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讲道理》TXT全集下载_7(1 / 2)

不讲道理 清明谷雨 12013 字 2020-06-29

他和陆斯扬都太了解彼此了。

他绝不会让陆斯扬吃硬邦邦的法棍,想必陆斯扬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连提都没提要换过来。

不是要直接换过来,他只是说“我想让你也尝一尝。”

好吃,所以我想让你也尝一尝,这样,段渊就能得到半个枫浆焦糖味的三明治。

段渊忽然意识到,陆斯扬看起来满身是刺,尖锐又刻薄,但他的细腻和温柔,从来都是别扭的。

你一旦剥开它的外衣,触摸到内核,才知道那里面会源源不断流出浓稠的糖浆,一直甜到人身上、心里的每一条纹络。

他当然无法拒绝这份千回百转的心思,接过那一半三明治,像安抚分享糖果遭到拒绝的小朋友一样,轻声道:“好,我试一试。”

天色渐渐降下来,四野空旷,万物生灵已岁日落归去,星河浩瀚,夜空里滑过几道流光的折痕,空气中带着湿润的水汽和麦草的气息。

长长的澄黄色光线里有细小的浮游和吱虫,牧草浮动,吉普狭小的空间。

段渊和陆斯扬一人拿着一半冷掉的三明治,像两只在夜里相互取暖的困兽栖息于天地间的一隅。

旷野晚幕,寂静无声,天地间只剩下他们。

陆斯扬唇边偶尔沾上星点蛋黄屑,澄黄的蛋屑衬着嫣红的唇色显得格外鲜明。

他粉嫩的舌尖缓缓伸出来微微一卷,段渊眼睫一颤,眸色一寸寸沉了下去。

“羊羊,”风太大了,光线不明,男人声音是喑哑的:“过来。”

腮帮还鼓着的陆斯扬懵然抬头:“?”

段渊伸手掰过他的肩膀,缓缓俯下、身去,在陆斯扬一寸寸放大的瞳孔中,停在了两人相距不到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呼吸相闻,陆斯扬没来由地紧张。

即便是吉普车也不大,空间对于两个成年男人刚刚够而已。

那种沉甸甸的、如有实质的压力让他不能自如地换气、呼吸,紧张到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手也不自觉地抓紧座椅的布艺垫子。

直到段渊温凉干燥的指腹由轻到重地擦过他那泛着水光的唇角。

末了,还微微用力地,按了按。

陆斯扬瞳心重重一颤,眼睫如振翅欲飞的蝴蝶。

但那电流般的触觉,只一秒,就毫不留恋地离开。

段渊直起身子,捻了捻食指,面色沉定:“沾了一点面包屑。”

陆斯扬眼睛也不再眨,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音箱里飘出的音符停止了,那首抒情又荡漾的普鲁士轻蓝调唱到最后变成了一缕轻烟消散在黛青色的夜色中。

只有夜风拂过牧草簌簌的声音和村庄里吱吱的鸟鸣,更衬得车里静谧。

陆斯扬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仿佛是没打算在自己嘴角边是否真的沾了蛋黄这件事上质疑他。

却在段渊的手将要彻底抽离他唇边之际,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啪”地一声扣住了对方的手腕,动作敏捷利落。

段渊不解。

陆斯扬垂着眼,不看他,轻声道:“还有吗?”

“你再看看。”

第22章来电

段渊倏然侧过脸,眉峰一拢,眼神意味不明,那绝不是平日里随意的一瞥,眼神中直勾勾地带着一种审视的味道。

陆斯扬撑不过三秒就败下阵来,他讪懦松开段渊的手,目视前方掩饰自己腰背的僵直:“没、没有就算了。”

人总是在清醒过来后才发觉自己当时那一刻怎么有胆量说某些话,做某些事,然后再在心里默默悔恨一万遍。

段渊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他的影子、身上淡淡的沉木气息又重新一寸寸地压下来,存在感极强。

然后用手指轻轻挑起陆斯扬的下巴,手抚上他的侧脸,缓缓转动他的面颊,声音比刚才还要低沉:“我再看看。”

如果听得够仔细,短短四个字里竟还有一种缠绵的……沙哑。

一定是我听错了,陆斯扬乖乖仰着脸想道。

段渊的目光在他血色饱满的嘴唇上来来回回扫了几遍,直到他觉得自己脸上的燥热快要烧起来的时候,对方才施施然收回手,一本正经评价道:“都擦干净了。”

陆斯扬:“哦。”

磨磨蹭蹭吃完简单的晚餐继续赶路,吃饱喝足的陆斯扬虽然有些犯困但也强迫自己睁着眼睛陪段渊聊天。

他的注意力随着眼睛停在了段渊那双握着方向的盘节骨分明的手。

再缓缓往上移动,削直的肩骨,宽肩窄腰,突出的性感的喉结,俊朗眉宇间的专注在黑暗中也不容认错。

“我没事。”段渊在朦胧的黑暗中感知到他不再掩饰的视线,一手定着方向盘,一手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条毯子扔给他:“困了就再睡一会儿。”

陆斯扬摇摇头,按下开关打开了一点天窗,夜风灌进来令人清醒:“不困。”

夜路这么黑,人烟荒芜,连羊都回家了,他再睡过去,段渊一个人开在这条看不见尽头的路,太寂寞了。

“还有多久才到?”

“最少也要四个小时,”段渊飞速扫了一眼导航,“无聊了就看一会儿电影。”

陆斯扬打开音响,把那张轻摇的原声音带换成了一张抒情的北欧民谣:“半个钟后换我。”

段渊目视前方,时刻注意着路况:“不用,你——”

陆斯扬眉尾上挑,是那种讨要一样东西并且非要不可的神色,以及没得商量的语气打断他:“我还从来没过过开牧区车道的瘾。”

“就这种道儿,开低跑都行。”走了半天都不见个人影。

而且尽管段渊脸上没有显露出疲色,但也已经连续驾车四个小时,必须休息。

段渊拗不过他,穿牧区速道没有什么人车,要注意的也不过是几只偶尔窜出来的牛,但晚上已经收牧,也是一路畅通无阻。

半个小时后,如约换人。

陆斯扬有些兴奋地跳下车,换到驾驶座。

他的车技是段渊一手教出来的。

倒也还过得去,又有段渊在一旁坐镇,只比预期晚了半个小时抵达目的地。

进入小镇的辖区后,两人不急着进入down,玫瑰节在即,游客从四面八方涌入,这么晚镇中心未必还能找得到住宿。

索性在进入小镇的山脚找了一家民宿,先住一晚,明天再进去。

民宿是一对跨国夫妻开的,在B国,夫妻情侣来自周围几个不同的小国家很常见,大家都用口音不一的英文交流。

由于玫瑰节涌入小镇的游客激增,即便是在这种山脚下的小店也被预定满房。

幸得夫妻俩很是热情好客,动手收拾了一个阁楼上的小隔层给他们,只收他们一半的费用。

段渊道谢,上了楼才发现房东在收拾的时候已经好心地为他们点了暖炉和香薰,又加了一床被子。

虽然还没到真正的冬季,但B国纬度高,小镇又在山口,夜里对流风很强,昼夜温差极大。

段渊看着逼靨空间里的唯一一张床,敛眉道:“今晚我们得一起睡。”

陆斯扬放下行李,压下嘴角那一点难以令人察觉的弧度:“好,我去洗澡。”

陆斯扬带着一身桔梗花香皂味的水汽出来,已经换上了棉质的睡衣,衬得整个人也软绵绵的。

冷冽的空气激得他哆嗦,甩开毛巾就往段渊铺正在铺被子的床上一扑,顺势打了几个滚。

被段渊一手拎了起来,陆斯扬瞪圆眼睛,段渊言简意赅:“头发擦干。”

段渊说完又继续铺被子,等他干完手上的工作,发现陆斯扬正在暖炉旁烤火,玩着手机,舒服地哼哼唧唧。

两条长腿直直伸向前,没穿袜子,脚背皮肤白得发亮,脚趾彤红。

真是个祖宗。

段渊按了按眉心,找来毛巾和吹风机,站在他的背后,用毛巾轻轻揉他的脑袋。

陆斯扬后知后觉仰起头。

从这个角度看,段渊给他擦头发的神情很专注,往日里显得有些凌厉冷清的下颌线条也柔和下来,仿若在做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也就自然而然放松下来,到最后直接背靠在段渊身上。

段渊给他擦干头发就进去洗澡。

陆斯扬坐在火炉边,觉得自己心中被一种无可言状的东西填满。

长满橘色桔梗和纤丽玫瑰的山坡,打开窗户就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庄园灯火幽昏暗,银杏和雪松笔挺。

夜风带着海水特有的气息,澄黄色的炉火跃起一丝火苗,他清清爽爽地烤着火,在等段渊。

他没想干什么。

但或许,今夜他们可以一起做个好梦。

美梦。

洗浴间间内响起水声。

段渊搁在桌面的手机响了起来,陆斯扬拿过来一看,屏幕上一闪一闪地,显示,“梁青林”。

第23章你喜欢他

当地时间已经快是夜里十二点过。

梁青林在这个时间打电话给段渊干什么?

陆斯扬拿着不断震动的手机讥诮地眯了眯眼,露出讽刺的神色,方才烤着火炉心中溢满的浪漫美好如潮水般退去。

想直接挂掉,心底里不知从何窜起的一小股邪恶念头又迫使他按了接听。

陆斯扬不急着说话,那边就立刻传来小学弟怯怯的声音。

背景一片嘈杂,强烈的音浪、人声和尖叫。

“是段学长吗?”

陆斯扬还是不说话。轻轻抚摸着桌面上用于装饰的洋桔梗和郁金香。

梁青林有些着急道:“晚上陈哥他们带我来UK玩,他们下场喝大先回去忘了告诉我,我现在、现在被人缠上了,您能不能、能不能……”

论坛结束后段渊就跟公司里的人分开行动,带着陆斯扬各处游玩,且形成被徐特助保密得很妥当,没有人知道,梁青林自然还以为段渊仍在s市。

手机里又传来几个外国男人说话的声音,语气粗暴,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但也能听出不是什么文明用语。

UK是B国有名的人间天堂,许多在国内禁止的游戏和产业在这里都属于灰色地带,等待着全球游客来疏解欲望,追求刺激。

以前就听说有些欧美买手对亚裔男性情有独钟,梁青林长得眉清目秀,被缠上了也不意外。

电话那头的梁青林仿佛真的被什么人逼得节节退后,声音也越发颤抖:“学长,学长你在听吗?”

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分明带着楚楚可怜的歉意。

陆斯扬长腿从壁炉的火苗上一晃,面上神情冰冷,缓缓开口:“他在洗澡。”

他甚至走到浴室门口,哗啦啦的水声一丝不落地通过手机听筒传到梁青林的耳朵里。

段渊在里面看到门外人影晃动,从里面喊:“羊羊?落东西了?”也传到了电话里。

陆斯扬惊了一下,又瞬间调整过来,故意对着手机温柔道:“没有,你继续洗吧。”

电话那头静了一秒。

谁也没有再说话。

方才的嘈杂也退得更远了一些。

梁青林不再哭诉,仿佛胆量和冷静同时回到身上:“陆少什么意思?”

陆斯扬笑了:“没什么意思,你也挺没意思的。”大晚上的来这一出。

梁青林自小养尊处优,被人捧着,碰上陆斯扬这种硬刺立马被激怒:“你这样擅自接听段总电话不好吧?你凭什么帮他做决定?”

陆斯扬盯着壁炉里温暖缠绕的火焰,赤着双脚踩上柔软的羊绒地毯,漫不经心说:“那你待会再打来问你的学长我凭什么,我先——”

“等一下——”梁青林语气里透出一丝决绝:“看来陆少是不准备帮我转告了是吧,你说要是我今晚在这里就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往后我是不是也能成为你们之间的一根刺?”

陆斯扬捏紧手机。

梁青林那边似乎是走到了一个更安静的环境,声音很轻:“刺最讨人厌了,不疼吧但拔不走。”

陆斯扬轻笑了一声:“那你就拿自己试试。”

梁青林显然是没想到这个恶名在外的陆少爷居然还有点脑子,过了良久,他问:“你喜欢他?”

是个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陆斯扬“啪”地一声就把电话挂了,干净利落地把段渊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删除。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

抬起头来,陆斯扬在那面看起来像是十八世纪花式的梳妆镜里看到了自己因为过于激动而红着的眼角和惊慌失措到泛白的脸颊。

还有窗外那轮正好挂在半山坡上的月亮,汪汪的一轮,浸着海边的水汽。

月亮那么明亮皎洁,他不明亮皎洁。

段渊围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看到陆斯扬已经卷着被子躺在床上,玩手机,神情恹恹的。

两床被子,他自己单独卷了一床,另一床被分了出来,放在床的另一侧,泾渭分明。

段渊凝了一秒,刚才他铺床的时候明明是将两张被子上下叠在一起的。

这样他们就能睡在一块,同一个被窝,两个人都盖上两床被子。

虽然屋里点着暖炉也不至于冷,但他在意的是陆斯扬的态度。

连睡在同一张床上盖一张被子都不能忍受?

他走到床边,眉峰间不自知地渐渐浮起一抹黯涩的阴沉。

陆斯扬用手机挡着脸,偷偷注意段渊的动静,刚洗过澡的男人不像往日般衬衫西装、一派正式,可是为什么,睡袍质感柔和的衣布根本没能隐去一丝一毫他平日里给人的压迫感与疏离感。

一羽长睫之下,黑眸幽深,下颌线紧绷着,悬挂着没擦干的水珠,沿着微微突出的喉结顺颈而下,流过锁骨,流过胸肌……

气场气势过于强大,即便没有那一副吓唬人的衣冠,也隐约能感受到对方此时没来由的阴沉。

第24章委屈

段渊一坐到床上,陆斯扬惊觉,连对方朝自己压过来的影子都带着浓浓的荷尔蒙。

要命。

又替自己委屈。

这个男人对他就是巨大的吸引源,什么都不用做也能让他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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