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呢,它可能被随便放置在某个村委的地上,晚上空寥寥的,它一个未成年狮子,怕是会害怕,也会怪罪她吧。
第二天,顾之意在高铁上接到了祁成电话,他说今天是初一,要去找顾之意,带她去吃缘佛斋。
顾之意没有什么异议,应下了。
为了感谢观世音菩萨,她妈在家初一十五也是吃斋,信仰且先不说,偶尔吃素对身体也是好的,正好这几天吃肉太多,该让肠胃休息休息了。
到S市的时候已经下午快一点,放好东西,和祁成赶到佛缘斋,已经快两点了。
已经过了饭点,佛缘斋的顾客不多,大都是五十岁往上的中老年人。
两人正吃着饭,她公司邻桌工位,一个和她关系还不错,叫小琴的同事打电话给她,说有个男的上公司找她。
“他说是合作公司的,有东西要交给你。”
顾之意拧眉想了想,不记得她约过哪个公司的人了。
她们公司给很多企业做宣传片和网络营销,倒是经常和别的公司员工有互动交流,来送个文件之类的,也不稀奇。
“你就说我请假,让他交给你呗。”
小琴:“不行,他说涉密。”
顾之意一头雾水,“涉密?我没有做过涉密的项目啊,他是哪个公司的?”
过了一会儿,小琴:“他说不能说,高级涉密。”
顾之意:“……非得今天送吗?”
“对,他说就得今天送。”
“那你让送到缘佛斋滨江店来吧。”
“行。”
女职员很热心,“滨江店你知道地址吗?”
连洲:“知道。”
小琴循着他的目光看向顾之意工位,“你见过顾之意吗,这个就是她的照片。”
连洲视线凝集在办公桌上的那张单人照。
狗子变白了。
披散着自然长卷发的女孩巧笑嫣然,比了个剪刀手看着他,仿佛在对他说:
连洲,你看,没有你我依然过得很快乐。
连洲扯唇,“见过了。”
他谢过那位女职员,走了。
挂了电话的顾之意凝神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接的涉密项目,难道是她请假,经理还没来得及和她说?
过了一会儿,小琴给她发来一条短信,是一张背影照,简简单单的灰衣黑裤,镜头有些晃,他的上身都蒙了,却一仍旧能看出此人的丰神俊朗。
【我在S市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男人,帅瞎人眼,身材一级棒!我们都说,他够格做我们S市的市草了。】
顾之意把手机盖了起来,手摸摸额,又拿下来了。
她盯着自己的手,它在抖,不可抑制。
祁成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她停下了筷子。
“不好吃吗?”
她的眼皮在眨巴个不停,“不好吃,我们走吧。”
祁成狐疑看着她,“哪个不好吃了?”
顾之意又拿起了筷子,“今天太累了,赶紧吃完,我想回家睡觉了。”
她拿起素包子,一整个往嘴里塞。
祁成:“……吃素食要静心,细嚼慢咽。”
她瞪圆了眼,“你也快点,给你一分钟,我吃完不会等你的。”
这个眼神带着杀气,十足的威胁意味,是真急了眼,而不是开玩笑。
仿佛谁在追杀她。
祁成只好加快速度,可是再怎么快,一分钟都解决不掉。
顾之意说到做到,一分钟后,她举起手来,“服务员,打包!”
祁成:“……打包?吃素食就是要宁心静气,怎么可以打包。”
她已经抓着包,一把推开椅子,跟逃命似的,“你打包,我到楼下地铁站等你。”
身子出去一半,她又停下了,肃脸看着祁成,“不等你了,你自己回去吧。”
服务员走过来了,“先生,您是需要打包吗?”
祁成站了起来,“不用了。”
他在地铁站追上了顾之意,一针见血,问:“是不是连洲回来了?”
顾之意拉着挎包袋子,不自觉往边上退了一步。
“他去公司找你了?”
她垂下眼帘,“嗯。”
祁成伸出手想要拍拍她。
顾之意霎时抱紧双臂,十足的防御状。
祁成笑了笑,“你为什么要逃,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让他来,我们在这里等他。”
顾之意眼里如同凝着两把刀子,断然拒绝,“我不等!”
“那你明天不上班了?”
“不上了。”
祁成:“就算你不上班,他就问不出你家的地址?你怕什么,或许他只不过找你叙个旧,今天是你,明天是董义轩,后天说不定轮到我,都是老同学……”
顾之意快速撇开视线,“我不是怕他,就是不想见。”
祁成无声一叹,“走吧,我送你回家,你记得反锁好门。”
—
连洲转了一圈缘佛斋,未做停留,转身走了。
他没有时间,下午还有很多事情。
半道接到了董义轩的电话,“怎么样,见到了吗?”
他看着这座他从小长大的城市,车流如织,竟比他想象的还要拥堵。
“没有,她请假了。”
董义轩像是才想起来一般,“我想起来了,她哥结婚,她的确请了一天假,我给忘了。”
连洲手指头点点方向盘,“把她住的地方发给我。”
董义轩:“……怎么又问我,我没有去过她家,只听说过,离她上班的地方不远,你问问祁成,他应该知道。”
连洲眸光一转,喉结上下滚动,“祁成怎么会知道?”
缘佛斋,想也知道,她是和祁成一起吃的。
“祁成无业游民啊,天天到处晃荡,他去九里青住了很长一段时间,都快喊顾之意她爸叫爸爸了,写诗的你可以小看,写鸟言鸟语诗的你不能小看!”
连洲默了默,“我不问他,哪个小区你知道吗?”
“我只知道是他哥开发的小区。”
“嗯,我知道了。”
连洲在清棠府外头,从傍晚七点守到了晚上十点,没有等到狗子半条影子。
他让董义轩跟陆良皓确认过了,就是这个小区。
她没有下来吃饭,不时有外卖小哥进出小区,也不知道是哪一个给她送的饭。
他没有时间守下去,连元革还在家里等他。
等他回了家,连念安抱着儿子在客厅,看见他回来,只问他吃过饭没有,却不问他去了哪里。
然后给阿姨抱走孩子,亲自给连洲热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了母亲,她身上添了几分母性的光辉,人比以前平和了许多,不再咋咋呼呼,到处指使人帮她干活了。
“苟峻今晚来过了,和老爸聊了一会儿,本来说等你的,没见你回来,他就走了。”
“嗯。”
连念安坐在他正对面,把菜给他推过去一些,“我听他跟爸爸开玩笑说,他们家想把之意留在家里,招上门女婿。”
连洲吃自己的饭,默不出声。
连念安哼唧一声,“三个儿子,还要留一个女儿招上门女婿,这个话就是对我们家说的,以前我们家还好的时候,之意来住了那么长时间,也没有见他们说过这个话,现在,我们家这样了,说这个话有什么意思!”
连洲抬首,“你再帮我盛一碗饭吧。”
他们家还好的时候,苟家就表态了,更何况是现在这个时候。
连念安,“……两大碗啊,以前也没见你吃这么多。”
连洲挠挠前额,“没办法,在深山野林饿坏了。”
“在外面也不知道吃晚饭吗?”连念安拿过碗,转身给他盛饭,半开玩笑道:“都家道中落了,你饭量还敢变大,爸爸快养不起你了。”
过了一会儿,连洲忽地低笑两声,“养不起,我就去做上门女婿了。”
连念安身子一僵,半晌,才回过头,眼中有了泪光,出声斥道:“胡言乱语什么!”
连洲站了起来,走到她跟前,缓声:“放心,连家养得起你,养得起你儿子,养得起你子子孙孙。”
第64章重逢
连洲很忙。
连氏总部集团连续开了几天的会议,从早到晚,连洲每日端坐着,不管是哪一个人发言或者汇报,他都听得颇为认真。
但他不出声,既不发言也不提问。
他以前从未参与公司事务,甚至几乎没有出现在这栋大楼里,这四年,有人说他在国外读书,也有人说他被特招,无论如何,在众人眼里,他就一只雏鸟,老鸟们甚至都不看他一眼。
从外头招一个人,亦或者让连家女婿唐奕璟来,都比这个长得跟电影明星似的门外汉强。
第四天下午,会议终于结束。
集团总裁办发布通知,马上组织中层经理级和总监级开会,S市总部集团全部到大会议室,各地市人员视频参会。
高层们各怀心事,撇开他们,直接接触中层是几个意思,以前连总可不会这么干。
连洲:“从研究部开始,重点说说,公司近三年核心业务投资的数据依据。”
虽然没有准备,数据都是有的,研究部总监李通平主讲,把之前的PPT拿出来,从从容容开始讲。
连洲打断他:“李总监,我刚才表达得不够清楚吗,我想知道的是当初项目投资之前的数据依据。”
李通平:“连洲总,因为我们近三年的项目很多,可行性投资报道都有,请问您需要看……”
连洲:“我不用看,你只需要告诉我海外基建和汽车制造的投资依据。”
李通平扯了一个笑,“连洲总,您稍等。”
连洲肃容,“说不上来,研究部有能说的吗?”
李通平下面的一个女经理试图给自己的直属上司解围,“连洲总,数据比较严谨,因为时间有点久,您稍等片刻,我们这里都有的。”
连洲定晴在她脸上,“你叫什么?”
女经理答:“连洲总,我叫孙楠。”
“孙经理,三年时间,我们在海外亏损了百亿美元,汽车制造一年亏损六百亿人民币,研究部做了那么多分析报告,竟然记不住可行性分析报告里的数据,我请问你,你们的报告里用不上这些原始数据?”
孙楠脸上微僵,“需要。”
连洲又看向李通平,“李总监,这些钱如果放在低回报的政府债券上,收益至少也够养活全公司几年了,而且还一点风险都没有,你是怎么说服股东们去投这些项目的?”
他停顿下来。
这下,办公室里安静如鸡,连视频里摸鱼玩手机的全都屏住呼吸。
“研究部既然没有用,可以解散了。”
小连总变脸了!
有人要遭殃了,首当其冲的就是研究部李通平。
谁都知道,连元革连总笃信富贵险中求,研究部出了报告,最终拍板的是大老板,投资部只认大老板。
这是找人给他爹背锅?
但李通平并不冤枉,研究部闲得很,报告经常找别的公司代写,里面一个个,不是关系户,就是养老族。
“销售部,一个个来。”
这一次,他没有点明要说什么,销售部人数众多,一些混日子的难免心焦气躁,没轮到的已经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说辞了。
中层是直接接触高层,又最接近市场一线,也最接近基层人员的一批人,特别是销售部,里面鱼龙混杂,有真才实干的人,自然也有浑水摸鱼的人。
这个会议一直开到了晚上十点才结束。
不要说宵夜安抚,小连总一个笑脸也没有,率先走了。
连洲直接回了家,连元革在家里等他。
前半年,他换岗回到北京,开始了解连氏的业务,查看财务报表,心里大概有个底,这一次回来,四天的股东和高层会议,再经过这一次中层突击会议,他也大概摸清楚了。
“摊子铺太大,这一块那一块,拼起来像只走不动的大象。”
大象走不动,只能割肉了。
连元革点头,“都交给你了,我不干涉。”
连洲垂首一笑,“我不要,你的还是你的,以后还是还给你。”
连元革看着自己儿子,“连洲,你现在是个商人了,经商就不要怯于失败,放手去做。”
“嗯。”
“有事情就找苟峻和你姐夫帮忙。”
第二天,连元革被带走了。
这本在意料之中,正在单独召见各路人马的连洲,马不停蹄见了律师,商讨方案,争取取保候审。
媒体报道,称连氏资不抵债,已经“一只脚迈进了坟墓”,甚至有评论称,连氏熬不过下个月,肯定要宣布破产。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从上到下很多人纷纷动起了离职的念头,连氏待遇相对于别家是高,但已经到生死边缘,还不如趁早找别的出路。
连念安红着眼圈带唐奕璟回了连家,等到很晚,才等回了连洲。
她看见连洲更是抹泪。
连洲安抚两声,把连元革的事情交待给姐夫去办。
林思漫给他来了电话,哭哭啼啼,就要买机票飞回来了。
“网上都在骂我,不是骂我跟他假离婚,就是骂我分了他的财产,害他破产,当初随随便便让你去做什么军工,现在不行了,又叫你回来给他背债,他出不来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