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天生长了一张很冷静的脸,感到害羞也只是避开目光。但这样一个人说他现在心跳很快?
“要听听看吗?”
因为这一个邀约,阮衿就靠过去了。
他们用一种很青涩的姿势抱在一起,阮衿的耳朵靠在他的胸口,名为安陀会的僧衣上沾着清淡的香火味道,然后是心跳声,听觉和嗅觉全部混为一谈。他的心真地跳得真的很快,强有力的,砰砰砰,就好像是在撞击一扇门一样冲撞这胸膛。
“我其实是想说,你好像一场暴雨啊,有时候我以为你正在酝酿,但是,天忽然又晴了,所以我之前一直有点困惑和犹豫,它到底会不会落下来。”
阮衿抱了好一会,看着不断落下的屋檐下的水珠,这才想起一个确切的比喻。
“我有那么反复无常吗?”李隅好像觉得有点好笑似的,“你所说的我,不像雨水,更像是达摩克利斯之剑。”
阮衿倒没觉得李隅有那么恐怖。雨水落下来只会让人发烧,而达摩克里斯之剑落下来,却会要人的脑袋。
“如果是暴雨,只淋湿你;如果是达摩克里斯之剑,那也只砍你的头。”李隅笑了笑,抬起了阮衿的脸,“所以你还是祈祷落下来好一点的东西吧。”
但是现在的李隅只落下了一个吻给阮衿,在唇角上,温柔的,很轻的一下,如同一次指腹的磨蹭。
阮衿微张着嘴,眼前是洁白的衣襟叠在锁骨上,一下放大了,但又远离了,他怔楞地看李隅的脸,“你,你现在还清醒着么?”
“所以我上次喝醉亲了你,是吗?”李隅又再次凑近了,“现在不是醉酒的李隅,也不是发烧的李隅,很清醒。”
阮衿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李隅的手按住了,推在桌案的边缘上,然后是一个更深入的吻,撬开他的嘴唇,牙齿率先颤栗着触碰在一起了。然后是舌头,坚硬和柔软的,甜蜜和湿润的,全因为过度亲密的接触而不分你我地混合在一起。
阮衿怀疑他的烧根本没褪,因为这吞噬一切的炽热带着他也要烧起来了。
但是阮衿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桌案上的插着三炷香的香炉他们的动作被掀翻了,一丛灰纷纷扬扬地泼下来,从阮衿后颈敞开的领口细细灌进去。他一激灵,“唔”出一声,脊背应激地弯折起来。但被李隅的手覆盖住了后脑勺,然后沾满灰烬的手又游移下来,握在他的下颌和脸颊交界处。
这个激烈的吻依旧没有停下,因为李隅不允许它停下。
真是大不敬吧……阮衿想,余光能看到李隅的起伏着的肩膀,而他的肩膀边缘后面是燃烧着的火,在火的后面是什么?
是什么?是那道玻璃门,是那五百个拥挤的罗汉。
他们神态各异的,顶着严肃而黝黑的面孔,隔着玻璃,雨水与火焰凝视着这两个大不敬的少年。
如果将来真的因为冒犯了神而获罪的话,那也……阮衿闭眼回勾住了李隅的脖子,他听到院子里的水缸因为不堪重负忽然炸开了的声音,几朵睡莲顺着哗啦啦的水流冲向了院子里某一隅角落。
那也……别让这场雨停下。
别让吻停下。
作者有话说:
为了一章内写完。字数爆炸,太草了。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切时间线,更三休一会正常的。
第61章雨停
阮衿醒来睁开眼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簇拥在侧脸边上纯白的枕头,上面带着一股几近淡而无味的香,是李隅身上残留的信息素的味道。
他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将脸埋在其上,深深地嗅了一口。
然后又忽然隐约听到了说话声,抬起眼去看,李隅正穿着睡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厚重的遮光帘中间拉开一条细缝,一道晴朗的白光从窗外竖着照进来,正照亮了他额头,鼻梁和下颌那一线。
晴天是来得如此之快,昨夜的暴雨已经悄然停止了。
李隅察觉到阮衿在看自己,只是轻瞥了他一眼,彼此目光交汇不会一秒钟,他率先转过身,面朝着玻璃继续打电话。
再继续躺下去也只是毫无意义的,阮衿便掀开了被子,开始准备穿衣服。毛衣、裤子和袜子全堆在地板上,一样也不少。
他昨夜是怎么一件件脱下的,现在又一件件重新穿上了。
除了大腿内侧的肌肉那里有些羞耻的酸疼,以及右肩被咬破已结痂的伤之外,阮衿的身体干燥,洁净,甚至没有别的体液的残留的滞涩感。他没有半点不适,甚至感到了久违的平静。是接收到曾经Alpha的信息素之后,那种快要落泪的,下/贱的满足感。
阮衿穿好了衣服,坐在床沿上。
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都已经下午一点多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很狼藉,里面有用过的套,成团的纸巾,最上面的搁着的是……一支抑制剂的针管。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李隅是一个完美的情人。在易感期,很多Alpha会粗暴到把Omega弄伤,更别提能做事后清理之类的事。
而李隅现在也只不过是挨过了第一轮**热,仅一支抑制剂显然是不够的,他现在仍处在不稳定的易感期中。
我还能为他再做些什么吗?
阮衿正发愣地想着,李隅已经打完电话了。
“我……”阮衿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以为他是要同自己说些什么,结果不过是要越过他去取床头柜上拿串佛珠。他像戴表一样重新戴上手腕,自始至终没有再看阮衿一眼,语气很平静,“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当没事发生吧。阮衿呆呆地站在原地,感觉心像被毒蝎猛得蛰了一下,疼得几乎几乎蜷缩起来。半晌,他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又隔了好一会儿,阮衿又抬头问;“但你还在易感期,抑制剂还够……”
“已经打电话给医生了,他一个小时之后就到。”李隅说的很清楚了。
这就是赤裸裸而残忍的,我其实并不需要你的意思。
阮衿觉得自己有点难堪,不知到底该如何安放的视线又再度落在李隅手腕上那串佛珠上面,都是一个个小而圆润的菩提子,被李隅抬手轻遮住了。
他那眼神清冷倨傲,不带一丝**,就像是在说:你还有事吗?
阮衿几乎是被这眼神驱赶着起身滚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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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小时之后来了位提着药箱的年轻医生,也是个高而俊朗的Alpha,走起路来大步流星的,看上去洒脱极了,行为举止都像极了那种海归的外籍华人。
他并非是李胜南御用的那位,应当是和李隅相熟的人。
医生一进门先和李隅说话,也不急着拿抑制剂之类的东西。后来瞥见阮衿出来,脸上又露出笑模样,“诶诶诶,你不是家里都现成有一个Omega了,那还……”
阮衿过来端茶的时候李隅正打断他:“他不是。”
那人耸了耸肩膀,双手捧住了阮衿倒来的茶,先行道了谢,又狐疑地端详阮衿的脸,“我叫方如昼,李隅的大学同学,你是……”
阮衿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向别人介绍自己,说什么,我是李隅的小妈?他父亲即将要结婚的对象吗?世界上万千种自我介绍,哪一个不是美的,好的,他却感觉自己像被堵住的下水道口,每一个字都肮脏到不能说出口。
“他是我高中同学。”到底怎么去自我介绍,倒是先李隅说出了一个不伦不类的。他把方如昼捧着的杯子不客气地拿下来,重新搁在桌上,“问完了么?”
方如昼“啧”了一声就不再问了,带上药箱同李隅一起去了书房。他走时脸上仍然带着了然的笑,顺便朝阮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
高中同学么?那还真是遥远而美好的记忆了,阮衿想,他和李隅就断就断在这个美丽的豁口上,然后剩下的,就是一脚踏空。
他在无限地往下落,再落,到现在还没触到底。
阮衿不知道他们在书房做些什么。他给阮心打去了几个电话,机械女声一直在提醒他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很有可能是已经把他的号码拉黑了。
他听着嘟声响,把电话挂断了,只自己一个人发着愣。过了一会,撒泼来蹭他的脚踝,它仰起头盯着自己,那双蓝眼睛在阳光下异常通透澄澈,阮衿把它抱起来放在腿上,将脸埋在布偶猫柔软的长毛中,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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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次跟你说很清楚了吧,已经不能再用抑制剂,不!能!再!用!诶,这四个字什么意思你听不懂吗?就算换贵的也没用。”
“那就换更贵的。”李隅不置可否,
“行了,知道你很有钱,别他妈的摆阔了。”方如昼被李隅给气笑了,只是摆了摆手,敞开的医药箱里面依旧是旧款的抑制剂,他取出来给李隅展示,“新款的我现在都搞不到,这些你用了立马就有副作用,打还是不打?”
李隅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往上撸袖子,“打吧。”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方如昼“砰”地一声把医药箱合上了,手指着窗外,“你昨晚没跟门外那个Omega做吗?别说他身上那股味道不是你的信息素好吧,一进门就闻到了,实在够熏人的。你都开荤了又还在犹豫什么,Justfuckit!”
方如昼不太能理解李隅这种奇怪的洁癖星人的思维方式,一直也不能。
他和李隅第一回是在某个Party上见面,还记得身边都是些群魔乱舞的鬼佬,DJ的声音震天响,舞池里都是跳贴面扭胯舞的。那些甜的腻的信息素同汗水,酒精张扬地混杂在一起,炽热的空气中充斥着扭曲至极的欲望。
蓝紫色的镁光灯落下来,只有戴着卫衣兜帽的李隅在沙发上歪着头睡着了,一支纤细的烟夹在食指和无名指之间,寂静地燃烧出一缕烟来。
听说李隅原本是修理论数学的,中学时拿了不少国际竞赛的奖,在这方面是个非常有天分的人,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报了这个专业,就是没有再读下去。专业课后来没有一节去上的,倒是把金融的Premajor课上完了。
他修完学分,GPA又高得吓人。于是填表,递材料,一切都很流畅,很快就转了专业去了别的学院,一刻也没有留恋。
最扼腕叹息的人是数学系的教授,倒是真觉得他能在数学方面能有所建树成就,不过牛逼的人即使走不同的路,也照旧是牛逼的。
他那时候就在自己捣鼓着创业赚钱,实乃比他们这些混吃等死的富二代有志向。
不过李隅在留学生堆里是个名人,最主要还是因为他有张好皮相,特招Omega喜欢,还很不近人情,告白统统拒绝了,还不跟人乱搞。
方如昼原本听说李隅会觉得,嗨,这厮真几把能装相,还以为自己有多冰清玉洁呢。但百闻不如一见,遍地Omega正飘香,就这,他还能酣然入睡。
而且绝不是因为醉酒,因为那是一张充满着疲惫而冷漠的脸。
于是方如昼觉得此人有点意思,有心与他相识,就凑过去猛摇他肩膀,“hey,哥们你醒醒,烟快烧到手指了。”
不过被李隅连拳带烟直接揍到了鼻梁上的事,这些再细想起来还是痛得十分鲜活。
就这么一个人,就这么过了很多年。
忽然有一天,有个Omega沾满了他的信息素,难道不应该继续Fuckit下去么?
“啧……你这么看着我是个什么意思,我难道说的有什么不对么?”方如昼觉得自己说的句句在理,所以李隅才哑口无言,只能那么凉飕飕地看着他。
“很对很对。”李隅一副不想跟他多解释的样子,向外挥了挥手,“把这些抑制剂留下,然后你现在就可以滚了。”
方如昼被赶走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说死洁癖神经病,你随便打抑制剂吧,想死就早点去死。
“不是还有个白家大小姐,人家追你追了那么久,听说最近还要为了你回国,话说之前……你们到底谈过没有啊?”
他最后走的时候还不忘八卦一下。
“不关你的事。”
李隅把方如昼很“客气”地送走了。
一切终究归咎于寂静,他在客厅站了一会,又开始觉得太阳穴涨得痛起来。他低头捏了捏了捏鼻梁上方,感觉第二轮的**热又要来临了。
正准备走回房间打抑制剂的时候,他才注意到阮衿一直坐在客厅里。
落地窗前的椅子上,阮衿所占据的地方不过是一块极小的阴影,撒泼正卧在他膝上。他看着李隅,而李隅也看着他,彼此都没有说话。
然后是猫怯生生地叫出了一声,打破了他们之间无声的对峙。
阮衿把撒泼从膝上放下来,朝李隅走过来,“如果对身体有害的话,你别再用抑制剂了。”
“不关你的事。”李隅继续沿用了刚刚对方如昼用的那句话,他转身去二楼书房取那些抑制剂。
拾级而上,他感到异常烦躁,走到了二楼的拐角,手掌刚触到金属的把手,另一只更纤细些的手就轻轻地覆盖在他的手背上了。
然后是腰,李隅感觉自己像被一颗水草环抱住了,但并不敢缠绕太紧。但是阮衿的脸开始贴在他的后背上,轻微热气的吐息透过睡衣钻进里面的皮肤,带起的表层的战栗,宛如一种挑逗。
而阮衿也的确是这么说的,“不要用抑制剂,你可以用我,怎么用都行。”
李隅被阮衿抱了半晌没有动弹,依旧是脊背挺直的。
他把阮衿的手从身上拽下来,声音在**热之下只是略微有些沙哑,几近是嗤笑,“这算是什么意思,乱伦,偷情?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你要跟李胜南结婚了,需要我提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