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秋》TXT全集下载_3(1 / 2)

堕秋 Lilion 11906 字 2020-06-15

又一个星期天。

江离靠坐在沙发上,一手撑着额头,脸上神情苦恼。小百合在他脚边,扯着他家居裤上的几根装饰带子。

门开了,他直起身来,看向走进来的薄聆,满是期待。

薄聆摇摇头:“隔壁说要打通玄关和阳台,得弄一天。我一敲门,女主人就姿态很低地道歉,又说弄好了请所有邻居去家里吃火锅,实在没给我说话的余地。”

从早上九点开始,隔壁施工声就没断过,他们上午都到楼下咖啡厅躲了好一阵子,本指望下午就能消停。江离叹气:“好吵。我的头要爆炸了。”

薄聆走近,坐到他身边去,把小百合抱到怀里说:“找个地方出去走走吧。”

江离头也没抬,食指按着太阳穴,问:“去哪儿?”

他宅在家里养蘑菇有一阵了,对出行提不起多大兴趣。

“这儿附近不远有个湿地公园,要去看看吗?”

公园至少比商圈好得多。隔壁不停传来的噪音都快使江离脑子裂开了,便也接受了薄聆的提议。

他看一下猫咪:“那小百合呢?”

薄聆揉揉小百合的脑袋:“也带女儿出去呼吸新鲜空气,用猫包背着。”

江离点点头,说了句“那我先去换衣服”,心里却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小百合是流浪猫,一直是由他们共同来养的,猫儿又乖巧,不存在更喜欢谁的问题。薄聆称呼它为女儿,自然是爱意流露。可是,江离又该如何对待?

也把小百合当女儿?那他们成什么关系了?

系上衬衫的最上面一颗扣子,他有些喘不过气,于是又解开,看向镜子。

江离发觉自己的脸色有些红。

他立刻撇开目光,从衣柜里挑出一件深蓝色的针织背心穿上,走出卧室。

不过是个称呼问题罢了,他自嘲地笑一笑。

湿地公园距离他们住的地方大约有两千米,两人无事,便决定走路过去。

这天阳光灿烂,气候温暖明丽。天空湛蓝,万里无云,确也适合出行。

薄聆穿一件经典卡其色风衣,里面也是白色宽松衬衫,与秋日之景绝配。又因他步子稍比他大一些,他俩就始终维持着半步之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他们走在人行道,踩着时有时无的树影,偶尔被太阳照亮,偶尔走入阴翳。

一辆公交车驶过,江离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坐在车窗边有个小姑娘,手里拿着只风车,迎着风呼啦啦转动着。

那车很快开远,风车转得飞快,只给他视野里留下白色的残影。江离还仰着下巴看,就没留心路上的石子,一下子撞到薄聆身上去。

薄聆及时伸出胳膊拦住他,帮他稳住摇晃的身体,问道:“没事吗?”

太近了。那话语就贴着他的耳际送到他耳中,痒痒。

江离的鼻子撞到了薄聆肩膀上,撞得有些痛,他很快站直,忽略了痛感:“没事。”

“刚才在看什么?”

他突然问起来,江离没做好准备,答得格外老实,顾不上这举动显得蠢:“刚刚那辆公交车上,有个小姑娘拿着一只彩色的风车,漂亮,就多看了两眼。”

想了想刚才看见的,江离微微笑了下又说:“小女孩挺可爱,见我看她就瞪圆了眼睛,立马加了一只手,把木柄攥得更紧,仿佛怕我抢了去。”

“小孩子就会有要护住心爱的东西的想法了啊。”薄聆若有所思道。

江离懒懒散散地弯起眼睛:“是啊,人的天性就这样吧?”

“或许。”薄聆看向他的眼睛。

那一秒,江离从他那双湖泊似的澄澈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非常微妙的感觉爬上他的心尖。一只小蚂蚁,用轻柔的脚踏着他触觉最灵敏的那块儿肉,力度不大却来回地碾。

江离暗自深吸一口气,撤回了目光。从别人那里看见自己,太……太……说不清楚。

这种话题也不太对,很容易引出内心深处的东西。

江离显得很愚笨地伸手摸了摸薄聆背着的猫包,触感自然不好,好歹让他成功转移话题:“小百合好像睡着了。”

薄聆笑了下,黑发反射着秋日晴朗的日光,干燥、清爽。

“大概是学你。”他玩笑着,声音清透得像洗净的玻璃,“你好爱在阳台上睡觉。看书看睡着了,也不嫌那椅子不舒服,小百合也小跑过去,居然靠着你的腿就能进入香甜梦境。”

他看懂江离的尴尬,这次把目光落到他头顶,柔和地看着他的头发。

江离莫名有点儿羞愧。

“嗯。是我带坏小百合,她现在是只爱睡觉的小懒猫。”他主动承认错误。

“不,多可爱啊。”薄聆向前走去,答得轻快。

他在夸小百合。江离只能这么告诉自己。

公园里人并不算多,两个人便到处走了走,把小百合抱到怀里也让它呼吸下新鲜空气。

太阳缓慢下沉,公园里的数条小溪流里都泛起金色的粼粼波光,水边的绿草也都被镀上油画般的色彩。

有好几个骑单车的学生飞快地蹿上斜坡,绕过弯弯曲曲的溪流,冲往远处的树林。

江离闲得发慌,目光一路追着他们的车轮远去,没入那片黄叶翩然的银杏林里。

“要骑自行车吗?我去扫一辆来。”薄聆比他更闲,目光追着他的目光落到那一头去,又极快地识别出他心里那点蠢蠢欲动。

江离好久没骑车,真的有点怀念那感觉,便没有摇头。

薄聆把小百合塞到他怀里,找共享单车去了。

江离抱着猫,抚摸它的皮毛,小百合喵喵叫了几声,又仰起头让他挠下巴。

那模样娇纵极了。江离忍不住笑,看着它眯眼享受的样子,小声说:“懒猫猫。”

坐在草地上揉猫,江离心情大好,没一会儿又听见了车链子的轻响。

抬眼一看,他心里又不平静了。

日光温存地映亮这片天地,薄聆骑着小黄车靠近,头发梢儿摇动着,跟高中生似的。关键是,他那辆车上,插了一只风车。

红色的,在泛金的底色里显得出挑而明丽。

那小小的红风车转动不休,火一样燃烧着,向着他来了。

江离的眼里此刻盛满了鲜艳夺目的色彩,他的心却变得苍白,苦痛地跳动着。

响声停住,薄聆跳下车,风把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拂过来,把江离重重包围。

“我来抱小百合,你去骑一会儿吧。”江离听见他说。

可江离心乱如麻。薄聆不说,不意味着江离就看不出那只风车是他特意买来的。

目的,自然是哄他开心。

江离不认为自己开心。只是他眼底有些湿,该是被这高饱和度的色彩给灼伤了。

唯一承认的是,他觉得薄聆的声音特别特别好听。

“抱歉。我被太阳晒得骨头发软,突然不太想动了。”没办法,江离不愿意面对那可爱的红色风车,又用可恶的借口来推开薄聆。

薄聆一如既往地没有介意。

他摸摸躺在江离怀里的小百合,脾气好得不可思议:“那我去骑会儿吧,你就在这儿看风景,照顾小百合可以吗?”

江离点点头,装作很平常的样子:“去吧。”

薄聆或许要给他一个喘息的空间,于是自己离开了,江离很感激,松了口气。

他那么地抗拒被爱。

面前的湖泊,倒影着碧空,又照出对岸的树林。树影躺在湖面上,静谧的、昏黑的,一切走进它的深处的东西都不被显现。

小百合很爱薄聆,支棱起小脑袋看向他的背影,动动耳朵,摇摇尾巴,又用美貌征服江离。

江离揪一把它的白毛,无奈地笑笑:“你倒也看看我呀。”

喵喵喵。

薄聆已经骑远了。江离的目光横穿过湖面就能看见那边的他,踩单车的样子也很好看。

银杏林在他的身侧,叶子都黄了,随着风纷纷扬扬地飘下。

秋天啊。像极了薄聆的秋天。又冷又温。

江离一个人静了一会儿,把乱七八糟的心情整理地差不多。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下午五点。温度降下去一些,冷气侵入他的衬衫布料,攻击他的皮肤。

公园里已然变暗,天边只存了一把能握在手里的光,斜斜地照亮远处山头。

薄聆骑车归返,看见站在路边的江离便抬起一只手挥了挥,用他那犹如银弓弹射出的声音喊着:“Lily!”

太像高中生了,江离暗自腹诽,骑个自行车骑出一身荡漾的热情,太不稳重了。而且这人的发音还不怎么标准,声音一大,听上去更像“离离”。

江离又把小百合从猫包里抱出来,想着让兴奋的薄聆得以尽情与它讲述喜悦。

薄聆风一般驶近,停在他身边,两条长腿仍跨在自行车上,就已等不及地说:“送你。”

两片金黄的银杏叶被递到江离面前。

他怔了怔,有些发懵地说:“这个?”

薄聆冷静些许,停好自行车,目光仍殷切幽深,微笑着说:“与你分享太阳消逝前最后落下的树叶。”

若江离心思活泛些,便能够笑话他,好中二,好傻气。

但他一动也不能动,不到眨次眼的时间,就想象出了那副画面。

余晖远走,风渐停,树上两片叶子徐徐下降、回旋,伴随着窸窸窣窣的细响落到了一只手掌上。

小心翼翼地被捏住叶柄,翻过山坡、绕过湖泊、穿过零零散散的人,最后来到他的眼前。

这崭新的、色泽干净的银杏叶未必真是那最后掉落的两片。薄聆说得这么诗意化,无非是想打动他。

那江离究竟该如何反应?

他艰难地接过了那两片叶子,心脏发木,双眼酸涩疼痛。

又轻轻地弯起嘴角,珍重地把那叶子放进猫包上透明的小袋子里,对着不懂人言的小百合至为温柔地说:“你看看你,喜欢吧。”

薄聆仍挂着笑,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秋意浓。只要太阳消失,寒意就肆无忌惮地涌上身体。

江离越来越冷,把小百合放好在猫包里,被凛冽的风吹得脖颈冰凉。

他们站了大概十分钟,或者只有一分钟?

薄聆唇边的笑意逐渐消隐,他打破寂静,对江离轻声说:“去吃饭吧,然后回家,隔壁应该不会吵了。”

:-(这篇暂时停更哈。

一连载我就不由自主地在意收藏评论什么的,没什么人看就超级丧,写出来的东西就达不到想要的状态。

我好喜欢这个故事,所以还是埋头自己写好了。写完了,修好了再发出来。

这本篇幅在10万字以内吧,会尽快写完。如果有在追这本的小可爱,不好意思啊。

第6章醉酒这完完全全就是个拥抱了

最后他们走了,那只红风车仍被留在自行车上。

江离不知道薄聆丢下它是因为担心他看了会尴尬,还是心灰意冷,但他自己不着痕迹地扭头看了一眼。

没有金色的日光照耀,那风车就显得不再鲜亮。当晚风开始吹拂,它就又转动起来,轻轻地、慢慢地。离他们越来越远。

当晚薄聆并没有一丝异样,仍旧温柔体贴,仿佛他是个永远也不会失落的人。

只有江离暗自迷惘。他遗憾、纠结,又想不透为什么薄聆能做到这样。

两人在巷子里的一家老店吃了砂锅米线。江离点了一两,老板娘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好多小姑娘吃一两都不够的。你这么高个子,不多吃点身体怎么能好啊?”

江离心事重重,没把她的话往心里去,木讷地张了张嘴,薄聆已经替他先回答了:“他要喝很多汤的,多了吃不下。”

落座后,江离才后知后觉地细想薄聆的话。也许他的目光太过明显,薄聆很快笑了下,解释道:“之前我们一起吃饭,我看你就是顾着喝汤,米饭也吃得少。”

江离心底陷下去一块儿,只仓促地点点头,他的鼻尖些微有点发酸。薄聆观察得过于仔细了。

江离沉默地吃完这顿饭。他的确有些后悔,明明可以用更委婉更不伤人的方式拒绝薄聆的。

然而,对待那么小心翼翼的一个人,大概再怎么委婉的言语也像一把尖刀。

江离只是不希望自己太坏。

回家后他就躲进了卧室。躲的痕迹太重,他也没办法了。不能够用语言来伤他,那就只有让距离来使热情退却。

当天他们再没有一句话的交流。而次日,江离是听着薄聆的动静起的床,一直到对方出门上班了,他才从卧室走出来。

这阵子,他跟薄聆达成作息的一致,几乎都是同时起床。偶尔薄聆做早餐,偶尔他做,有时也去外面买,但都是一起用餐。

这天江离故意拖延着不起床,想来薄聆察觉到了,也没有来叫他。

一室寂静,江离本该松口气,却又觉得异常的沉重,这静得出奇的空气把他包围,他蓦地觉得心脏难受。

他感到一种被空气挤压的窒息感。像是他被装进了一只真空压缩袋,有人慢慢地合上拉链,抽动气泵,把氧气一点点挤走,过程温吞又迟缓,直让他呼吸困难。

心脏压抑的这种感觉持续到他洗漱完走到厨房里那一瞬间。

薄聆已经走了。但冰箱上贴了一张便利贴:

今天起得早,有空做三明治,我觉得味道还不错,希望你也尝尝。记得不要吃冷食,用微波炉热一下。

看着他的字迹,江离的感受变得难以言说。

某种尖锐的东西扎破了他的心脏,粗莽地涨大,蛮横地拆除了他的内脏,一路猛蹿,直直地从他喉管里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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