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就被打倒了,把那些关于胭脂的东西都丢了,连带那本她自认规整得不错的胭脂配方一起。
她几个月的心血,变成一个笑话。
……
她不知道丢掉的那些东西都摆在了杨钧翰的面前。
杨家商行,杨钧翰的账房里。
杨均翰看着那一张张写满配方的字迹,又翻出与宁情签的合约,与合约上的字迹逐一比对。
越比对越心惊,这笔迹不是模仿,这分明出自同一个人。
他问小武,“你确定这些手稿都是赵凌雪的?”
小武站着案桌对面,坚定的回答:“少爷,确定,您可以看下边上的废稿。”他指着案桌边一摞纸,那纸明显是被揉成团,后来又被展开的。
杨钧翰伸手拿过,又逐一比对,最后手都开始发抖。
他决定去找一位老先生,因为这位老先生是笔迹鉴定方面的权威。
杨钧翰一刻都不愿等,马上拿起所有的关于赵凌雪和宁情字迹的纸张。下了楼,解开缰绳,策马到那位老先生的住处。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杨钧翰就到达老先生的宅邸。
老先生正好在家,拿起放大镜仔细比对后,给出的结果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那您说两个完全不同的女子,能写出一样的字迹吗?”杨钧翰问出心中的疑问。
老先生摇头,“你确定这是两个女子的笔迹?”
杨钧翰点头,“是的,老先生。”
老先生道:“你说的这事我还是第一次听闻,不过,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也许老夫鉴定有误,但是老夫一辈子都在比对笔迹,从未见过如此相似的。”
杨钧翰没有解出答案,反倒心中疑虑更深,他其实都不太敢与赵凌雪对视,因为每次定定地看着她时,总有一种她是宁情的错觉。
他以为自己爱而不得,导致对赵凌雪出了错觉,更不敢对赵凌雪生出其他情意,就怕把赵凌雪当成宁情的替身,那样对赵凌雪显然不公。
可赵凌雪身上的香味,有时说话的语气,都与宁情极端相似,让他经常产生错觉,赵凌雪就是宁情。
如果说宁情没了,他或许相信她的魂魄附在赵凌雪身上,可宁情明明好好的,因为生意上的往来,他们几乎隔一段时日都会见面。
那么还是他的错觉,或许是真的无法从心里放下宁情。
这是杨钧翰百思不解后给出的结论。
可回到账房后,面对一堆胭脂配料,还有那明显就十分内行的胭脂配方,杨钧翰又陷入沉思。
几天后,杨钧翰拿到赵凌雪所有的资料,从出生到来到煜园,包括她的字迹和兴趣爱好。
她从未看过胭脂配方之类的书籍,以前也没有做胭脂的喜好,从她从小到大的字迹来看偏向娟秀工整,而她现在的笔迹却是随性洒脱,豪迈狂放,两者显然区别很大。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是来煜园以后,到底是赵凌雪模仿宁情,还是两者之间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越查杨钧翰越迷惑。
第94章第94章
日复一日,已是盛夏,她提着食盒往望月小筑走。
荷塘里碧叶连天,粉色的荷花大朵大朵地开放,还有很多莲蓬惹得人眼馋。
湖边的护栏修好了,每次看到这护栏她心情就会好点,这是他为她修建的。
她让下人采了好多莲蓬,看着天还早,她突然想把莲蓬送去给他吃。
她是个念想起就要付诸于行动的姑娘。
于是,换了衣裙,坐上马车,拧上莲蓬,就来到他的商行。
这是她第一次来商行,没有人认识她,她进到商行,有伙计问她,她说想找杨钧翰。
伙计回她,他在见客,让她稍等。
她提着一篮子莲蓬,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拿了些伙计们吃。
伙计们都是半大少年郎,哪里见过这么标致的姑娘,时不时的偷偷打量她。
“下面有位姑娘,长得真好看。”
“有多好看?”
“像天仙一样,给我们一人一只莲蓬,那脸红得像蜜桃,恨不得上去咬一口。要是我能娶上这样的美人做妻子,那我没白活这一辈子。”
“你个没出息的,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信你下去瞧瞧。”
“瞧瞧就瞧瞧。”
两个伙计说着就下了楼。
杨钧翰刚送走客人,门敞开着,就听到两个伙计的对话。
他刚好口渴,走出账房,一个伙计都没有,这群小色鬼,怕是都去看姑娘去了。
杨钧翰摇头,拿起茶盏,往楼下走去,楼梯走到一半,就看到他商行里的伙计都堵在楼梯口,连路都没有。
一个个就像没见过世面的,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杨钧翰问最后的一个伙计,“看什么呢?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伙计估计看直了眼,一时没分辨出东家的声音,擦了下口角,“仙女,真的是仙女。”
杨钧翰弯了腰,往下面一看,还真有位姑娘,淡粉色的衣裙,乌黑的长发,玲珑有致的身姿,
不知是谁朝他看了一眼,然后告诉那姑娘,姑娘一回头,杨钧翰怔住了。
赵凌雪。
赵凌雪看到他,朝他莞尔一笑。
他面前的一群半大小伙,一阵骚动,好像她是朝他们笑的。
“都干活去。”
这个声音宛如一道惊雷,东家好像发怒了,伙计们脸色一白,忙作鸟兽散。
“杨钧翰。”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极为好听,伙计们虽然走了,耳朵还是灵敏的很,心里那个荡漾,好像情窦初开。
杨钧翰走下楼梯,看着她手里的莲蓬,接过。
“上来。”
声音淡淡,但是好像还残留着一点怒气。
赵凌雪紧跟着他上了楼。
伙计们瞧见东家把那姑娘带上来了,都用余光注视着。
只见东家把那姑娘带进账房,然后关上了门。
关上了门。
孤男寡女,关上门。
他们什么关系?立刻每个伙计心里都有了疑问。
只有零星几个伙计知道这姑娘就是来找他们东家的。
关系非比寻常啊!
赵凌雪一直红着脸,实在是那些伙计们把她盯得不好意思。
进门后,她像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双手垂在前面,搅着手指。
“你来给我送莲蓬?”他把莲蓬篮子放到案桌上,拿起一个掰开吃。
明知故问,不过赵凌雪还是老实地点头。
“这群兔崽子!”杨钧翰吃了一颗,说了一句这样的话,也不知道是何意。
“过来。”
赵凌雪抬眸,眨巴着眼睛看他,不知道他让他过去干嘛!是她不该来的吗?送个莲蓬,她哪里知道会引来这么多人的围观。
“我马上走。”赵凌雪没有动,委屈巴巴的,看样子都快哭了。
杨钧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她,“哭了?”
本来赵凌雪就要哭了,现在他这么一说,眼泪就瞬间涌了出来。一下就像断线的珍珠,一颗颗落下。
杨钧翰没想到她就这么哭了,还是无声的,他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与他对视。
她的眼泪瞬间往两边滑落,一双美目里浸满了泪水,长长的睫毛颤巍巍的,小小的脸蛋粉嫩嫩,小嘴更是诱人,饱满湿润,此刻轻轻颤抖着。
杨钧翰一时失了神。
她明明跟她一点都不像,为何每次盯着她看时,好像就是她。
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渴望,极度的,令他不得多想的,杨钧翰低头覆盖住那份诱\惑。
窗外天气炎热,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
那份甜美就像甘露,一旦触上,就像上了瘾。
赵凌雪瞪大眼,感受这突如其来的温存,紧绷着身子,不知所措。
他他他……为何?他闭着眼,似乎把她当珍宝一样捧在手心。
他的深情感染着她,紧绷的身子逐渐瓦解,不不知所措的小手情不自禁地攀附在他的腰间。
正在两人忘我之时,有人敲门。
赵凌雪一惊,脸红得熟透了。
他放开她,把她带进一旁的偏间里,对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带上门。
赵凌雪低头,原来衣襟不知何故松开了,露出胸前雪白一片,天呐!她双手掩面,赶忙整理好衣裙。
这里是个专门装账本的房间,里面是一排排柜子,整整齐齐,赵凌雪有些奇怪,怎么感觉如此熟悉,好像来过一般,特别是最角落是那个柜门,打开以后,是一排排抽屉,她印象最深刻的最下方的那个抽屉。
为了证实自己的感觉,赵凌雪走到最里面的柜子边,可惜上了锁。
赵凌雪看着柜子门,太熟悉了,可她明明第一次来,真是奇怪的感觉。
外面传来他的声音,他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很快就打发了进来的人。
那人走后,他推门而入。
看到她站在最里面,顿了一下,大步走了过来。
看他过来,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单手撑在她身后的柜门上。
赵凌雪的心突突地跳。
“这里我好像来过,这个柜子打开是一排抽屉,最下面的那个抽屉好像有很重要的东西。你打开我看看,证实下。”她软软地说,声音很小。
杨钧翰却如遭雷击,盯着赵凌雪半晌。
赵凌雪以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委屈巴巴的瞧着他。
他渐渐变得目光复杂,手心抚摸着她的脸颊,最后停留在嘴唇上,用指腹轻轻摩挲。
赵凌雪好不容易消弭的红晕又染上面颊和脖颈。
他嗅了一下她身上香味,似乎沉迷其间。而后,再次吻上她的唇。
唇齿相碰,温情骤起,赵凌雪被他吻得恍惚之际,好像听到他含糊不清地低喃,“你是她对不对?”
她被他带进温柔的漩涡,根本没有空隙去想这句话的意思,只能被迫的回应着他。
胸腔里最后一点气息都被他带走,赵凌雪瘫软在他的臂弯里,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虚靠在他胸前。
他为何突然变得如此霸道,还如此情不自已,清明下来的小脑袋突然想起一句话。
你是她对不对?
轰的一声,赵凌雪的脑袋空白一片,他把她当成宁姑娘。
这个认知让她从云端跌入深渊,怪不得他如此情深不寿的模样,怪不得愿意与她缠绵悱恻……
他把她当成她。
他们在一起是不是也这样拥抱?亲吻?
天啊!她的脑袋不受控制的想到更多可能。想到这些,她头疼欲裂,胸口闷得要死,猛然挣开他,往外跑去。
杨均翰蹙眉,紧跟着她出去。
商行的伙计看到那位天仙一样的姑娘梨花带雨的离开了,东家跟在后面追,那场面真是让了遐想连篇,纷纷摇头,他们东家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娇滴滴的姑娘进去,居然把人家给弄哭了。
跑出商行的赵凌雪上了马车,杨均翰骑马跟在后面,一路跟随,看着她回到煜园,杨均翰才放心调转马头,回到商行。
赵凌雪躺在望月小筑的床上,眼泪把绣花枕都浸湿了一大片。
眼泪哭得差不多了,她也想开了。
他原本就不爱她,她也本来想亲近他。他把她当替身,她需要他活命,两者并不矛盾,可以说正好,她就不奢求太多了。
赵凌雪抹干泪水,去厨房看看今日晚膳给他做点什么。
提着食盒来静思轩的时候,他刚沐浴完,长发披散在脑后,穿着略微宽松的常服,看起来清爽而随性。
想起之前两人在商行里辗转厮磨,赵凌雪咬住嘴唇,周身好像被什么框住一般,有些不自在。
目光也不愿与他对视。
放完饭菜,她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落在食盒上。
“你收拾一下,明日跟我出去。”他的声音温温的,不徐不疾。
赵凌雪很意外,他……怎么就要带她出去了。
“去哪?”她的声音因为哭过以后有些嘶哑。
他抬眸看着她,沉默了一会。
“我去苏城办事,事情不急,可以带你转转。”
苏城,她从未去过的地方,说心里话,她是心动想去的,可联想到那宁姑娘就是苏城人士,虽然她经常住在清水畔,心里还是有些别扭,迟迟没有应声。
“到处花都开了,沿路景色很美,错过花期,要再等一年。”他缓缓道。
赵凌雪喜欢花,听到沿路都是美景,她心动了,放在圆桌上的手指不自觉的动了动。
杨钧翰看到她的小动作,嘴角扬起。
翌日,天刚蒙蒙亮,杨钧翰就来到望月小筑,赵凌雪正在梳头,看到他在院子里等她,心里的那点别扭又削减了点。
她坐马车,他骑马,一路往苏城而去。
路边繁花似锦,开得热烈灿烂,赵凌雪心情大好,一路趴在车窗上,杨钧翰马儿骑得慢,马车自然也慢。
到了午时,天气炎热时,路上行人马车极少,杨钧翰骑着马与马车并行,他侧头问赵凌雪:“要不要骑马?”
赵凌雪摇头,“我不会。”
“我教你。”杨钧翰似乎兴致挺高。
骑马?赵凌雪小时候想过,可刘氏怕她摔着,不允许她学。现在杨钧翰说起,挑起了她的兴致。
她甜甜的点头。
马车停下,赵凌雪下了马车,杨钧翰也踩着马镫下了马,把手中的缰绳交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