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镜,又陆陆续续地补了几个视角,下镜敌军冲破防线,从四面包围收紧,两人身上已经被假血浸透,奋力厮杀,地方将领却剪穿透了顾念秋的肩膀。
他闷哼声,从马上栽了下来,又在即将触地时被威亚拉住,吊起半空。顾念秋近段时间身体非常敏感,被勒得骨头都发酸,脸色真白了几分。
这个镜头连续拍了次,顾念秋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时,才到下场。他被吊在地面往上几厘米的地方,奕铭喊着:“大哥!”,骑在马上,弯腰配合威亚做出抱人的动作。
顾念秋被甩得头晕,下秒便进了他的怀里,双有力的臂牢牢地揽住了他。
到此,“林暮寒”奄奄息,近乎昏迷,只需躺在怀里等带走便好。顾念秋也耗尽了力气,被威亚勒得喘不过气,难受地靠在了奕铭的身上。
奕铭大约又烧起来了,身体滚烫,烫得他心头直颤。
镜头还在追,奕铭杀红了眼,声音哽咽,嗓子哑着,字顿地说:“大哥,我必定带你杀出去!”
顾念秋张嘴想说话,假血却不停地往外涌,触目惊心地流过了下巴。白马的奔跑之,他看见奕铭的睫上挂着泪,被阳光反射得发光。
好像真的到了血淋淋的古战场,死神追在他们后头,四面楚歌,只剩他们两生死相依。
顾念秋半闭上眼睛,被马上的人珍重地搂着,眼角处也渗出泪水来了。
第22章不敢
“卡!”
何导拿着喇叭,连声道:“好,好,这段演得很细节!大家休整下,我补几个镜头。”
顾念秋下不了马,奕铭着地之后牢牢地搂住他的腰,把他抱了下来。助理递水,却是奕铭接了,拧开盖子递给顾念秋:“还好吧?”
顾念秋眼睛还是红的,被解开威亚,拿着杯子发抖。奕铭的滚烫地覆上他的背,稳稳地扶着,喂他喝几口温水。
“头晕,”顾念秋难受地说,“我想去坐会。”
助理道:“能走吗?我扶你过去。奕先生你也去休息下吧,还发烧呢。”
还没伸出来,奕铭已经扶住顾念秋的腰,隔开了他与助理,把他扶到椅子里。
两人靠着坐下,顾念秋的眼睛被什么东西碰了,他偏过头,奕铭正在擦掉他眼角的泪,望着他,道:“怎么哭了?”
顾念秋还没从戏里出来,握着拳头,擦掉嘴边的血,反问他:“你怎么哭了?”
奕铭抬高了声线,听起来清亮明朗,像戏那个不到二十的少年:“我自幼跟随大哥长大,大哥就是我的战神,永远所向披靡,与‘输’字无缘。此时此刻……”
这是下场戏的台词,顾念秋听了会,道:“英雄末路,值得哭。”
奕铭笑道:“嗯。我刚才低头,看到你眼睛边上的眼泪,差点忘了台词。还好还好,不然又要折腾遍。”
顾念秋看了他眼,想起来这人在马上时滚烫的胸膛,还有那段近乎告白的胡语。
他顿时又不自在起来,眉头皱起。他的恋爱对象直都是温柔年长的类型,奕铭像个闯进他领地的意外,让他乱了阵脚。
他收回目光,拿过拍摄通知单,低头假装专心地看剧情,道:“你是不是又烧起来了?去量下体温吧。”
奕铭起身,去杜医生那儿量体温。顾念秋松了口气,盯着通知单陷入了沉思。
何导惦记着奕铭的烧,点多便给演员组放了班。
奕铭出外景冻了天,还跟顾念秋拍了几个小时的双人对戏,又是搂,又是背,晚上回去果然又高烧起来。
病热混着情热,不能打抑制剂,只能吃口服药,把人都烧得恍惚了。杜医生把他们俩作为高危人物隔离开,不仅给奕铭搬了房间,还搬到了层楼里离顾念秋最远的那间。
顾念秋也想着冷静下正好,帮忙收拾了东西。庄晓提着奕铭的箱子,靠在自家艺人门前,道:“你怎么想的?”
“想什么。”
“想谈恋爱,”庄晓道,“奕铭是不是在追你?”
顾念秋抬头,对上自家经纪人的目光,把奕铭的外套丢进他怀里:“没有。我们第次见面的时候就说开了,我觉得不合适,他也觉得不合适,事业,年龄,各方面。”
庄晓挑起眉:“……你可得了,什么不合适的,哪次找的对象让我省心过?都是借口。”
顾念秋被他堵了回来,没说话。庄晓把东西放下,走过来揽住他的肩膀:“你说说,到底怎么想的?公司和粉丝可都不是好对付的。”
顾念秋挪开他的臂:“不会。”
“奕铭那么帅,你不也挺喜欢的。”
庄晓非要问到答案不可,顾念秋的神色慢慢严肃起来,认真道:“最近跟他走太近了,分开段时间再说。”
庄晓“啧”了声,听出了他的意思。
他说得也对,庄晓自己就是alpha,二十出头的年纪里,激素水平上来了,看到路边的狗都觉得眉清目秀的,何况个跟自己完美契合的分化期ega每天在自己眼前晃悠。
“钟情”999%的相亲成功率不是吹的,大部分ple都没有他们俩的意志力,脑袋热起来直接滚上床,标记完就是辈子了,里面谁能说有多少刨去激素影响外的真情?
庄晓松开:“行吧,随你,我去看看他。”
房间里所有属于奕铭的东西都被收拾完了,算算时间,他在这里也只住了周多点。
但顾念秋总觉得房间里有股花香,辨不出来是什么花,甜甜的,不依不饶。奕铭在的时候总打抑制剂,他那时还没觉得,现在人搬走,这股味道又分明起来,让他当晚便失了眠。
第二天大早,新的拍摄单下来,把奕铭近几天的戏份全部删除。顾念秋去问,何导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吐槽道:“昨天让他休息偏不听,晚上烧到四十度,连夜送医院!”
顾念秋愣,心沉了下去:“怎么烧成那样?”
“感冒撞上特殊时期,”何导道,“大量出汗,差点脱水了,杜医生不敢用大剂量的抑制剂,只能送医院做光治疗。我们剧组里有景松,怕受他影响,所以我把戏份调了。”
顾念秋听得直皱眉,打开,看到微信栏里空荡荡的,奕铭晚上都没给他发信息。
何导感慨良多,叨叨絮絮:“他们都说alpha好,生儿子定要生alpha。我看啊,还是普通人最好,特殊人身不由己的时候太多了……”
顾念秋应着导演的话,给奕铭拨了个电话,居然没有人接。
于是又打了杜医生,杜医生正补觉,接了电话迷迷糊糊地,说人没事,在医院吊水呢,得休养几天。
顾念秋想去医院看看人,但他跟奕铭两个人现在就像两炸·药包,已经炸了个,他这个还在蠢蠢欲动,指不定什么时候来个意外。
想来想去,给奕铭发了条微信:“情况怎么样?”
等回信直等到第二天,奕铭终于回了他:“脑子冷下来许多。”
顾念秋收到信息的时候正在剧组里等戏,被他这个语双关的形容弄笑了,调侃道:“自己扛不住还来招惹我。”
奕铭回道:“哥,我不敢了。”
顾念秋盯着他的回信,慢慢皱了眉头,指悬在虚拟键盘上方。
他敲了行“这就不敢了?”,然后又字字删除。
奕铭的回信更快步:“下次定好好打药,不打药真的扛不住[大哭/]”
顾念秋看了半响,琢磨着那个不敢到底是什么不敢。
他又敲了行“药打多了对身体不好,不如我两分开些。”
发送键前停了半天,他把下半句给删了。
“药打多了对身体不好。”
奕铭的聊天框立马变成了“输入……”,似乎跟顾念秋样,写了又删,删了又写,等了几分钟总算发出来:“是啊,快打傻了[叹气/]”
顾念秋笑。
下条紧跟过来:“我好想吃小馄饨。”
再下条:“还想吃鸡蛋仔。”
“我好饿。秋哥,你吃了吗?”
顾念秋拿,拿剧本,盯着聊天框,“啧”了声。
他怎么觉得这个聊天越来越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第23章聊天
想着,他还是回了句:“没吃,今天依然外景,盒饭还在路上。”
奕铭发过来张照片,是他还吊着点滴的:“助理去买午饭,买了个小时还没回来,护士姐姐给了我两个包子,让我跟她拍个合照。”
画面感太强,顾念秋看着笑:“靠脸吃饭,挺好。”
有人突然从后面拍了他的肩膀,顾念秋回头,看见身大红喜袍的景松:“跟谁聊的这么开心呢?何导叫我们了。”
顾念秋站起身,打量了遍他的新娘扮相:“你这身好看,我们拍个合照。”
“好啊,”景松拨弄着两边的流苏,“你拍了发给我,我发上。”
顾念秋打开摄像头,景松靠到他身边来,笑弯了眼睛,冲镜头了个耶。
他把照片发景松份,发奕铭也份,给奕铭留信道:“拍戏了,回聊。”
奕铭正吃着包子,照片过来之后停了动作,盯着照片里新婚模样的景松,还有身边还没化妆也毫不逊色的顾念秋。
“你穿红色肯定更好看。”
打完,删掉,再改成:“你穿红色应该也好看。”
发送键前停留许久,奕铭又删了这句,最后发过去:“好的,回聊。”
景松拍完他跟将军大喜的戏份,还真的把合照p到了上,配字:“新婚大喜,份子钱拿来!你们都会去电影院看《无疆》的对吧?@念之秋”
条动态迅速窜上热搜榜首,剧组群里热热闹闹地在拿他们两开玩笑,说恭喜恭喜,自觉上交份子钱,然后开始发红包大战。
聊了半天,也只有景松在群里活跃,顾念秋直没动静。
庄晓特地@顾念秋:“出来发红包啊,今天大喜!”
聊天框里弹出来奕铭的消息:“秋哥,他们在群里喊你发红包。”
顾念秋正跟他聊得专心,这才退出来看了眼剧组的微信群,然后又切回原窗口,给奕铭发了99块钱红包。
“同喜,我领便当之后你要好好照顾大嫂。”
奕铭靠在病床上笑。
顾念秋退出聊天框,去群里跟他们发红包去了。奕铭把消息往上翻,开始条条地看他们的聊天记录。
分开之后,这种交流方式反而自在些,那人紧绷绷拉着的警戒线松懈了许多。
奕铭等到群里闹腾得差不多,给顾念秋发了句:“护士姐姐要来查房了,这里到点就没收。”
那头很快回他:“让你的助理谨慎点,毕竟是公众人物。”
“好的。”
顾念秋想了想,又补了句:“什么时候出院?”
等了许久也没有回答,估计已经被护士收走了。
再睁开眼,那头像是对他的每个闹钟都了如指掌,掐着点儿来了消息:“早啊”
顾念秋睡得迷糊,盯着微信,心道小朋友这是在动真格。
是要追他吗?这么老土的段,他高的时候就不用了。
但指还是比大脑更先步动了起来,拿着翻了个身,找到更舒适的姿势窝在被子里,回了个“早”。
“发现了家很好吃的粥店,今天早上偷偷溜出来。”
“嗯,我起床了。”
“加件衣服。”
顾念秋去自助餐厅吃早饭,遇见庄晓和景松坐在起,景松眉头紧紧皱着,脸的不高兴,拿叉子戳着眼前的面包,庄晓拿着果酱硬邦邦地问他要不要?
“景松又跟庄晓吵架了。”
“庄哥为什么老惹景松生气?”
“不知道,景松总不爽他,又直想把他要过去做经纪人,”顾念秋边吃饭边拿,“他们小时候住在同个别墅区,后来晓跟家里闹掰跑出国,近几年才重新联系上。”
“景松刀子嘴豆腐心。”
“嗯。”
“再来次的话,我也希望能够早点遇到你。”
顾念秋换了戏服,看着拍摄通知单,想起来奕铭才住医院住了不到天。
住他房间的时候总让他不自在,几天没见又好像分开很久了。
“今天演什么?”
“新婚蜜月,带胡恬去看冰山。”
“以后我会带他去宫门墙顶,看桃花满江山。”
“好了好了,你是最后赢家。”
连续几天的外景,顾念秋回去已经是深夜,推开房门看见桌上摆了大捧栀子花,花边放着个保温盒子。
他愣了愣,第反应是有粉丝追到这儿来了。
他边给庄晓打电话,边谨慎地翻开花上挂的卡片,却看见卡片间写了个“铭”字。
“怎么了?”庄晓在电话里问,“大晚上的,身体不舒服?”
“……没事。”
顾念秋挂掉电话,打开旁边的保温盒,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小馄饨。
这仿佛是粉丝追星样的法,顾念秋忍不住笑,划开微信,给奕铭发了条信息:“你以前是这么追女生的?”
“哥,我从来没追过人。”
“哟,那都是别人追你?”
“嗯……算是吧?小馄饨好吃吗?”
顾念秋把馄饨吃了,快冻僵的四肢慢慢暖和起来。
吃饱喝足,累了天,他洗了个热水澡,缩进被窝里面,懒洋洋地动也不想动。
房间里静悄悄的,弥漫着淡淡的新鲜栀子花香,奕铭又给他发了条信息:“我们还有次约会,找个时间刷掉吧。”
顾念秋想回个“好”,但眼皮太重,就保持着这个捏着的姿势,靠在枕头上睡着了。
过两天是圣诞节,顾念秋没排上戏,待在酒店的健身房里练肌肉。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奕铭个电话打了过来,道:“秋哥,在酒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