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傅青之前也有听说萧疏雨和傅松最近关系密切,像是有重燃旧情的兆头。
等萧疏雨离开,傅青回过头看了眼岑昀。
岑昀脸色平常,对刚刚萧疏雨的话没什么反应。
“你真跟傅松那小子断啦?”傅青低声问他。
岑昀看着她,点了下头:“嗯。”
“怪可惜的。”傅青脸上表情有些惋惜,“我之前还挺看好你的,毕竟傅松可从没那么大张旗鼓地把人带回来介绍给家人。当然他也可能从没把我们当过家人。”
岑昀对傅家的事不甚了解,便没贸然说话。
“不过也好,你这么干净的人,傅松那小子配你是差了点。”傅青说。
“干净?”岑昀从没听过别人这么评价自己。
见岑昀的表情有些不解,傅青解释说:“像我们这样的人身边一般都是同类人,就像刚刚的萧疏雨,大家都是把功利心摆在脸上的。不过这也正常,怀安安之前我也是这样,要不是有了安安,现在傅家是谁的还说不准呢。所以说,对像你这样的人我们来说就更难得珍贵,虽然看起来有权有势的是我们,但…哎呀,说这么多你也不懂,反正你跟傅松分手了是好事,找个跟自己同个世界的过日子,生活会更轻松一点。”
岑昀大致明白傅青话中的意思,但他并不认同。
他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干净”的人,更不认为自己难得可贵,值得被珍惜。
他和其他人一样,甚至比起萧疏雨更为不堪,只是傅青不知道罢了。
六点,人都到齐了,傅令笙和孟太太也都出现,坐在主桌。
看到岑昀他们的表情都有些意外,但可能碍于旁边的傅青,没说些什么。
最迟到场的是傅松,姗姗来迟。傅青埋怨地瞪着傅松,怪他在自己儿子的百日宴上迟到。
“公司有点事。”傅松简单解释了一句,坐在桌上唯一的空位,也就是岑昀旁边。
岑昀感觉有些不自在,稍稍动了动身体,往傅青旁边坐了坐。
不过他身旁的傅松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从进场到坐下连一眼都没瞧过岑昀。
宴会正式开始,和普通的百日宴没什么区别,环节大同小异。
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岑昀没什么胃口,没怎么动筷。
差不多快八点的时候,岑昀低声跟傅青告辞。傅青点点头,叫管家送他出去。他婉拒后,转身自己走出宴会厅。
老宅所在的位置不太好打车,岑昀在门口等了十多分钟都没打到车。
忽然一辆车开到他面前,后座车窗降下,萧疏雨坐在里面。
“要不要我送你一程?”可能是喝了酒,萧疏雨的语气有些轻佻。
岑昀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萧疏雨坐在车里十分不屑地看着岑昀:“这里很难能打到车,要是不想整晚都站在这里就乖乖上车吧。”
听起来像是好意,但充满施舍的口吻让岑昀再次拒绝:“真的不用了。”
萧疏雨冷哼一声,刚要升上车窗,忽而想到什么,再次转过头看向岑昀。
“我劝你还是早点死了那条心,别再痴心妄想了。”
岑昀不知萧疏雨又在说什么胡话,皱了下眉头,看着他。
“别以为你扒着傅青就能让傅松多看你一眼,简直痴人做梦。”萧疏雨十分嫌恶地上下打量了岑昀一眼,“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回家多照照镜子,攒点钱做一身合身的西服,省得出来让人看笑话。”
岑昀实在不明白萧疏雨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敌意究竟是从何而来。
就算是为了傅松吃醋争宠,可怎么说也不该轮到他身上,他和傅松早就没了干系这事萧疏雨是清楚的。
“傅松迟早会是我的。”萧疏雨语气狂妄,像是想要占地盘的野狗,碰到根柱子就抬起腿来撒尿。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岑昀语气平淡,懒得争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傅松迟早是谁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萧疏雨以为岑昀是在说反话,试图用云淡风轻的态度来刺激自己,于是更生气了,咬着牙说:“你别以为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能得逞!你跟傅松早就已经结束了!以后少出现在他面前!”
“好,我答应你。”岑昀说,“我也不想总是碰见他。”
“你——”萧疏雨仪态尽失,狠狠瞪着岑昀。
“哦,来车了。”岑昀看着道路尽头开过来的一辆出租车,对萧疏雨说,“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萧疏雨在岑昀面前吃了一肚子气,该说的狠话都说了,可岑昀丝毫不接招,再难听的话他又不会说,最后只能怒哼一声,愤然离去。
第44章
出租车上载着客,在街头的时候岑昀就看到了,只是他不想再继续听萧疏雨的胡言乱语,就对萧疏雨说车来了。
出租车没什么留恋地、很快从他面前开走,就在他想着要不让严寻过来接自己,身后的大门突然动了,傅松从里面走出来。
岑昀回头看了一眼傅松,表情没什么变化,低头在通讯录里找严寻的电话。
傅松站在路边,和岑昀中间隔着半米的距离,说话声音有些疏远:“萧疏雨都跟你说什么了?”
岑昀听着傅松的明知故问,抬头问他:“既然你都知道刚刚萧疏雨在这儿,那也应该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吧?”
傅松扬了下眉,没说话,默认了岑昀的说法。
岑昀终于找到严寻的电话,打过去等待了许久,没有人接听,估计是又跑哪个夜场陪客户喝酒去了。
他犹豫了一下,只能再打给高雪,幸好这次电话接通得很快。
“睡了吗?”已经深夜,岑昀颇感不好意思,怕打扰到高雪,于是声音放得很低。
“没呢,怎么了?”高雪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很空旷,不像在家,应该是在办公室。
“能来接我一下吗,我这边打不着车。”岑昀说。
“你在哪?”高雪爽快答应,“位置发我一下,我现在就过去。”
“好,这就发你。”
岑昀挂断电话,将自己的位置发给高雪后,抬头才发现傅松竟然还站在自己身旁。
“你怎么还不走?”他问。
傅松一副既往的沉默寡言,没有回答岑昀的问题。
“司机来晚了?”岑昀自顾自地接了话,朝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车,便问傅松,“沈迟呢?他不应该来接你吗?”
“你不高兴吗?”傅松终于说了话,声音在晚风中听着很不真切,像是蒙着一层雾。
岑昀没听明白,抬手指了下自己,“我?”
傅松用眼神表示了肯定。
“我为什么不高兴?”岑昀充满疑惑地反问,最近几次碰面,傅松总是会说出一些令他感到莫名其妙的话,让他一头雾水。
傅松认为岑昀此时是在嘴硬,刚刚萧疏雨说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岑昀现在肯定很不高兴,但却嘴硬没说出来。
他可以理解。
就像之前岑昀因为听沈迟说自己只喜欢年轻男孩便跑来办公室乱发一通脾气,他也理解了。
岑昀心气高,脸皮薄,和旁的人不太一样,他不会多跟他计较。
于是他跳过话题,问岑昀:“身体好些了吗?”
岑昀知道是在问自己之前在A市晕倒的事,便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前些日子傅松让沈迟找了几名的心理医生,此时正想告知岑昀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让他定期去做咨询,结果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顿了顿,掏出手机,看到上面沈迟的来电,接起电话。
电话缸筒,沈迟就在电话里急迫地说:“顾水跑了。”
顾水跑了,从精神病院逃走的。
在岑昀被捅伤后,顾水就被傅松关在了精神病院,但傅松并没有苛待他,更没有囚禁虐待他,相反还请了最好的医生团队去给顾水治病。
只可惜效果甚微,从进了精神病院后顾水便几乎很少说话,开口就是让傅松来见他。但显然,傅松并不会去,所以渐渐地,他面对医生更加缄口不言,拒绝治疗。
现如今他跑了,不论是精神病院管理不严还是谁暗中接走了他,都肯定会第一个来找傅松。
除此之外——傅松看着眼前刚打了个哈欠,眼角冒出一丝泪花的岑昀,脸色凝重起来。
“我在门口,现在过来接我。”傅松沉着声音挂断电话。
听出声音中的不对劲,岑昀转过眼,看着傅松,“发生什么事了吗?”
“等下你坐我的车回去。”傅松不容拒绝地说。
“我叫朋友来接我了——”岑昀微弱的反抗并没显出什么作用,因为没到一分钟沈迟就将车开了过来,傅松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带上了车。
感受到车里氛围的严重,岑昀忽略掉手腕上因傅松过度用力而造成的疼痛,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顾水不见了,可能会来找你。”傅松言简意赅地说。
听到顾水的名字,岑昀愣了一下。
太久没听到这个名字,骤然听到,他忽地感到腹部开始隐隐作痛起来,随后一些好不容易才忘记的记忆涌现出来,直冲他的脑门。
看出岑昀脸色不对劲,傅松心中有些怪异的不舒服,抿了下唇,伸出手轻轻放在岑昀有些发凉的手背上。
过了几秒,岑昀恢复过来,抬眼看了眼傅松,感受到手上的触感,动作很快地将手挪开,低声说:“我没事。”
傅松收回手,回过头,直视着前方说:“我们很快就会找到他,你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岑昀故作轻松地说,“冤有头债有主,就算他要找也应该是找你,我没必要紧张。”
傅松扭头看了眼岑昀,希望真如他所说。
到了半路,岑昀才想起来自己应该给高雪打个电话,告诉她不用来接自己了。
电话打过去,结果可想而知,高雪在电话中痛骂一通,并扬言明天到公司要弄死他。
车内很安静,所有人都能清晰地听到高雪的愤怒。
岑昀连声赔罪,并保证明天请她吃饭,高雪的怒气才稍微减弱了些,挂断了电话。
这通电话让傅松想到什么,皱了下眉,说:“你现在住的地方不太安全。”
“不至于吧?”岑昀不以为意,“先不说顾水到底会不会来找我,就算真的来了,他能对我做什么?之前那次也是要捅你失误了才捅我身上,总不至于这次出来就非要来要我的命吧?”
岑昀不认为顾水会疯成这样。
傅松脸上的表情没有因岑昀的话而变得轻松,只说:“不能冒这个险,你最好还是搬家。”
“我能搬去哪?”岑昀问。
傅松沉默了下,没有说话。
岑昀说出傅松心中所想:“难不成你想我搬去和你一起住?”
见傅松没说话,岑昀便知自己猜对了,一口否决地说:“先提前告诉你,这绝对不可能。我觉得我住的地方挺安全的,不用瞎折腾。”
傅松确实有想让岑昀来和自己同住的念头。
他的想法很简单,他住的别墅安保严格,外人轻易进不来,比起岑昀所在的安置区不知好多少倍。
而且岑昀住在自己的领域,发生什么事自己随时都能知道,就算有什么危险,自己也能第一时间解决。
但岑昀拒绝了。
傅松想岑昀可能是拉不下这个脸,毕竟当初是他主动搬走的,此时不清不楚地搬回来,心里自然接受不了。
可若真要给岑昀一个名分,让他名正言顺地搬回来,傅松却办不到。
他确实对岑昀没什么恶感,相反,有时还会莫名对岑昀上心。
他从未深究过这股感情,也不愿深究,只搁在一旁,时不时看一眼,却不愿走过去拿起来。到了楼下,岑昀打开车门,对车内的傅松和沈迟道谢:“谢谢你们送我回来。”
傅松没看他,沈迟回过头说了声不谢,应该的。
“我先上去了,你们路上慢点。”说完,岑昀关上门,转身走进小区。
顾水的事并没有给岑昀带来困扰,他很快就将这件事忘在脑后,回家洗洗睡睡,第二天起床去上班。
因为附近小区很多,人流量大,小区门口经常有很多摆摊的,岑昀每天都会在这里买上早点带去公司吃。
就在买油条时,他突然发现今天门口的摊贩多了几家,有两家卖水果的摆在旁边,但因为价格偏贵,没有人上前买,显得生意十分凋零。
岑昀没放在心上,到了公司,一进门就接受了来自高雪的盘问。
“昨晚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跑那么远的地方?后来又是怎么打着车的?”
岑昀一一老实回答:“朋友家小孩百天,去参加百天宴,后来碰到认识的人顺路坐了他的车。”
高雪将信将疑地看着岑昀:“那片可是富人区,非富即贵,你什么朋友住在那边?我怎么不知道?”
“以前的老朋友,有段时间没联系了。”岑昀含糊带过,不愿提起傅家人的名字。
高雪还是不相信岑昀的话,正要再问,岑昀半路截杀,断开她的话:“晚上我请客,你想吃什么?”
高雪的思路一下被带偏,思考了一会儿,满是苦恼地说:“去吃蛙吧?不不不,还是小龙虾吧,最近小龙虾肥得很。哎呀,还是去吃火锅?好久没吃了,或者烧烤也行…”
最后他们的晚饭还是定在了公司楼下,不仅有烧烤、小龙虾、还有干锅、蛙、兔…除了没有火锅以外其他都有,最大化满足高雪的需求。
同来吃饭的还有宿醉到下午才来公司的严寻,刚好赶上了晚饭,便大着脸来蹭吃蹭喝。
等吃饱喝足,哄高兴了高雪,已经晚上快12点,岑昀让严寻送高雪回家,自己则在路边喊了辆出租车。
下车时,岑昀意外发现自家小区门口竟然还有人在摆摊,现在可已经深夜了。
他本没在意,但在刷卡进门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转过头仔细看了一眼。
这不是早上卖水果那两个人吗?早上摆得满满的水果现在看起来一点变化没有,应该一整天都没卖出去几个。
生意这么不好还这么敬业摆到半夜12点都不收摊?
他放下手,抬腿走过去。
“这桃子怎么卖?”走到摊旁,岑昀随意拿起一个桃子。
摊主像是没料到会有人过来买水果,愣了好一会儿才抬眼看了看自己摊上摆的牌子,说:“15一斤。”
“这么贵?”岑昀抬眼看他,“这哪里的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