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箱酒喝的精光。
薛炀坐椅子上发愣,小林子已经瘫在地上,他想爬床上去都爬不动。
陶子看上去闷不吭声,酒量似乎还挺有潜力,他忽然把瑞士刀一拔,咚一声扎到薛炀桌上,虎着声音道:“炀哥,拿下他!”
薛炀脑子也不太做主,心里头的委屈一股一股地冒:“怎么拿?我……我都被拉黑了……”
说着说着,他眼眶就是一酸。
陶子攥着拳头竖到他面前,神色庄重:“有酒,不怂!”
薛炀全身一震,那股子干劲儿别提多足了,让他现在去林恒楼下大声表白他都乐意做。
大概半夜十二点那会儿,林恒面无表情地洗漱完毕坐到桌前,发呆。
因为明天放假,舍友都回去了,宿舍里头冷清得不得了。
他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才从早上的羞怒里走出来,也就是说这一天他什么都没干,学习什么的都扔一边,全身心想着薛炀花式十八杀。
以至于到了每日一省的时候,他发现,除了学习,薛炀是第一个能盘踞在他脑子里这么长时间的。
这个发现让他很是气闷。
都说对一个人最好的报复就是漠视他,不听不看不想,可他明明这么想报复薛炀了,他却完全做不到这三点。
林恒深呼吸了几口,默念着姥爷叫他的清心口诀,起身准备上床。
忽然砰砰几声砸门响,用砸这个字形容一点都不为过,要不是宿舍楼的人走的差不多,保管全楼沸腾。
林恒从扶梯上折下来开门,他还挺好奇附中哪个人会砸他的门。
一开门。
一身酒气的薛炀站在门口,神色委屈地好像林恒抛弃了他:“林恒,我也喝酒了,来啊,你来扒光我,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薛炀:醍醐灌顶。
非常各位小可爱们的支持,(づ ̄3 ̄)づ╭?~
第20章
“林恒,我也喝酒了,来啊,你来扒光我,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就算是林恒看到满身酒气的薛炀也没法保持平静,这到底是怎么钻过来的?
薛炀见到林恒那欣喜劲儿别提了,踉踉跄跄,七分都装成了十分,冲进林恒寝室随即用力把门一关,用大拇指指着自己:“来扒啊,我跟你说,我才不怂,也不会吐,我绝对记得清清楚楚。”
林恒心道你记得个屁。
薛炀步步紧逼:“昨晚是你先踢死门的,还吐了,你记不记得?我特码没对你做什么,我……我就算要做什么也不能趁着你人事不知!”
“来啊,你来脱我的,我眼睛眨眨都跟你姓!”
薛炀一边说一边抓着林恒的手往自己身上招呼。
林恒对醉汉一点办法也没有,干脆剪住他的手,把薛炀摁住:“你喝这么多酒做什么”
薛炀扭头摆尾地挣扎:“林恒,别怂,来脱,我特码才不会拉黑你,你个……你个……”
他心头一酸,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酒醉的人都是靠着一股蛮力,不过就是那么股劲儿,卸了就好,林恒花了大力气把薛炀一直压制到没劲儿,这才来得及头疼要怎么安置他。
附中的床和浦中同款制式,上床下桌,总不能就把薛炀扔地上不管。
他也顾不得白天气得牙痒痒地要收拾薛炀,等他安静下来,便去卫生间打了盆冷水,又翻出条新毛巾帮薛炀擦脸。
“薛炀?薛炀?还能动吗?”
那声音仿佛响在薛炀心里头似的,薛炀眼睛倏然一睁,腰背忽然挺起,差点把旁边的水盆都掀翻了。
他眼睛发直,迷迷茫茫伸手就捞林恒,生怕林恒跑了:“别生气了,脱都脱了,我也没怎么你,就当大澡堂子咱们一起洗个澡,成不成?我保证对你没想法,保证。”
林恒风度全失,冲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僵道:“行了啊,再提真把你脱了。”
薛炀眼前一亮,再度抓着林恒的手伸进自己怀里:“那就是原谅我了?来,我不看,你脱。”
林恒硬拽回手,粗声粗气:“我脱个……算了,能爬床上去吗?”
薛炀眼睛溜圆,仰头看看床框:“小菜一碟。”
“……”
林恒无语地看着他手脚麻利地扒上床,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脱光了钻进了被窝里。
林恒的宿舍是满员,再加上他本来性子就独,等闲人不敢碰他,他也从不碰别人,这番被薛炀占了床,心里别扭的要死。
磨磨蹭蹭爬上床,发现薛炀横七竖八睡得四仰八叉,心里的那股气咕嘟嘟往外冒,他没好气地把薛炀往里一推:“睡进去点。”这才侧身倚着床围躺下。
身后薛炀的体温像盆小火炉,烘的他后背汗淌的小溪流儿似的。
林恒没法,拿出一把折扇,自己扇风,那微凉的风传到薛炀那里,舒服的薛炀眉眼弯弯,贴林恒贴得更紧。
林恒瞪着他睡意全无,半晌,认命地开空调,拉被子,怕薛炀着凉,又把被子分了一半给他。
他倒是有心再找床薄被,然而学校的床被薛炀那一米五的床还艰难,直接一米二,一个人睡,长手长脚的人还得蜷缩着,或者拓展到床外面去,现在两个大男生挤,那苦逼滋味别提了。
林恒愤愤想了半天,伸手狠狠在薛炀脸上拧了一把,结果又被那光洁柔软的脸颊烫到,猛地缩回手,整个人都无处安放。
气吗?肯定气。
只是薛炀这张脸啊,只要一不神采飞扬,就好像犯了天大的错都能绕过去。
林恒被自己的想法也气到了,狠狠剜了两眼薛炀,这才侧身背朝他,合上眼入睡。
早晨林恒是被热醒的,薛炀几乎整个人都扒在他身上,睡得那叫一个香,林恒头皮都给气抽抽儿了,狠劲一掀,薛炀就翻了个身。
就是没想到这么大动作薛炀都没醒。
林恒平复心情,自己起床,他一早上就得回去,估计这会儿家里车都要到校门口了。
从阶梯上下来时,看到薛炀昨晚的衣服口袋里似乎有个熟悉的东西闪了下。
他赶紧收回眼神,忍住自己翻看的好奇,自己洗漱去,临走前给薛炀留了张纸条。
薛炀一觉睡得无比舒坦,美梦一个接一个,不外乎都是林恒,结果一睁眼,这陌生的寝室是哪?
他昨晚到后来是真喝懵了,几乎是一口气冲过来的。
大脑停摆了快半分钟,薛炀才清醒:他!他!昨天冲到林恒宿舍来了?
怎么来的?
薛炀一头雾水,不过看着身上盖着的林恒的空调被,怎么来的这种问题一点都不重要。
林恒没把他丢出去的认知充斥着薛炀的大脑,浑身都是劲儿,他把林恒的床收拾整理好,下床就找林恒。
没想到整个寝室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人没找到,找到了那张纸条:致薛炀,出门时请把宿舍门锁上,钥匙放在门下缝隙。另,将床上被褥带走,丢到门口竹编筐里。
什么叫一盆冷水透心凉,就薛炀这样。
他都没高兴三分钟,就被林恒嫌弃的体无完肤。
薛炀愤愤不平地把空调被拖下来,揉巴揉巴,把豆腐块揉成一团球,扑的往框里一扔。
就这样他还不解气,就好像那团被子就是林恒一样,狠狠冲着筐比了个中指。
然而比完中指之后,薛炀瞪着竹筐好一会儿,又憋屈地把被子捡起来卷成一卷往怀里一夹,这才狼狈地按照林恒的叮嘱把门锁上走了。
大概因为放假,附中的宿管也放松了神经,没发现薛炀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
薛炀来附中的路线巧妙的让他现在再复制都复制不出来,跟猫子似的绕了一圈,薛炀找回自己的车,往自己的小公寓走。
这也是没得选择的选择。
一早上酒吧安静的宛若周边都是死人,薛炀把车锁好,到家看到那塌了一脚的床,更糟心了。
把空调被子扔进洗衣机,找了几本书暂时把床脚垫上,薛炀心里头的空虚一阵一阵往上泛。
他在林恒这里得到的憋屈,是这十八年来在别人那里得到的总和。
撞南墙撞得头破血流的,也就是他薛炀一个人了,偏偏还不死心。
薛炀穷极无聊,把口袋里的怀表掏出来把玩。这个怀表现在是薛炀贴身带着了,每次想还给林恒都会被其他事情打断,他对着怀表自言自语道:“你主人就跟你这壳子一样,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他撬开来。”
发完狠,薛炀郁气散了些,便开始着手安排这四天假期的行程。
高三因为情况特殊,所以只休中秋和国庆三天,就这四天,还留了一堆作业。
薛炀点数着各门作业,给自己又额外加了点习题,想起那个学习群,于是去群里嚎了一嗓子:“别玩疯了,作业记得写。”
一瞬间刷出三条省略号。
薛炀没管他们,又盘点自己的荷包,打算换一张床。
和家里闹翻以后,薛炀特别有骨气地把那人的钱全退了回去,就靠他妈妈的一些遗产、奖学金还有零工过活。
楣哥确实大方,寒暑假下来,薛炀能把自己高中三年学费生活费一起全部包圆还有余,身家什么的绝对不用愁。
不过这几天去不去酒吧,他还没想好。
等到晚上,薛炀发现自己这小窝隔音确实不行,铺了隔音毯都没用,音乐吵得他心慌,总让他想起林恒在的那晚。
被小林子和陶子点醒后,薛炀就发现自己真跟陷入恋爱一样,智商急剧下降,写几题都能想到林恒,想到林恒就邪火儿冲脑门,跟个链式反应一样。
薛炀抛下笔,不强逼自己冷静,在听了几首曲子之后,薛炀决定还是去酒吧看看,说不定恢复以前的生活心情就不会这么浮躁。
酒吧依旧热闹非凡,该和他打招呼的继续打招呼。
甚至还有人对林恒念念不忘,言语之间都试探着问那天和他一起的男生,薛炀一律皮笑肉不笑地打发,把人弄得背后发凉。
舞台上是那天救场的男生。
这男生有几把刷子,身体特别软,薛炀瞅着,感觉他应该是跳古典舞的。
中国的现代古典舞糅合了戏曲、武术等等身法,借鉴身法、扇舞、剑舞等招式写意,讲究柔中带钢,举手投足行云流水,飘逸无比。
这个男生虽然跳的是时下流行的热舞,但明显胳膊腿儿都带着古典舞的意境儿,那头长发更是显得他雌雄莫辨。
薛炀从来大肚能容,一边欣赏着舞蹈,一边跟着大众一起叫好。
傅虞跳完,眼睛扫扫就发现了薛炀,下了舞台就朝薛炀那边走。
新、老舞台王者碰面,那气氛就别说了,都有人恨不得让他们立即上台斗舞。
薛炀心情不好,兴致缺缺。
傅虞走到他面前,像根竹竿一样杵住:“喂,被甩了?”
薛炀就没见人说话这么欠,眼睛一眯:“你说什么?”
“别介啊,被林恒甩多正常啊,附中被林恒甩的人能绕学校操场一圈儿。”
薛炀嘴巴不饶人:“就附中那操场?能站上十个人?”
傅虞呵呵一笑:“说的你跟丈量过似的,怎么着,你也是那十个人里头的一个?”
薛炀拇指向下冲他比比:“你这态度像是自暴自弃的,被甩多了?”
傅虞吸了口气,棋逢对手,难免开心:“那话怎么说来着?能甩我的人还没出生呢,再说也就你这种小男生才会喜欢林恒,撞了一鼻子血是不是特别能感受青春?”
薛炀给他逗笑了:“别说的你跟七老八十大妈一样,就算人长得像,心态也得保持年轻知道不?”
两人嘴仗打着打着,忽然薛炀反应了过来:“你附中的?”
傅虞一点也不客气,挨着薛炀坐下来,拿起酒就抿,结果被人劈手把酒杯抢走了。
薛炀眼角余光一扫,发现那也是个男生,长得很不错,就是眼角眉梢都沉静到阴郁,坐在一旁不显山不露水,特等闲看不到他,但只要注意到他,就觉得这个男生一点都不像外表那么无害。
傅虞见他注意到尹朝晚,大大方方报了自己名字:“我叫傅虞,他叫尹朝晚,我们都是附中的。”
“……”薛炀心想,附中要完,怎么一个两个都敢往酒吧跑,他们的教导主任头发还好吗?
傅虞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只是饶有兴味地看他:“你很厉害。”
薛炀照单全收:“很多人都这么说。”
“我的意思是,你能把林恒坑到酒吧来,是个有本事的,我喜欢。”
薛炀一点也不客气:“多谢喜欢,我也挺喜欢的。”
“所以,被甩郁不郁闷?”傅虞三言两语把话题绕了回去,那双眼笑的跟狐狸似的。
薛炀眼皮一抽,再否认下去也没啥意义,便道:“一般一般,总不会哭爹喊娘。”
“哈哈,”傅虞哈哈大笑,手往桌子上一拍,“想追回来不?”
薛炀不知道怎么答这个问题,这一通乱聊,他觉得自己和傅虞还挺投缘的,身边的人在看到两人斗不起来就稀稀拉拉散了,所以他也不需要端着,想了想便干脆道:“想。”
“但没主意。”
薛炀抿了口酒,这酒滋味也不知道是不是林恒喝的那杯。
傅虞托着下巴道:“林恒的性格是有点难办。”
“难吗?”尹朝晚忽然反问。
傅虞和薛炀一同瞅他:“怎么不难?”
“我要是让林恒半小时出现在这里,会得到什么奖赏?”
薛炀敲了敲桌面,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通尹朝晚,又看看傅虞,确定自己不是错觉,尹朝晚的眼睛始终盯着傅虞身上,便道:“你想要什么报酬?”
尹朝晚见他上道,也爽快:“以后这个舞台,你要让给傅虞。”
薛炀看着傅虞傻大妞似的表情,送了个同情的眼神给尹朝晚,说道:“行啊。“
反正他也不打算再跳,高三课业那么紧,他以后有的是时间。
尹朝晚拿出手机,发信息的速度贼快。
薛炀有点吃味:“你和林恒关系很好?”
“不,我不认识他。”
薛炀:“?”
傅虞嘴巴一撇,像是很不屑的样子道:“小尹转到附中才半个多月。”
尹朝晚倏然抓住傅虞的手道:“你说了不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