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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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夜幕降临,季凉做了一大桌菜。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还未开门,就听见了门口久违的嬉笑声。
顺子搂着林磊大喇喇的进了家门,林磊见到束辛简直高兴地手舞足蹈,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紧紧缠住束辛。
“星星啊,我想死你了!你知道吗?我每天晚上做梦,都梦见回来了!”说着,林磊抬头在束辛的脸上猛地嘬了一口,又用力揉束辛的脸。
“诶,干嘛干嘛!”季凉沉着脸,捏着林磊的肩将他挪开。
束辛笑的前仰后合,用手飞快的比划道:“三石,考研的结果如何?”
林磊瞬间哭丧着脸,撅着嘴像是撒娇的样子,“别提了....”
然而,他脱下书包,从里面快速揪出了一张录取通知书,“考的不好,但是被渭江大学录取了!”
“以后还住你隔壁啊!”林磊挤眉弄眼,笑着用肩膀蹭了蹭束辛的肩。
“行啊!我就知道你能行!”束辛打心底里为林磊高兴,他拍了拍林磊的肩膀,笑着比划道:“你大哥二哥....,还好吗?”
“嗐,好多了!大哥都去医院上班了!”林磊坐在椅子上,将录取通知书在季凉的眼前晃了晃,像是故意炫耀一般,“二哥伤的比较重,之前手又不利索,在家附近开了一家小超市,生意不错,顺便照顾叔叔婶婶。”
“好,好。”束辛连连点头,看见他在国外一直所牵挂的人都开始了新生活,心里宽慰了许多,“三石,你长胖了啊!”
林磊懊恼地捂着脸,嚎叫道:“你都不知道,我考研的时候,叔叔婶婶天天把我当猪喂,搞得我现在都不帅了!”
看着两个咋咋呼呼的少年,季凉无奈地摇了摇头,把顺子扯到厨房,小声问道:“五峰联盟的事情处理完了?”
顺子点头,低声回应,“费尔死后,他们财团本就乱成一团,内斗非常厉害。李晟峰倒台后,其余几个财团树倒猢狲散,再加上你姑姑的推波助澜,五大财团彻底瓦解。华琛顺藤摸瓜,将他们多年在黑市中的交易头目一网打尽,几个幕后主使皆锒铛入狱。”
顺子:“剩余的小罗罗们,相信华琛不费余力就能解决掉。”
季凉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感到高兴,他将头瞟向窗外,黑夜中华灯初上,一片繁荣。
五大财团终结了,可再此过程中又牺牲了多少无辜的生命,自己的老师,湛应连,米拉等等。
他实在高兴不起来。
顺子点了根烟,递到季凉的嘴边,“李家华那边发话了,收尾工作结束后,CJF将成为国际友好贸易组织,咱们也该光荣下岗了。”
“嗯。”季凉轻应一声,并未多言。
“你之后怎么打算?”顺子吐出一道烟圈,在季凉的耳边小声询问。
季凉将烟叼在嘴角,眯眼说道:“先治星星的病,治好再说。”
顺子的目光在某处滞留了几秒,笑道:“治好了呢?还回警局吗?渭江还是海市?”
季凉咧嘴一笑,“干嘛?你还想跟着我?去讨个媳妇儿再说。”
顺子不乐意了,大声嚷嚷道:“诶,不是我说你啊凉子,你个见色忘义的东西,我跟着你多少年了,没我你能行吗?再说了,我讨媳妇儿和做你搭档冲突吗?”
“一边儿去,”季凉端起之前做好的糖醋小排,向客厅走去,“我的搭档以后是星星,你顶多做个小跟班儿啥的啊!”
“切!谁稀罕。”顺子更在季凉的身后,对着束辛扬声道:“嫂子,你男人他真不是好东西,今天晚上我可要和他多喝几杯,你别拦着我啊!”
束辛笑着比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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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后,季凉和顺子都有些上脸,束辛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举在季凉的面前,“霁月,我想敬你一杯。”
“干嘛?”季凉觉得有些奇怪,又有些好笑,他和束辛已经到了不分你我的程度,怎么忽然表现的这么郑重其事。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束辛比划着,眼角升起一抹绯红,随后一饮而尽。
季凉心生疑惑,但看见束辛红了眼圈,心里登时焦急万分,他仰头喝下面前的酒后,连忙捧起束辛的脸颊,用指腹擦去束辛眼角的泪水。
“喝酒就喝酒,好好的,哭什么”
束辛看着季凉宠溺的眼神,笑意更深,一滴泪水顺着季凉的指尖,滑落到了嘴边。
季凉当下发现其中有异,蹙眉看着束辛,嘴里挤出几个字,“星星....,你做什么”
话还未说完,季凉倒在了餐桌上。
三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沉默在餐厅中流淌。
“你....想好了”顺子率先开口,忍不住看向束辛。
束辛抹去眼角的泪水,坚定的点了点头。
“现在出发。”束辛看向在一旁措手不及的林磊,郑重地笔划道:“季凉,就交给你了,帮我照顾好他,万一....”
林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伸手抱住了束辛,“什么万一啊,没有万一,哪儿来的万一,我他妈的不允许你有万一!”
束辛长叹了一口气,目光在季凉的脸上久久不肯挪去。
“这个药能管多久?”束辛用手机写道。
“有点猛,一天一夜是有了。”顺子叼着药,用手拍了拍束辛的肩膀,“走吧,车子在楼下等着,既然你决定好了,想看回来在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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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妈也是疯了,才会答应你做这样的事。”顺子叼着烟,脸上的表情千回百转,他打开车门,和束辛一起坐进后排座椅。
“凉子之后绝对要找我算账!”
顺子长叹一口气,看向束辛,没想到这个清秀少年居然这么倔,但又打心底里佩服他。
束辛莞尔,用手机回复顺子,“手术很危险,几率不大,我不想让季凉担心。”
“哎....”顺子连连叹气,不知该说些什么。
顺子:“先回家?”
“嗯。”束辛给了一个肯定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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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向九龙市驶去,路上,顺子因为上头的原因,已经歪倒在一边。
束辛对着窗外一直发呆,看着夜色在窗边溜走,束辛掏出了手机,忽然想起了之前“侦探之王”那款游戏。
他用手机点进了那款游戏,只见排行榜上的第一位依旧是“霁月”。
只是霁月的名字已经改为了“霁月清风”。
束辛会心一笑,他点开了霁月的头像,开始回顾曾经那些年的信件。
这些信件是他们从游戏中结识,到相互竞争,再到交心,以及现实中相遇的全过程,似乎每发一封信,两人在现实生活中就近了一步。
看着这些历历在目的字句,束辛觉得他对季凉还差一个交代,于是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跳动。
“季凉,今天我做了一个决定,想回家看看。我出生的家庭没有多少爱,只有冷漠与恐惧。我的生母走的早,父亲为了回城选择和继母结婚,那时是我噩梦的开始。
继母开始对我待我很好,尤其是在父亲的面前。直到有一天,因为我的裤子在玩耍时被撕破,回家后,她立刻变了面孔,从那以后她对我非打即骂。
我并不敢说,就算说了也无济于事。
我已记不清楚继母的模样,只记得小时似乎发生了一个意外,等再度醒来时,首先看见的就是她惊呆了的模样,而父亲也只是随口安慰了我两句。
从那天起,我从一个健康的孩子,变得不再能开口说话。
出院后,我没有回到那个所谓的家中,而是被送到了爷爷奶奶家,直到他们过世。
我拿着家中仅剩几百块,去找那个我所谓的父亲,然而他已经和继母离婚,重新组建了家庭,也有了新的孩子。
我远远看过那个女孩,她有母亲和继父的陪伴,而我却像一个孤零零的小丑。
后来,我决心自立自强,靠着自己打工挣钱上学。林磊为了我,不惜大一就出来租房子,只是因为我的室友明里暗里的欺负我。张衡老师私下曾频频接济我,明里暗里照顾我。
我原来以为自己的一生,就可以这样得过且过。
但是最后却发现,所有的忘记都是我本能的逃避,虽然我学了心理学,但我自己却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
伯克利医生给我的诊断结果是自我放弃,因此导致药物失声的结果更加严重。
咽喉是一个非常脆弱的部位,既然选择了手术就必须承担风险。极其有可能上手术台容易,下手术台难。
季凉,感谢你的出现给予我勇气,我愿意去掀开伤疤面,对过往。愿我归来时,你我皆是最好的模样。”
57、擿伏10(7/7)
58、大结局
“白茗芝,你这个老不死的婆娘,又给老子跑到哪里去了!你这个毒妇!你……”
束辛走到白茗芝的家门口,突然听到了屋内传来的叫骂声,他直愣愣地站在门口。
“你谁啊?没事给老娘赶紧滚开,站在我家门口干什么!有病啊!”
紧接着,束辛的身后又传来了一个暗哑晦涩的女声,他刚一回头,就看见了白茗芝苍老不堪的脸。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曾经的那个继母居然过的如此落魄。
白茗芝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极其烦闷,她已认不出束辛的模样,只觉得有些眼熟。
但眼下的情况来不及让她仔细辨认,她推了一把束辛,气冲冲地进了屋。
看着白茗芝渐渐远去的背影,束辛的内心极其复杂,不知怎么回事,回到九龙市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想看看白茗芝现在过的如何。
此次前来,是要拿到当年白茗芝毒害自己的绝对证据!
白茗芝进屋后,屋子里又是一阵男女混合着得叫骂声。
“星星你放心,我们在九龙警局已经立了案,但凡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她白茗芝一定逃脱不了!”
顺子带着刚才驾车的小吴从九龙警局出来后,地给束辛一份档案。
“这是我们的前期调查,白茗芝这些年身一直和一位叫梁生的男子同居在一起。白茗芝在和你父亲束建国离婚后,立刻与市里的一位干部结了婚,但后来那位干部因为纪律问题被逼着下马,白茗芝也一直被迫接受调查,这些年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头。”
束辛在一旁默默的听着,心中并未有一丝波澜。此次前来就是为了结束多年前的恩怨,该清算的东西还是要一一算清。
“你现在要去看看你的父亲么?”小吴小心翼翼地询问束辛,大气不敢吭一声。
束辛点了点头,和顺子一起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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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在一个巷口,走穿了整个小巷后,一个未拆迁的老实平房出现在众人眼前。
院门口,一个穿着中学校服的姑娘坐在花坛边上,借着路灯背书。
清亮的嗓音声声入耳,姑娘回头,看向门外有个年轻帅气的小哥哥站在不远处望着家里的方向。
“你是谁呀?我妈在家,老爸不在家,你找哪位?”姑娘开口询问。
束辛默默盯着姑娘的脸庞,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竟和自己有几分相似,虽然他明白,这个姑娘并不是父亲亲生的。
“小云,你和谁说话呢?”一个女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的长相虽凌厉,但是看上去是个爽快人。
女人仔细端倪着束辛,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似是试探性的询问:“你哪位?”
束辛依旧没说话,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女子的笑意更深,心里登时猜的七七八八,将手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对着女儿吆喝道:“小云,你去开门,让你哥哥进来,再把你的点心拿出来给哥哥尝尝。”
束辛心下了然,看样子,她应该是知道自己是谁。
“你应当是束辛吧,老束的那个儿子。”女人虽然有些尴尬,但依旧笑眼盈盈。
“我听老束说过你不能说话,老束出门了,不过半小时应该会回来,你晚上就留家里睡吧?”
束辛摇了摇头,他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谢谢您,我一会儿还有要事,我来找他问一些事情,问完就走。”
女人表情有些不自然,但依旧是客客气气。
这时,小云从屋里走了出来,给束辛端拎了一大袋零食。说来也奇怪,虽然没有血缘,但是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束辛心里莫名的喜欢。
束辛爽朗一笑,从袋子里拿了一颗糖,拨开糖衣,塞进嘴里,觉着味道还挺好。
众人相继无言。
片刻后,小云的母亲首先打破了沉默:“我喊你....小辛吧。小辛呐,不知这话当说不当说,老束这些年其实也不曾忘记过你。他每逢过年的时候,都会比往常更沉默,家里也始终都摆着你的碗筷。他曾和我说过,他对不起你,但是这辈子应当没什么机会补偿你了。”
束辛听到这一席话,鼻头一酸,但眼泪却已经掉不下来了。
这些年所承受的委屈,已经不能再轻易地放下,那些所谓的愧疚又算得了什么?
院门突然被人打开。束建国从外面进了来。
他意外地看见院子里坐着一个年轻人,当年轻人站起来回头看向自己时,手中的包蹙然掉落在了地上。
“你……。”
束辛凝视着束建国,心中暗道:“难道,你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冷漠的父亲么?”
束辛和束建国在屋内说了一些话,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出了门。
束云牵着束辛的手,送他离开了小巷。
一直到上了车,束辛始终都没有回头再看父亲一眼,即使他知道,束建国就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看着自己。
束建国回到家中后,小云的母亲正在摆弄碗筷:“孩子走了么?”
束建国沉默地点头:“嗯。”
“你也不留他住两天……。”
束云的母亲是个麻利人,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和白茗芝的过往,也知道束辛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这么多年来,她和束建国相敬如宾,两人话虽少,但是她自问是一个好妻子,也明白,丈夫的心中有一颗沉重的大石头。
这块石头,她搬不动,也不想搬动。
束建国作为父亲来说,确实太过狠心,但是对于她来说,却是极其温柔,特别是对于束云。
“这孩子,十几年前就不再是我的儿子了。”束建国长叹一声。
他的背影在泛黄的灯光下,显得愈加佝偻。
束辛这一趟并不是一无所获,束建国知道是白茗芝害了束辛,他虽然对儿子冷漠,但为人父的良知还在。
这些年,他悄悄收集了许多白茗芝的罪证,还有当时束辛的医学证明。
但是这份资料的用途,束建国自己最清楚不过,他为儿子是几分,为自己是几分,他最清楚不过。
他一辈子也不会说出口,更说不出口,为了自己的前程,他几乎毁了这个孩子的一生,后来更加是不闻不问。这个世界上最阴暗的人性,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以至于刚才,“对不起”三个字他都没脸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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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资料是我收集的,有你当时的医学证明,还有家中的药物残渣。其他的事情我虽然不是十分清楚,但是如果需要我作证的华,你知会我一声,我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