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严将头抬起,左右摇了几下:如果从治国的角度看,抓稀有物种纯粹是没用,本朝上次兴师动众去捉的,还是去抓太行山区的驴头狼,后来抓到了运回来养在京郊寺庙里,头几天大家全新鲜,领着老婆孩子去看。
后来新鲜劲过了,据说除了喂养的人,其他时间连个鸟毛都看不到,后来那玩意儿郁郁寡欢,不到一年就抑郁而终了,可能捉到,还是要依靠当地百姓捕风捉影提供的线索呢。
恩泽也听说过此事,忍不住笑:我也听老人家当新鲜事说起过,还以为是说着玩呢,后来看了史料,才知道是真的,驴头狼和水猴子还不一样,水猴子抓来得放在水中,不好养。
孝严十指敲击着桌面,双目灼灼泛着光:恩泽,那玩意儿想在水中把我淹死,是我的仇人,我拎回去了一个,快要烂成巨人观的时候丢进了酒里。
岳九想到那股子浮尸的臭味就觉得全身发麻,被迫听到了猴崽子们的窃窃私语他俩贴的特别近,互相抚摸了无数次了,名节还受到了损伤,气都不打一出来:烂那么快,好像不是肉做的似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卵用?
孝严目光定住:恩泽,岳九,上次我们看到腐坏的如此之快的东西,超乎我们想象的,是什么?
岳九手捏着鼻子:白凤山的牛鼻子老道呗。
孝严摸着下巴沉思:牛鼻子老道是适用了续命的妖术,死后内脏看起来就是几百年的样子,他不算是腐化,就是还原而已。
可水猴子烂的太快了,它肯定是与众不同的,从药学的角度来讲,只要是特别与众不同的东西,便是大自然的馈赠,有极大的药用价值,如果用的好,可能有奇效,水猴子和这世间所有的其他生物在腐烂速度上如此不同,像是加速了几百倍似的,如果入药的话
说者还未有意,听者已经有心,梁恩泽眼波流转:之所以小孩骨肉挺实,皮肤饱满,是因为先天之气足,以新代旧的速度快,所以恢复的也快;垂垂老人发落齿摇,是因为身体以新代旧的速度已经跟不上衰老的步伐了,恢复的也慢,如果老去的肢体能加速恢复的话,是不是就能返老还童了呢?
孝严腰杆挺直,和梁恩泽四目相对:如果世间真有长生不老药,那药性和药理就是加快以新代旧;水猴子正好有此奇效。
岳九不自觉的向前探着身子:少爷的意思是,御林军去抓水猴子,目的就是要炼制长生不老药?
三人面面相觑,孝严叹道:看来,世间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唐僧肉是存在的;可是,能运用军方的力量去抓水猴子的,当朝也就是那几个人了。
梁恩泽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孝严有些不明所以,突然间反应过来了:恩泽,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你不会以为和我我爹有关系吧,打住,我爹虽然是兵部尚书,能调动一部分御林军,可他服老认命,打算过几年把大理寺卿都世袭给我了,想长生不老的人好歹是有野心的人,肯定不是我爹。
梁恩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他一转眼就想到自己爹身上了:应该也不是我父亲,他虽然贵为梁国公,在外地也有封地,可自从我三弟出事之后,他的头发胡子全白了,如果有此药物,他自己先吃了便是,不用垂垂老矣了。
岳九也眼珠乱转的琢磨:追求长生不老是古往今来帝王的爱好啊,难道是宫里那位?
诚德皇帝今年三十五六岁,登基快二十年了,虽然日理万机整日操劳,可也未见炼丹炼药。
想到这里岳九自己也摇了摇头:如果已经玩到了水猴子这么高级的,说明低级一点的炼丹炼药之类的已经玩过了,可是当今圣上从不追求方外之术。
而且多次说过,蓬莱山和长生不老确实人人向往,可是未有谁得到精髓过,倒是盲目追逐害了不少帝王的性命,连汉武大帝和唐太宗都不能免俗,终为其所累;就算是在说反话,可确实多年来未见任何炼丹的动静,也不像是今上。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孝严叹了一口气:恩泽,小九,我觉得此事其实容易查到,只要查到御林军首领是受谁的指使去抓水猴子,之后奉谁的命令要求就可以了,只不过军方的嘴最紧,可能全是单线联系,只要一问,就全会露馅。
梁恩泽十指交握,思忖了半晌之后,突然笑了:孝严,其实细细想来,身居高位者追求长生不老者古已有之,我们查到了也没有意义,此事细究起来,和炼丹也是一个异曲同工,所以,我觉得此事先放一放吧,还是先想想那日我们受到大嘴鲶鱼袭击的事。
岳九想到前几天就觉得头皮发麻,差点混了一个京城少爷最有新意的死法喂鱼,比被暗杀了的梁恩伦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那鱼跟中了邪似的,全都不要命了的咬人,鱼眼睛全是红的。
孝严嘿嘿笑,打断他:岳九,你知道为什么在战争年代,为什么郊外的野狗、野狼等物眼睛全是红的吗?
岳九嗤之以鼻:这个和妖魔鬼怪没关系,就是因为战争或者大灾之年死在路边的路倒太多了,便宜了畜生了,尸体的毒性太大了,吃惯了死人尸体的野物身上毒素排不出去,眼睛必然变红。
第56章外狐来了
梁恩泽自齿列间抽了一口气:我倒真是平生第一次看到眼睛血红的大嘴鲶鱼,不会真的吃什么吧?
孝严本来笑嘻嘻的思路在吓唬岳九上,却突然心弦一动,一个激灵:小九,你还记得桥洞下边全是孩童的脚印吗?
岳九伸手抓了抓脸颊:少爷,你不会说是大鱼把孩子给吃了吧?应该不能的,谁家丢了孩子,还不是四处找?
梁恩泽虽然为人聪明,官宦大家的公子,也不缺做事的手腕和决断,可骨子里带着仁义,他和孝严一起办案一年多来,觉得无论师傅和书本上如何教诲和言说,全没有直接看到来的震撼眼球和刺激灵魂,目光转着想了一瞬,突然说道:那里的桥洞远离城区,而且一边靠近大山,绕得路远,其实走的人并不多,文小姐那天也是由于避雨而偶然闯入,那里也就是一个避雨和小要饭花子偶尔打尖休息的地方。
孝严头皮上冒着凉风:恩泽,你的意思是,就算是小要饭花子被引进洞里,被鱼吃掉,也是没有苦主,神不知鬼不觉?恩泽,你是不是也觉得食人的怪鱼有蹊跷?
岳九一拍大腿:而且那座桥四周也有几座村庄,经常看到有儿童出去玩水,之后溺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来报案,去年一夏天,就有十几个,我还派师爷和衙役、狗督查们出过现场,回来全说是河水湍急,可以溺水之后冲到下游去了,难道是?喂鱼了?
孝严捻着手指:还记得洞河岸边的脚印吗?大家觉得,像不像成年男子,扛着一个小孩,才能踩出来的深度?
三个人全觉得脊梁柱后背开始冒凉风,小九从小父母早亡,幸亏岳家庇护,才算是像半个小少爷似的长大了。
他突然回忆起自己小时候的事了,平时看到城墙根下的缺胳膊断腿的小要饭花子,还得从少爷怀里掏几个铜板丢给人家
当然后来此种行为被孝严制止了:小九,你要是真可怜这些孩子,就给孩子们买点吃的,给他们钱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