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瑾和撤了禁军统领这一职位,现在正是跟陈家瓜分禁军十二卫的时候,骆凤心的这些人都是支持骆瑾和的,她多带走一个,骆瑾和那边就得让陈家多占一分便宜去。
要不然骆瑾和吃亏,要不然她自己吃亏,总之这份名单给到她,陈太师都是稳赚不赔。
骆凤心看到这份名单,眉头都没多皱一下就做出了选择,搞这种小把戏,真是太小瞧她了。
“那便两千。”骆凤心从善如流顺了常风的愿,只问了一句:“常将军敢立军令状么?”
“这有什么不敢。”常风丝毫没有把骆凤心这句话放在心上,还嫌她磨磨唧唧,斩钉截铁道:“要是老子带两千人还不能砍下那山贼头领的脑袋,老子就把自己这颗脑袋砍下来送给殿下!”
“行。那事不宜迟,常将军自去点了人追去吧。”骆凤心目送着常风带人离开,转头望向在一旁站了半天的岑穹。
“怎么,岑将军也想去碰碰运气么?”
骆凤心勾起嘴角,明明是在笑,岑穹却觉得汗毛直竖,他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我就不用了。我这就去传令扎营!”
“这是咱们进入岷州的第一战,我作为主帅,总该一碗水端平,不能只给常将军建功的机会,不给你不是?我同样给你两千人,你自己去挑完出发。”
岑穹心里叫苦不迭。他当初进殿卫,就是不想打仗,只想混吃等死,谁知道混得好好的,突然天降横祸,被调派给了乐平公主。
他家背景不够硬,消息也不灵通,得知这件事的时候调令都下了,再去疏通关系又怕得罪公主。本想着大不了就跟在公主身边继续混,结果公主居然还要派他自己去领兵剿匪。
“不不,真不用,我一点都没想,真的!”
岑穹还待推拒,却见公主忽然沉了脸,跟刚才和常风说话时好言好语的样子完全不同,言语间带着不容抗拒的凌厉。
“不,你想。去点人,然后出发,立刻!”
在场的岑穹、乔琬、月袖三人皆被骆凤心这么坦荡直白的不讲理震惊了。
怎么还有强行想这个操作?
尤其是岑穹,他是真的不想啊!
骆凤心没有再催他第二遍,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目光寒如刀锋。
无形的压力空气中弥漫着,让人喘不过气来,直面骆凤心的岑穹更是冷汗都下来了。
一边是去领兵剿匪,另一边是去顶撞公主,岑穹权衡了一下,求生的直觉让他选择还是去剿匪吧,反正公主也没让他立军令状,大不了带着人出去转悠一圈再回来。
岑穹一走,月袖也脚底抹油溜了。先前她还敢跟乔琬瞎贫,这会儿见骆凤心这活像要吃人的状态,要是让骆凤心知道自己刚才调戏过乔琬,那还不剥了她的皮。
月袖的小动作骆凤心看在眼里,她只扫了一眼,没再说话,低下头继续看地图,然而过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听见乔琬离开的脚步声。
“你怎么还没走?”骆凤心抬起头神情冷淡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走?”乔琬背着手一步一晃地走上前来。
“这样的我你不是最讨厌么?冷血、蛮横、不讲理……”骆凤心自嘲地笑了一下,刚才她跟岑穹说话时乔琬跟月袖的表情她都看见了。
月袖怎么想她一点也不在意,主要是乔琬。她知道乔琬有好感的是以前那个懵懂温柔的阿凤,比如上次乔琬发现她换了以前用的香薰的时候就会很开心地黏着她。
可是她确实不是以前的阿凤了,在京城里的时候还可以装上一装,到了外出领兵的时候完全装不下去。
一想到要上阵临敌,她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在北境的画面。在她的印象里,北境的天一直是黑的,只有乔琬来看她的那几日才有了光。
黑暗,鲜血,永无止尽。
阴霾如影随形地刻进了她的骨子里。她可以假笑着去对付那些不听话的手下,但是遭遇反抗时内心深处那股暴虐嗜血的狂躁却压也压不住。
人只有从单纯变复杂,从不会倒退回单纯,多么悲哀啊……
“是有一点讨厌。”乔琬苦恼地皱了下眉,因为表情太过夸张,看起来有些滑稽。
骆凤心错愕了一下,就见乔琬展颜一笑,拉住她的手道:“不过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这样。上次还是你对我说的,时局艰难,如果你我还保持着当初的模样,也许都活不到现在。真要那么介意,我就不答应嫁给你了。”
耀眼的阳光穿透厚厚的乌云。那些萦绕在她眼前的污秽通通退散不见,只有乔琬的笑颜像一只小槌一下下敲击在她的心鼓上。
这个人……这个人……她一定到死都不会放手了。
夜晚,月明星稀。荒郊野岭听不见人声,只有秋虫偶尔不紧不慢地鸣上两声。
一伙人趁着夜色摸到了临时扎建的营地边,领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左脸上有一大块烧伤,如果有附近的村民便能认出,这人正是在这一带横行霸道的金狮寨大当家包大裘。
包大裘这群人经常在这条山谷小道上打劫,以往收获很小,岷州这穷地方,外地人都不爱来,本地人又没什么钱,难得蹲到了一票大的。
自打千阳城被占,他们就一直打着打劫新任朝廷命官的主意,又刚好赶上最近官道被阻,岷州现在全面混乱也没人修整,新官想要去千阳城就必须路过他们这一带的山谷,简直是老天相助。
包大裘组织人提前布置好了埋伏,只等人一进谷就掀下巨石来阻断峡谷两头,到时任那新官儿带了千军万马也救不得,等外面的官兵处理掉巨石,他们早就把东西抢走了。
可惜来人很警惕,他们的计谋被识破,包大裘十分郁闷,对方人数众多,又把营地扎在空旷的平地上,正面作战他们根本打不过人家。
他本来都准备放弃了,谁知那个傻官儿居然把兵都派出去找他们,要是能让这些外地刚来的兵把他们一锅端了,他就白在道上混了这么些年。
包大裘火速集结起人,倾巢出动,只留了一座空寨给前来围剿他们的官兵,自己则带着这些手下从小路绕到了对方的营地后面。
这傻官儿只知道他们从山谷那边来,哪能想到后路会被人包抄了?说不定还觉得他们此时已经被剿灭了,正在帐中睡安稳觉呢。
包大裘从山上观察了营地的防守布置,果然如他所料一般非常稀疏,而且具是朝着山谷方向。他越发洋洋得意,觉得自己这招简直太精妙了!
营地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察觉到他们的进入。他们找到了运货的车,车上空着,包大裘猜测大约是那傻官儿不放心自己的手下,把宝贝都放进了自己的帐中。
他瞧了一眼中军大帐,打着手势指挥着自己的弟兄们继续深入。
他们来到大帐边,包大裘撩起帐帘,却见里面空空如也,连案桌坐席都不曾有,根本就是个空壳子!
他愣了一下,急忙转身叫道:“中计了!快撤,撤!”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在他们面前,一个年轻俊俏的将领在大队人马的簇拥下截断了他们的来路。而在他们后方,先前在山谷方向戒备的守卫全都调转了头,堵死了他们的退路。
作者有话要说:岑怂怂:当个咸鱼好难_(:3”∠)_
乔琬:之前总是被安慰,今天终于轮到我来安慰阿凤了!感觉自己两米八!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ylvanas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包大裘见落入了对方的圈套,便知今日怕是无法善了。好在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跟官兵打交道了,趁着对方的大部队还没有赶回来,只要能冲杀出去,凭藉着夜色的掩护和对地形的熟悉,定能甩掉这伙官兵。
“他奶奶的,跟他们拼了!”包大裘就地一滚,挥舞着双刀朝那带头将领的坐骑砍去。与此同时,其余人迅速收拢聚在一起。
他们没有商量,却好像演练过无数遍一样,自动分成两拨,一拨随包大裘一起拖住阻截他们来路的众多官兵,一拨则在另外几名头领的带领下向防守相对薄弱的营地正门发起冲击。
此时乔琬正在栾羽的保护下站在附近山上一处安全的位置观察整个战局。在她的身边月袖不慌不忙地搂着她那个小情人说笑,另一边楠竹跟桃子也跟着在往营地方向眺望。
这些人里桃子年纪最小,再加上她从小长在王府里,头一次见这种场面,又是紧张又是激动。
眼见着那山贼头领仗着自己身体灵活,几次贴着地面翻滚躲过公主的□□,这会儿这一刀正刺向马肚子,桃子惊得叫出了声:“啊——好险……吓死我了,殿下的马儿差点就被那贼人伤到了!”
“不会的。骢白很是神骏,殿下控着它呢,不然就刚才他从骢白蹄前滚过去的那一下,骢白早就踩折他的骨头了。”楠竹淡定地说道。
乔琬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真刀真枪的拚杀场面。朝堂的斗争向来不见凶器,便是那日郑韦谋反,她也被骆凤心和骆凤心的手下好好地保护在公主府内,隔绝了一切血雨腥风。
她能看出骆凤心的打算,倒没有像桃子那样一惊一乍,但因为关心骆凤心,心里的紧张一点也不比桃子少。
骆凤心明显留了力,没有速战速决。不怪骆凤心临时改了主意,便是她在看了这伙山贼居然有这样的应变能力以后也想试探一下这些人到底还有多少手段。
关于岷地盗匪的情况一直有两种流言。一说这些人不过是群乌合之众,只是仗着地利加上朝廷从来没有派过重兵清剿,每次剿匪都像挠痒痒一样雷声大雨点小,所以才让这些个盗匪苟延残喘到了现在。
另一种说法是岷地的盗匪确实和别处不同,他们本就凶悍,再在连年累月反围剿中积累下了丰富的经验,比朝廷正规军里的老兵油子还要狡猾。
京城里大家谈论起岷州的时候普遍更倾向于第一种。
不过就乔琬目前看到的情况来说,用乌合之众来形容还是小瞧了这些人,起码这些人在面对人数比己方多出两三成的敌人时还能分工明确,章法不乱,反倒是这次拨给骆凤心的这群新兵因为训练时间不长,又缺乏临阵经验,在这些悍匪连番冲击下有些乱了阵脚。
营门口,一名士兵被匪徒砍倒在地,捂着被捅穿的大腿哀嚎连连,其余几名士兵也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对上那匪徒凶狠的眼神,竟一时无人敢上前支援。
骆凤心手上应付着那山匪头领,眼睛还同时观察着全局,见着门口那匪徒正反握刀柄要捅向地上那名士兵的腹部,她一个侧翻操控着骢白躲过了山匪头领的攻击,拿着□□的那只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抓下挂在马背上的弓,一脚蹬弓,一手拉弦,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从搭箭到射出不过眨眼功夫,几乎看不到有瞄准的时间。
然而那支箭就如同自己长了眼睛一般,准确无误地贯穿了匪徒的脑袋。
门口众人全愣住了,山匪的反应更快一步,这人一死马上有另外的人站出来领导,趁着营门守卫们晃神之际,带着众山匪冲了出去。
包围圈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而这些缺乏经验的新兵们并不能很快地补上空缺。
负责冲阵的那一拨山匪呼啸而出,其余山匪且战且退,虽然他们折损了不少人,但也成功逃脱了大半。
骆凤心骑在马背上并不着急去追,她拉着弓箭冷冷地指着逐渐远去的山匪头领的脑袋,良久,松了手,把箭重新装回箭筒里。
“哎呀!他们跑了!”山上,桃子急道。
“跑不远。”乔琬持着望远镜追随山贼们的背影。
营地三面都被围住,只有营门一方的守卫薄弱一些,而营门往前又只有通往山谷的一条路,要么上山,要么从谷里穿过。
山谷头尾两端和右侧的山在向着峡谷的这一面全是断壁,从这边没法上去,只能在中间一段上左侧的山,而这侧的山上……
岑穹带着公主殿下强塞给他的两千名士兵蹲在山腰,心里很苦。
公主让他带兵去端了那伙山匪的匪寨,可他在山里晃悠了半天也没找着寨子。
一方面是没找着,另一方面是没敢真找太仔细,万一真叫他找着了,那不得打起来?
找也不敢找,回去又不敢回去,他只好带着人蹲在山上,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回去才合适。
不会要等到常风回来吧?
如果常风打了胜仗,对比之下公主肯定会嫌他是个弱鸡,如果常风打了败仗,那公主盛怒之下难保不会迁怒于他。
总之,就很难受,怎么样都很难受。
岑穹找着了这伙山贼之前埋伏的地方,带着人蹲在这里唉声叹气,天黑了连个火把也不敢点,生怕被公主发现,治他个贪生怕死、消极怠工之罪。
营地里的变故第一时间就有负责放哨侦查的士兵告诉给他了。
“将军,咱们要不要去支援殿下?”那名下属问道。
支援……岑穹犹豫了一下,忽然眼前一亮,觉得自己洞悉了公主的计划!
难怪公主非要让他带人剿匪,公主一定是故意让他们离开的,好诱得这伙山贼送上门来。这样一来可以将这伙山贼一网打尽,二来还能独占功劳!
想到这里,他不禁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叹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