蝴蝶突然改变阵型，如被织造于绢布之上，抖至同一平面。金色的线条亮起，原来每一只蝴蝶的腹部都已被穿上金线，动惮不得。

九祸被激起斗志，眉印浮现，九条狐尾显形。他正要出招，墨承却在这个关口阻止狐狸：“九祸前辈，可以了，请收手。”

神尊话音刚落，黑水便从黄爷的七窍涌出，重新在墨龙的脚边汇聚成一个人形。

黄爷猛地咳嗽起来，墨承上前扶住他，用手从他的后颈吸走最后的一点黑水。九祸微愣，不敢相信自己险些被墨承控制的黄爷激出大招。黄爷在墨承的控制下动作无比细腻，灵力调动也十分自如，甚至比起他本人还要再上一层。

“黑水进入我身体的瞬间，我的神识便被封印，刚才发生了什么？”

黄爷缓过气，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墨承手一扬，那个黑色的人形化作一颗黑球，浮在他的身侧：“我们成功再现了对方控制文嘉爱的黑水。这黑水与枫山那次的不同，是更加完善的版本。我能精准控制黄爷的所有行动，并读取他体内的全部记忆，包括灵力记忆。当初守护纳尔前辈的另外几名神兽就是中了这种黑水，才将她引出游舫，使得幕后黑手偷袭成功。纳尔前辈没能救下同伴，却从他们身上读出了下咒的办法。”

瞿嘉宁绕着黑球转了两圈：“这东西能重复利用？”

男人点头：“由施术者亲自取出的话，便能保留黑水的力量。文嘉爱身上的黑水已经被我破坏，无法再凝聚。”

少年拍拍胸口：“那还好，否则这东西像病毒似的，还真不好对付。”

墨承将会议桌重新归位，取出一张都城地图，把黑水凝聚成的球体放在上面，黑球立刻化作一张方形的“纸”片，悬浮于半空。

“神侍，你那日卜算陈朱煜的方法，能否再用一次？”

洛子书反问：“现在？”

“嗯。”

所有人都不知道墨承准备干什么，但却又坚信神尊将给众人一个新的惊喜。

“另外，需要通知派森前辈过来。”

瞿嘉宁马上拿出手机：“鱼蛋要吗？”

“不用，让鱼蛋继续修行。”

没多久，派森便打着哈欠进入会议室。刚进门他便立刻化作原形，警惕地盯着黑水：“这是什么东西？！”

墨承简单解释黑水的由来，请派森配合洛子书，进行卜占。

卜占很注重仪式，洛子书本以为这种临时起意的卜算不会有结果，却在吟诵咒文时，察觉到巨大的力量自灵枢灌入体内。

派森吐着信子，绕着会议桌游走，他用自己接近万年的修为替洛子书铺路，洛家占星法借助神兽的力量，仿佛打开了新的门阙，扶摇直上，乘云万里！

都城地图上的黑水突然躁动起来，它们分裂为数个小点，迅速黏着在地图上，有几颗停在原地，另一些则缓慢移动着。

墨承的额角落下汗珠，他的声音也有明显的疲惫感：“我们已经找到都城内被黑水附身的所有人了。”

整支小队都震惊不已，墨龙竟然真的利用岷山古法，反将对手一军？！

“我在学习黄爷和九祸的阵术时，发现岷山咒术的基层是有微妙共鸣关系的，我在其中注入了额外的灵力，借助派森前辈和神侍的卜占，果然使得其他黑水与我手中的这个造物产生共鸣，而且，这层试探是单向的。”

少年兴奋地喊出声：“你知道敌人的存在，但敌人不知道你！”

墨承笑着点头：嘉宁，我总算领先对方一步。

瞿嘉宁听到男人的声音，迅速跳起来抱住他：我一直都相信你！

有了墨承的破解升级版黑水，敌人暗中在都城内布置好的六枚“棋子”完全暴露在小队眼前，其中有一枚，便是仍在学者部门的陈朱煜。

“这样不管谁被黑水附体，我们都能迅速找出来，并予以击破。”

瞿嘉宁打断男人：“不！我们不击破！对方使阴招，那我们不妨也用阴招？”

九祸很快就明白少年的意思，正如他们留着陈朱煜那般，他们也可以用这个办法，侵入其他的黑水附体者。

“把对方的棋子全部变成我们的，总有一个会透露出对我们有用的信息。”

黄爷拍着肚子道：“即便他们都守口如瓶，关键时刻一波操作，就算不能为我们所用，也能折了敌人的先遣兵！”

派森半眯着眼道：“你们怎么像反派似的？按照艾莫英雄主义电影，发现这咒术第一件要做的事，应该是把那些被附体的人都救下来。”

洛子书指着地图上跃动的6个黑点：“我们现在出手救人，只会让对方明白这个计策已经失败，他一定会想办法寻找新的招数对付我们。而我们不能确定都城外是否还有其他的黑水附体者，失去‘作用’，他们也会陷入危机。”

少年点头：“对，不如采取反监控手段，他们只要有用，就都是安全的。”

派森歪头，不愿去思考这些复杂问题，便准备回鱼蛋屋里睡觉。大蛇出门前，瞿嘉宁拉住他：“派森前辈，您最近和鱼蛋处得怎么样啊？”

派森反问少年：“怎么样？具体指什么？”

瞿嘉宁也顾不上尴尬，只能直接抛出问题：“他之前对您有些误会，不是总给您脸色看吗？你们毕竟住在一起，总是这样，也影响心情不是……”

派森一脸诧异：“他什么时候给我脸色看了？”

“啊？他平常对您不都冷着个脸吗？您没注意到？”

派森一击掌：“原来这就是使脸色啊？他讨厌我？”

瞿嘉宁愣住，派森看起来完全不知道鱼蛋对他意见很大，那自己这么说，岂不是反而让两人的气氛更加尴尬了？

“呃，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少年想解释两句，派森却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我明白了，我回去问问他，找到矛盾，解决矛盾。”

森蟒说完，一边点头一边往外走，留下忧心不已的瞿嘉宁站在原地，踌躇着该不该再听一次儿子墙角。

第131章北境之行

最终瞿嘉宁还是没去听儿子的墙角，他给瞿母打了电话，后者劝他采取适度的放养政策，有些事必须由当事人亲自解决，即便是父母插手，也难免越搅越乱。

次日，派森和鱼蛋之间仍是不温不火的状态，但迈恩神尊脸上的冰层显然有所松动。瞿嘉宁感慨道，还是瞿母有经验，决定听取她的建议暂不插手干儿子的感情问题。

被黑水附体者的反向植入开始施行，而墨承和瞿嘉宁，决定趁这个相对平稳的时期前往雪尔，查出雪狼中咒的真相。

同为神尊的鱼蛋伪装成了墨承的模样，在另外三名神兽的协助下，镇守都城。墨承再次转变为“墨爷爷”的外形，并让自己和瞿嘉宁披上万用兔子皮。

临行前，洛子书为他们准备了雪尔的所有资料，并将持续提供远程技术支持，这可让瞿嘉宁有了一种化身为特工的错觉。

“我们这次预计会离开一周。”瞿嘉宁仔细地折叠衣服，将技术部门给的设备小心地藏在箱子隔层中，“陈队长说这样放，什么仪器都扫不出来。”

墨承坐在少年身边，整理两人的护照等证件。这次他们不走官方通道，将以民间艺术家的身份进入雪尔，所以普通人跨境旅行需要准备的东西，他们都得备上。

“对了，墨承。”

少年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问男人：“那天敌人对你说的，获得真正的自由……你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