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秋已经在犯困了,打个哈欠,懒洋洋地坐在床上。奕铭打过抑制剂之后味道好了很多,他现在几乎闻不到什么,极大的降低了他的警惕:“算了吧,懒得折腾。”
奕铭迟疑地站在原地,见顾念秋已经钻进了被子里,伸拧台灯,竟莫名有些紧张。
他算是知道杜医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顾念秋潜意识里压根就没把自己当ega……他居然敢在分化期的时候,跟个与他百分百契合的成熟alpha睡在同个房间。
疯了,奕铭想。
但是几秒之后,他关掉了灯,安静地躺进了顾念秋旁边的那张床上。
“晚安。”
“嗯,晚安。”
……我大概也疯了。
奕铭在心里叹气。
第18章活该
以为肯定会失眠,然而出乎意料地,他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那股好闻的松香包围着他,带着腻人的甜意,直伴随他进到梦里。奕铭朦朦胧胧间感觉自己坐在马上,那是匹白色的公马,被养得油光水滑,响亮地打了个喷嚏,掀起前蹄要跑起来。
他怀里的人在肆意的笑,抢过了他里的缰绳,在他耳边说:“快点,再快点!马儿乖——”
怀里人穿着宽松的长袍,被风吹鼓了,露出大片细腻的雪白。他的心也跟着马儿起飞奔着,揽住那人盈盈握的腰,低头去亲他的肩头,却亲到了嘴长发。
那人头也不回,驾着马,像是在笑他的痴心妄想。奕铭伸去拨那头长发,长发散发着浓郁的甜香,迷了他的双眼,让他怎么也摸不到边界,急得他松了缰绳,用力地把人抱起来。
长发散落,优美的后颈从他视线闪而过,怀的人跌落马背,摔进了看不见的黑暗里。
奕铭猛地坐起身,在黑暗里面汗如雨下,下意识地扭头去看旁边床上的人。
昏暗的睡眠灯下,顾念秋还在安稳地沉睡,呼吸平稳,将将从被子里露出点额头。
房间里漂着浓郁的松香,是白天时的数十倍。
奕铭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想从这些致命的信息素里面抢些空气,身体却无动于衷地开始缺氧。他下了床,在房间里走了圈,然后去浴室里洗了把冷水脸。
零下的温度,冷水顿时把他冻了个清醒。奕铭重新回到房间,眼睛发红,忍着y得像快要爆炸的那处,走到床边,小心地碰了下顾念秋的额头。
不算发热,点点低烧,对于分化期的ega来说是正常的。
他只是在梦里面无意识地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奕铭在原地站了几秒,死死地捏成拳头,近乎绝望地从沙发背上拿起外套,从房间里面落荒而逃。
走廊里的钟显示现在是凌晨两点半,奕铭鞋也没穿,路从顾念秋的房前大步走到吸烟室,发抖地从外套里掏出了包烟。
他连刘海都被汗湿了,裤子紧绷绷地勾勒出了形状,如果这时遇到熟人,必定要把他狠狠地嘲笑番。
好了伤疤忘了痛,他想,都他妈是自找的。
活该。
奕铭连抽了大半包烟,身上的温度慢慢降下来,脚冰凉,开始感到冷。
房间是不能再回了,他站了会,最后去酒店前台,让前台帮忙再开间房。
前台小姐姐震惊地看着他,眼睛里疯狂闪着卦的光,忍得脸颊都在微微抽搐,掐着声音问:“您这是住得不习惯吗……?”
奕铭没戴口罩也没戴墨镜,身睡衣,还没穿鞋。所幸这里又偏又荒,要是遇到私生跟拍,个“深夜私会被赶下床”的头条没跑。
他假装镇定,道:“我睡眠浅,房间里有股味道,睡不着。”
“哦哦,这样,很抱歉,”前台眼睛里大写的‘不信’,又不敢再问,“那我给您再开间,需要人上去看看您现在的那间吗?”
“不用了,”奕铭若无其事地接过新房卡,“谢谢。”
那道目光灼灼地追随着他进了电梯。
酒店公共区域的供暖不够好,奕铭冷得嘴唇发青,刷开了新房间,钻进被子里。
夜乱糟地梦,翻来覆去也没睡安稳,不到六点钟,他又睁开了眼,带着浓重的黑眼圈,悄悄地又回了顾念秋的房间。
谨慎地刷开门,里面的甜香味淡了许多。
床上的人似乎夜好梦,连睡觉的姿势都没变过。
奕铭松了口气,悄悄带上门,假装昨晚什么也没发生过,重新躺在了床上。
点,顾念秋起了床,迷迷糊糊地,看见奕铭在房间里泡茶。
“早。”他随口道。
奕铭回过头来,看他的目光有些奇怪,回道:“早。昨晚睡得好吗?”
“还不错,”顾念秋揉了揉头发,把头发弄得乱糟,“你起这么早?”
奕铭“嗯”了声:“习惯了。”
顾念秋点点头,去洗漱完,打开衣柜准备换衣服。
刚解了两个扣子,奕铭的声音幽幽地传过来:“秋哥……”
顾念秋愣了愣,突然意识到他现在是个分化期的ega,房间里另位是个成熟的alpha。
顾念秋又把扣子扣上:“……抱歉,睡懵了。”
奕铭道:“我先下去吃早饭,还早,你慢慢来。”
小朋友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泡到半的茶还留在桌上,自己都没喝上口,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顾念秋“啧啧”两声,奕铭长了这么副好皮囊,意外的好像还是很纯情……?
午的时候下起了雪,因为天气原因,拍摄进度放缓。
顾念秋和奕铭糟糕的对戏有所改善,至少没像昨天那样惨不忍睹。何导很满意,道:“昨晚处得还好吧?”
屋子人顿时全部立起耳朵,悄悄地凑过来想听卦。
顾念秋淡定地说:“还好,其实我们私下对戏更放松些,可能还没熟悉镜头。”
何导道:“很好,继续熟悉。我看你们就是有心结,放下心结就好了。”
挠心挠肺想抗议又不能说的庄晓:“……”
奕铭今天话很少,除了拍戏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傍晚的时候他有场雪骑马飞驰的戏,跨上马的时候整个人都晃了晃。
马术指导老师在边上交代着注意事项,奕铭点头听着,然后拉紧缰绳,弯下腰,很熟练地驾马跑了起来。
跑起来才知道,他的马术甚至在顾念秋之上。
顾念秋裹着羽绒服,站在监视器边上,看着镜头里的奕铭袭青衣,头发散开,从雪驾马归来,张俊美的脸被昏暗的红灯笼映得如同天神。
难怪那些小姑娘们被迷得神魂颠倒。他想。
光靠这张脸,就足够他在顶流里有席之地了。
马长鸣声,停在了将军府门口。何导满意地喊“卡”,镜过,甚至不用补拍。
奕铭下马的时候没站稳,顾念秋离得近,伸扶了他下:“腿软?”
奕铭脸颊带红,含糊地应了,站稳之后松开了顾念秋的。
顾念秋没在意,他下场有戏,扶完之后便去背词。直拍完晚上点多,何导放了班,群人这才疲惫地回了酒店。
奕铭回得更早些,顾念秋到房间的时候,正看见他在量体温计。他皱起眉,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奕铭声音里带了点鼻音:“有点着凉。”
“我看看。”顾念秋伸,拿过他的体温计,看到上面显示8度,不算太严重。
“我把杜医生叫过来,拍摄任务这么重,千万别烧起来。”
奕铭点头,严严实实地裹着厚衣服,被杜医生扎了针。
要睡觉的时候,奕铭道:“秋哥,我新开了个房间,晚上还是去那边睡吧。”
顾念秋微微挑眉:“你在发烧,还折腾来折腾去做什么?”
奕铭却坚持道:“我去那边睡。”
沟通失效,顾念秋没有再劝,心道小朋友脸皮还挺薄的。
坚持了两天,白天拍戏,晚上回50对戏,睡觉再去隔壁。顾念秋怕奕铭身体受不住,特地拜托杜医生多盯着点。
奕铭是个能扛的,白天里那么重的戏份演下来,晚上还过来跟他认真对戏。顾念秋以为他低烧退了,没往心里去。
这几天天气转好,天有时候能够拍到晚上九十点。顾念秋跟奕铭过了遍台词,已经快半夜了。顾念秋去浴室里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看见奕铭还坐在沙发里面,没有回自己的房间。
“奕铭?”顾念秋轻轻喊他,“睡着了?”
过了会,奕铭才疲惫地开口道:“有点困……我先回去了。”
站起来的时候,他人晃了下,差点摔倒。
顾念秋心头沉,伸抓住他的腕,贴上他的额头。
语成谶,怕什么来什么。奕铭的额头滚烫滚烫,至少得有9度了。
第19章生病
杜医生大半夜被叫了起来,开门看见奕铭脸颊通红,里捧着杯热水,额头上被贴了退烧贴:“秋哥,你先睡吧,我去隔壁休息晚上就好了。”
嘴里说着要走,身体已经陷进沙发里面,双眼睛被烧得水光透亮,直直地盯着顾念秋不肯挪眼。
顾念秋在泡姜茶:“行了,少说客气话……杜医生快请进,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休息。”
杜医生问:“多少度了?”
“95度,”顾念秋说着,转头开玩笑地看向奕铭,“几千万粉的大明星,在我这住两晚就烧成这样,粉丝得吃了我。”
奕铭自知是怎么着凉的,心虚不说话,老老实实地把体温计塞进衣服里。杜医生拿出小电筒:“啊。”
奕铭张嘴:“啊。”
顾念秋在边上看着笑。
杜医生检查完,道:“重感冒,我帮你吊个水,明早没退烧得去医院。”
奕铭抬头去看顾念秋,后者道:“等下我看着他。”
杜医生拍奕铭的背找血管,不经意地问:“你们最近都在块?”
“下班起对词,睡觉的时候他会去隔壁,”他说,“这么冷的天,跑来跑去,不着凉才怪了。”
杜医生笑道:“好,挺好,点滴完了帮他把拔掉针头就是。”
顾念秋应声,医生又帮他测了下激素水平,这段时间他的身体情况稳定许多,查出来的激素含量却居高不下,在危险线上下徘徊。
医生道:“你这个激素水平,已经进入了分化后期,随时来潮都有可能,要小心些。”
顾念秋点头,送医生出了房间。奕铭靠在沙发里面,被烧得昏昏欲睡,眼皮沉沉地支着,目光随他从门口到房内。顾念秋摸摸他的额头,问:“看什么?烧傻了?”
奕铭:“嗯。”
顾念秋拿起点滴架子,“这么好看张脸,烧傻了可不行。去床上睡吧。”
奕铭慢吞吞地从毛毯里钻出来,里面只剩下件睡觉穿的t,漂亮的锁骨和臂膀处的肌肉就这么在顾念秋眼前晃,晃得他忍不住找了件外套来,帮他盖住。
“打扰你休息,”奕铭说,“不好意思。”
顾念秋帮他严严实实掖好被子,只剩下扎针的在外面:“安静,睡你的。”
奕铭闭上眼睛,脑袋昏昏沉沉,鼻间全是那股甜甜的香味。顾念秋搬了个椅子来,就坐在他身边看剧本,稍稍睁眼,就能看见他放松的背影,还有短发尾稍露出来的洁白后颈。
奕铭满脑子的浆糊,自己也不知道睡着了还是没睡着,闭眼睁眼都是同个身影。他浑身烫得难受,无意识动了下扎着针的,碰到了顾念秋垂在床边的小臂。
冰凉冰凉,软软的,很舒服。
顾念秋从剧本里挪开视线,看见奕铭睡得眉头皱着,不安稳地喘着气,嘴唇都烧起了皮。
怪可怜的,爸妈都不在国内,也不知道以前生病的时候有没有人照顾。
顾念秋小心地抬起他的,重新放回被子边。
床上的人动了动,食指轻轻勾住了他的小指。
顾念秋微微愣,低头去看,奕铭的眼睛紧紧闭着,大约是睡着。
他用臂夹起剧本,空出只来,小心地去拨那根指。奕铭在梦动了眉头,下子就攥紧了。
像小孩子攥住了糖那样,抓住便不肯再放,越想往外抽,梦人的眉头便皱得越紧,连嘴唇也不开心地抿了起来。
于是顾念秋拨也不是,抽也不是,就这么被他滚烫又汗津津的心死攥着。
哎,跟个生病的人较什么劲呢?
顾念秋随他去了,另只重新打开剧本,继续看台词。
看到凌晨点多,他困得不行,头点点,靠在椅子里打瞌睡。提前定好了闹钟,到点准时震动,他个激灵,关了闹钟,去看奕铭的点滴。
恰好还剩最后些,马上能滴完了。床上的人低低呻吟,微睁开眼,想要翻身。
“吵醒你了?”顾念秋低声问,“继续睡吧,马上吊完了。”
奕铭迷迷糊糊,难受得要命,昏暗里面看见顾念秋低着头,双捉摸不透的丹凤眼被灯光照得很柔和,像含了情。
他时分不清现实还是梦里,下意识地拉紧了里软软凉凉的东西。顾念秋笑了起来,把往外抽,道:“差不多该松了吧,我要拔针。”
奕铭动不动地看着,却攥得更紧了,嘴唇轻动,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顾念秋“嗯?”了声,弯腰去听。
那股松香的味道下子浓郁了起来,不受控制地钻进他的气管,闯进肺部,渗进血液,再路涌到心脏深处。奕铭呼吸突然粗重起来,盯着眼前那张永远像含着笑意的柔软嘴唇,心头乱跳,不受控制地微微抬头,轻碰到了顾念秋的嘴唇。
蜻蜓点水般,个冰凉,个滚烫。
顾念秋迟钝了几秒才意识到,这是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