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恩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9(1 / 2)

怀恩 不换 11262 字 2020-06-13

大哥让他的大儿子水娃去叫大姐和大姐夫,大嫂子和二嫂子又是搬凳子又是烧水,忙的团团转,二哥在地里还没回来,他家的大闺女也去地里叫他了。

两年了,孩子们都长大了,大哥又添了个小闺女,现在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二哥也添了个儿子,也儿女双全了。

姑母没有寒暄太久就说明了来意,赶紧给怀恩跟马家姑娘成亲,怀恩还赶着去上学。

李母乐的又紧了紧怀恩的手,笑的眉开眼笑,“这小芹可是村里有名的能干,心灵手巧的,人也老实本分,你放心,等会娘就去找媒人上她家说道说道,保准明儿就能给你娶回来!”

农村就是这样,尤其乱世的农村,没那么多三媒六聘的繁琐规矩,只要两家说好,什么时候都能过门,只要聘礼给的足。

马家既然知道怀恩的情况,嫁姑娘为的啥,大家心知肚明。

姑母满意的颔首,问李母:“聘礼要多少?”

“要五十块钱。”李母见姑母没有不满意,道:“等成了亲,就把她留在家里,不用带去上海给你们添麻烦,我想着把老大家的二儿子过继给怀恩,让小芹给养着,我们两口子给看着,也不给你们省事?”

姑母把皱了眉,瞥了眼在地上乱爬的小子,指着问:“是这个吗?”

“对,三岁半了,长得可壮实了,叫小墩儿。”李母说着松开怀恩的手,把小墩儿从地上抱起来,给他拍拍身上的土,就要把他往怀恩怀里塞,怀恩手足无措,根本不会抱孩子,还是这么大一个泥猴子,好在姑母叫住了,“把他领来我看看。”

李母便把小墩儿领过去,让他喊姑奶奶,小墩儿乖巧的喊了,姑母笑着摸摸他的头,夸了声乖,可转脸就对李母的提议全盘否决。

“小芹我们会带回上海,怀恩自己在外面住,得有人给他洗衣服做饭。”姑母见李母脸上一下没了笑,才不管她,继续说:“孩子的事儿等等再说,过两年怀恩毕业了,要么怀善怀德兄弟两个任谁再生个孩子,不拘男孩女孩送到上海,让小芹给从小养着,要么就从小芹那边看亲戚有没有生养的领养一个。”

“........那怎么行?”李母皱眉,她心中有好几种念头,但先捡了最不赞成的一个说:“哪里能过继马家那边的小孩?再怎么也得从咱老李家过继,要是不满意小墩儿,他大哥二哥还年轻,怎么也能生出来小的,一生下来就给抱到上海去,不行吗?”

姑母见李母也知道自己在不满意什么,也懒得跟她打机锋,“那跟老大老二家的商量一下,别等到时候不愿意。”

“哪里能不愿意?”李母立刻应承了,“孩子到了您那儿,到了怀恩那里,那可是要到大上海享福的,求都求不来的。”

姑姐俩商量好了,姑母从口袋里拿出一团包起来的帕子,解开帕子里面叠了一沓钱,她从里面数了一百块钱递给李母,“剩下的五十你看着买,买点好肉办宴席,买点酒,扯点红布,再买挂鞭请个喇叭匠子来,弄的热闹喜庆点儿。”

李母接了钱,喜不自胜,爽快的应了:“哎,大姐您放心,保准跟您弄的漂漂亮亮的!”

怀恩就跟着姑母在李家住下了。

他的那间小卧室早就被孩子们占了,大嫂二嫂给他打扫出来,铺上新的被褥,还用红纸剪了大红的喜字贴上。

怀恩坐在床上,有种不真实感。好在嫁娶要办的热闹真不是一天就能解决的事儿,李母和两个儿子儿媳忙的晕头转向,李父在村里挨个家里发请帖。马家也得准备,谁都没料到怀恩说回来就回来,小芹和她娘忙着买红布做衣裳。

若不是家中贫苦,小芹家也不会主动找媒人去怀恩家说亲,可这怀恩还真不是以前的那个穷小子了,李家很是挑拣了一番,李母还上门相看了,见小芹带哥哥的孩子是个老把势,这才给了准话。

小芹是见过怀恩的,也知道他生下来就不男不女,听娘说八成是生不了娃娃的,还说八成会领养他哥哥的孩子。可小芹不在意,她在家吃了上顿没下顿,在地里干完活还得回家洗衣做饭带孩子,嫁人也只是换个地方干活,她可是听李母说要把她留在老家的,没想过让怀恩把她带到上海去。她娘到现在还时不时骂上李母两句,说李母黑心黑肺,就是想买了她闺女做苦力,让她闺女做牛做马伺候那一大家子。

在乡下一个苦力可不值钱,平常人家的彩礼顶多两袋谷子加上五块钱,可要不了五十块钱这么高的价儿。况且伺候谁不是伺候呢?小芹想,至少李家人口少一点,孩子也少一点。

她想赶紧出嫁。

路信黎得知怀恩回老家是在当天夜里,他在学校找了一天,老师说他请了半个月的病假,路信黎可等不了半个月后再见他,这一天没见着就想的抓心挠肝的。晚上他没有回路宅,生怕怀恩万一回南京路见不着人,还是管家打了电话过来,说文妈妈今天中午请了假,说回老家探亲去了。

路信黎一听,立刻就想挂了电话去苏北,可还有点理智,他可不知道怀恩家具体在哪个村,拿条路。好在管家实在是个会办事的人,早就打听好了。

“在苏北一个叫小岭村的地方,挺偏僻的,得找个熟悉的人带路。”管家捂着胸口,生怕少爷不管不顾一个人冲了过去,“我认识的一个牙医就是苏北的,他们村跟小岭村挨着,要不我托他给您领路?”

路信黎带着满意的口气道:“很好,我明儿六点钟去接你,你带我去找那个牙医。”

管家忙不迭的答应了。

牙医是他镶金牙时结识的,听他口音跟文妈妈差不多就多嘴问了一句,他说自己是苏北葛庄的,整个村子几乎都姓葛,十多岁就跟长辈从村子来到上海闯荡,四十多年了,一口乡音从未改变。管家原本以为文妈妈与葛牙医是同乡,有心牵个线让他们认个老乡,没想到文妈妈说自己是小岭村的,与葛庄还差十里路呢,算不得老乡,况且她一个自梳女没道理跟外人有太多牵扯。

管家那为数不多的好心就做了废,再去葛牙医那儿看牙,也没提过文妈妈的事儿。

没想到这种时候,这种微不足道的小牙医帮了他的大忙,能在三少这边出一回头。

他侄儿跟着大少爷是在枪淋炮雨中讨生活,侄子已经给他来了好几封信抱怨,他在大少爷那边并不得用,最近一次还被炮擦着边儿炸伤了腿,他得为侄儿想条后路,毕竟还指望着给自己养老呢。

葛医生作息很规律,每日五点半起来在院子里打一套拳,洗个澡,再泡上一壶浓茶,看看过期报纸上连载的小说画本,到了六点半老妻起床做饭,一家人吃完饭后,他送小儿子上学堂,再回来开门营业。只是这天他刚把茶泡上,就有人敲门,葛医生心中奇怪,不知哪个牙疼的忍不了了现在就砸门。一打开门,却看到老主顾李先生,他知道李先生是个体面人,顾不上抱怨,就忙把他往屋里迎。

“老葛,今天有个事儿要麻烦你。”管家拉住葛医生的手,从兜里掏出一沓崭新的美金,“帮我家少爷带个路,这五百美金就是你的了。”

不要小看这五百美金,它能买下葛医生辛辛苦苦半辈子挣的这一层楼。

葛医生眼皮都没眨一下,即可应了,豪迈道:“去哪里?刀山火海我也去!”

“去你老家,苏北。”管家抽出两百美金塞进葛医生手里,“这是定金,收好了。”

“啊?我老家?”葛医生懵了。

路信黎本想开车过去,葛医生不同意,说车到了那边开不动的,三人一行只能买了火车票。

对的,管家也跟了过去,说什么都不放心路三少一人跟着葛医生去。

买了舒服的卧铺票,三人在单间里相顾无言。

路信黎便让葛医生讲一讲那个小岭村。

可怜葛医生已经离乡四十年,连自己庄的事儿都快记不得了,哪里会记得邻村的事儿?好在他出来混的早,当医生这么多年也有一嘴哄骗人的本事,于是照着自己村的情况描绘了一下,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字:穷。

路信黎见多识广,觉得没意思,便闭目养神。

葛医生嘴巴闲不住,与管家唠起家常,问候了他那三颗大金牙是否安好,又说起大儿子准备去日本求医的事儿,说起小儿子调皮捣蛋不爱学习的事儿,嘴里抱怨着去日本学医贵的很,小儿子不成器等等,但脸上却是带着笑的。让管家好生羡慕,更想让侄子赶紧回上海,给他说上一门亲,赶紧生个孩子给他带。

火车开的慢,车上也聒噪,可路信黎快两天没合眼,不知不觉睡着了。

被管家推醒后才知已经到站。葛医生熟门熟路的找了个雇车的地方,雇了辆最干净的牛车,往小岭村慢悠悠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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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李家从未这么热闹过,就连大哥二哥结婚时也不曾,也因为大哥二哥结婚时根本没有钱去弄这些花哨,哪像怀恩娶个亲,又是请厨子做酒席又是请喇叭匠子吹吹打打,还买了一挂鞭炮用竹竿挂在门头上,就等着明天一早新娘子进门放呢。

邻居们也乐的来帮忙,捧个人场。李家人都在忙碌,连小墩儿都能帮忙搬个马扎子,只有怀恩一个人闷在屋里头,他自回老家两天,除了喝了点热水,几乎没怎么吃饭,他也没有多少胃口。

在床上坐到太阳快落山时,他突然很想吃草莓奶油蛋糕,很想吃很想吃,胃里一阵阵反酸。他听到窗外人来人往的声音,他们在为自己的婚礼忙碌着,而他这个当事人反而像个局外人,他想到了那个叫小芹的姑娘,他们就要成为一生的伴侣,可他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他心里想,这样也很好,他和路信黎都结婚了,各自有各自的家庭,就再也没有理由纠缠。

他虽然当不了一个合格的丈夫,但他会对小芹好,让她生活的快乐又富足。怀恩的小金库已经有七百块钱,相信在小岭村是没人比他更富有了。他会再找个翻译的工作,甚至可以试着自己做些小生意,他相信自己有能力在上海滩生活下去,有能力养着姑母和小芹。

他安静的等待明天的到来,等待新娘子过门。

但先等来的是一辆牛车,车上载着路信黎、管家和房东先生。

村民们没有见过这么体面的人儿,一个个不敢上去搭话,你推我攘的围着三人,还是葛医生用乡音说的话:“我们找李怀恩,是这家吗?”

其实在村口已经有人给指了路,说是敲锣打鼓娶新娘子的那家就是,村里只有他家要娶亲,非常好找。锣鼓队也停了动作,跟着邻里乡亲一起看热闹。

“是怀恩家。”有个老汉接话,还问:“是来喝喜酒的吗?”

葛医生含糊的点点头。路信黎站在低矮的土屋前面,看着窄窄的木门上贴着大红的喜字,他能勉强听懂苏北土话,知道怀恩家要办喜事,心想难道是他家亲戚结婚所以才随文妈妈赶回来的吗?

姑母到小芹家看新娘子去了,李母喜气盈腮的把人迎进堂屋门,让二儿媳妇去烧热水给客人喝,自己快步走到怀恩屋子门口,没有敲门就要推门进去,没想到门从里面给堵上了,她只能不耐的敲敲门,“怀恩,你有朋友来喝你喜酒啦!快出来!”

怀恩慢腾腾的把竹竿从门腰上卸下来,打开门,奇道:“谁来喝喜酒?”

“是我。”

怀恩一抬头就见路信黎站在院子里。

两人相顾无言好一阵。

路信黎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疲惫的脸上露出狞笑:“我们来喝你的喜酒?”

怀恩直视他恶狠狠的眼睛,轻声道:“对,我明日就要成亲。”

路信黎大笑。

邻里乡亲不知他底细,见他情态有些疯癫,不禁问:“这公子是怎么了?笑的好生吓人。”

路信黎才不管旁人怎么看他,他看着怀恩,一字一句道:“我不会与表妹结婚,过几日就登报发消息,我来是接你回上海,我娶你,你以后就是路太太,跟我回去,好不好?”

众人听不太懂路信黎的话,可也隐约能听懂上海、嫁娶之类的话,听得云山雾罩的,只有站在人群中的小学学堂的校长听懂了,心里大骇,可也不敢多说话,紧张的站在人群中等怀恩的回答。

管家和牙医见路信黎从堂屋出去也跟了出来,当然也听到这话,管家登时觉得胃疼,不知此行跟来到底是对是错,而葛医生还以为自己听错。

怀恩这才明白他所有的委屈与不甘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他眼眶一酸,积攒了多日的委屈在心里翻涌,都化成眼泪流了出来。

路信黎见他流泪,伸手就要给他擦,怀恩退后半步,避开他的手,道:“跟我进来说吧。”说罢,转身回了屋子,路信黎随后跟了进去,把门一关,把外面瞧热闹的眼睛都隔了起来。

李母还不知路信黎讲出了多么石破天惊、大逆不道的话,笑着让乡亲们个忙个的别看了,又走到管家和葛医生身边让他们回屋喝茶,还问葛医生:“跟我家怀恩进屋的那个是他同学?”

这让葛医生怎么说?他含糊的点点头,坐回屋里才问管家刚才那个路先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管家装作听不懂,他转移话题让葛医生打探怀恩娶亲是怎么回事。

怀恩还在把竹竿撑在门腰上,自己的腰已经被路信黎抱住,整个后背又陷进那个熟悉的、强大又霸道的怀抱,明明分开才几天,却感觉过了很长时间,经历了许多事情。

“跑回来成亲?嗯?”路信黎如铁钳般箍住怀恩的身体,冷冷的在怀恩耳边质问,他刚才凭着强大的自制力才没拉起怀恩就走,立刻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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