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
“我都没听见你出门。”
“那是,你好像八百年没睡过觉一样,人贩子把你绑了你都不知道。”
翟杨乐了,“有哥哥在,人贩子肯定绑不走我。”
小笼包是翟杨最喜欢的茴香馅,他一口气干掉一大半,又咔嚓咔嚓啃完一个苹果,然后问翟玉:“我们中午吃什么?”
翟玉一口包子噎在喉咙里:“你不是我弟弟,你是饿死鬼附体吧。”
“嘿嘿嘿。”
“对了,”翟玉道:“你那身份证记得补办,不然——”
“其实......”
翟杨抬眼瞧着他哥的脸色:“那是旧身份证,缺了个角,早补新的了......”
翟玉:“.............”
合着你是早就算计好了是吧!!!!
翟杨坐直低头,一副准备挨批的熟练姿态。
事已至此,翟玉叹了口气:“行了行了,等会收拾一下,去超市买点东西。”
“嗯!”
翟玉家在市中心附近,是一等一的繁华地段,周边的大型购物广场和商城更是一座接一座。路程虽然不远,但因为要拿东西,所以翟玉开了车,他们从停车场的电梯进去,直接到了超市入口。
嘈杂喧闹的人声入耳,翟杨望着远处眼花缭乱的货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自从翟玉离开后,他再没来过这种大型商场,能在网上买到的东西直接快递,买不到的东西就去便利店或者让别人帮他带。
也不是刻意的,就是潜意识里拒绝所有与翟玉有关又失去他的场景。
翟杨推着购物车慢慢跟在哥哥身后,看他挑东西,翟玉也不问他喜欢吃什么,从货架上拿完东西看一眼就放进购物车。
翟杨走着走着就开始不好好走路,上半身被抽了骨头一样倚在购物车上,两条腿在地上撑着慢慢往前蹭。
翟玉偶尔回头,瞪他:“站直了。”
“哦。”翟杨笑嘻嘻地直起身,等翟玉转回头又趴下。
他喜欢这个角度看哥哥。
就像小时候一样,他推着购物车在翟玉身旁乱转,把脚踩在购物车下面的横杠上到处起飞,趁翟玉不注意使劲往购物车里丢零食,然后在结帐的时候全部被翟玉挑出来,最后耍赖撒娇留下那么一两样。
都是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哥哥的尖下巴,还有永远温柔上扬的嘴角。
结帐的时候翟杨也不跟翟玉抢,他喜欢花翟玉的钱,换句话说,是喜欢看翟玉给他花钱。其情感形式类似于女人的:肯为我花钱的男人不一定爱我,但不愿意给我花钱的男人一定不爱我。
虽然这钱到底是哪儿来的在翟杨心中还尚存疑问,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心情。如果可以,他愿意给自己标个价,再求翟玉把自己买回去,这样他就能理直气壮地待在他家里,像小白一样,还敢对他哥生气而不怕被赶出去。
翟杨本以为买完东西就直接回家,没想到把东西丢进后备箱之后又被翟玉拉到对面的商城买衣服。
翟杨心里乐开了花还要蹬鼻子上脸,“我穿你的就好了嘛。”
“你要穿比我大一个号的。”知道他弟一直在报从前被嘲笑小矮子的仇,翟玉尽可能保持淡定。
“是哦。”翟杨一本正经道:“不过内裤要大两个号。”
“……….”
翟玉绷不住了:“能要点儿脸吗?”
“我在陈述事实,哥。”
还有一句话翟杨不敢说:真他妈绷得蛋疼。
翟玉带翟杨去的是一家自己常去的男装店,虽然是个外国牌子,但版型设计意外地适合他,款式走简约风,也没有什么复杂的花纹。
翟杨懒得挑,坐在一边看翟玉给他选衣服,然后一股脑地塞给自己去试。
有种猫在等主人选铃铛的错觉,十分幸福。
买完两套日常衣物,翟玉又领着翟杨去了一家西装店。
“怎么想起来给我选西装了?”
翟玉拎着两件外套在翟杨身上来回比划,“你不是要去面试吗。”
之前他问翟杨,从学校搬出来行李上哪儿去了,翟杨说都抵债了,翟玉知道他在扯淡,问也是白问,索性带他来购置衣物。
翟杨其实有西装,但是他想起这档子事就心烦,工作不能不找,但找到工作哥哥就要把他扫地出门,真是头疼。
“其实面试——”
“翟玉!好巧啊!”
……耳熟的女人声音。
翟杨回过头,看清了那人的脸,心里一震,脸瞬间沉了下来。
是那天晚上跟他哥开房的那个女人。
第11章单纯人物
那女人挽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道:“你怎么在这,我记得你不穿西装的啊。”说完目光瞥向翟杨,“这位是?”
果然没把他认出来。
“是我弟弟。”
翟玉把裤子和衬衫递给翟杨,道:“去试一下,还有那件外套。”
等翟杨进试衣间后,女人迅速靠近翟玉,在他脸上亲了个带响的:“你怎么不去WHITE啊,我和我老公都想你了。”
男人斥道:“说了涂口红不要亲别人脸!”
“老公,我忘了嘛。”女人掏出一张湿纸巾去擦翟玉脸上的口红印。
男人接过纸巾,在翟玉脸上一点点擦拭,手指刻意拂过他的唇角。
翟玉蹙起眉,挡开他的手,手背几下把脸蹭干净。
“那是你亲弟弟?”女人笑得花枝乱颤,“你有个这么帅的弟弟都不告诉我。”
“他和我不一样,别招惹他。”
“不招惹就不招惹嘛,有你就够了,是吧老公?”
男人看出翟玉的不耐烦,笑了笑,道:“那我们先走了,你好好陪你弟弟,改天见。”
“……嗯。”
最终也没有买成西装,翟杨说快要饿死了,非逼着翟玉回家做饭给他吃,翟玉还想再看几家店,翟杨就开始:“这么多年没有吃哥哥做的饭,已经忘记家的味道了——”
翟玉:“………..”
小白一见到翟杨进家门就开始噌噌地磨爪子,翟杨问过翟玉这是什么意思,翟玉说这是感到领地被侵犯,在磨爪子准备开战。
于是翟杨也在墙上抓了两下,表示迎战。
翟玉:“多大的人了,过来洗菜!”
翟杨见翟玉进了厨房,蹲下对小白道:“你会帮哥哥洗菜吗?”然后站起身:“我会,不像你只会吃,还要麻烦哥哥给你铲屎。”
小白:“……….”
对翟杨来说,做饭是一件枯燥无趣的事情,如果不是必要他根本不愿意进厨房,可当做饭的人变成他哥,翟杨就像扎根在厨房,赶都赶不走。
空间本来就小,翟玉嫌他碍手碍脚,发配他去陪小白玩。
一人一猫相看两厌,还好饭很快就做好了:西芹虾段、鱼香肉丝、干煸菜花,还有冬瓜丸子汤,都是翟杨爱吃的。
饭毕,翟杨主动要求洗碗,翟玉怕他吃撑了消化不良,有心让他活动活动,也没拦。等翟杨洗完一堆碗盘,再把料理台用抹布擦了一遍,翟玉已经收拾好准备出门了。
翟杨:“哥,你到哪去?”
“酒吧。”
“带上我呗。”
“不带。”
“我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
“家里有小白。”
“我怕小白咬我。”
“小白不咬人。”
翟杨偷偷捏了下小白的尾巴尖,小白顿时“嗷”地跳起来抱着翟杨的脚腕开啃,还使出了无敌后腿连环蹬。
翟玉:“……”
翟杨一摊手,一副你看吧的意思。
翟玉道:“等你五分钟。”
主要是怕他弟在家折腾小猫咪。
酒吧还没营业,翟玉领着翟杨熟门熟路从酒吧后的小门进去,连吧台大厅都没看到,直接进了酒吧内部的管理室,翟杨估摸着上回他哥就是这么出酒吧的。
管理室内烟雾缭绕,翟玉皱着眉头过去开窗,道:“你也不怕得肺癌。”
付韵芝:“怎么说话呢,老娘辛辛苦苦……我天!你怎么又把你弟领过来了!”
“他说一个人呆在家里无聊,我带他过来看看。”
翟杨乖巧道:“付姐。”
付韵芝眼皮一跳。
翟玉拿起桌上一沓单子道:“上个月的凭证还没装完?”
付韵芝:“没,账也没核完,新来的财务经理不给力啊,我刚把他退了,还是你来吧。”
翟杨奇道:“哥,你还会看账本?”
翟玉:“你忘了我大学什么专业了?”
翟杨一拍脑袋,金融!还双修了会计!
付韵芝抱臂:“翟杨啊,所以你来这儿干嘛的?过家家的还是给你哥添乱的?”
翟杨自信一笑:“我大学专业是化学,你想要给谁下毒吗?付姐?”
付韵芝:“………..”
翟玉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塞到翟杨手里,道:“没事就帮我去盘一下仓库啊,出门右拐到头再左拐,库存表我发你手机。”
翟杨愉快地出门了。
付韵芝靠在桌子上目送他出门,又点上支烟,“不是我说,你这弟弟很邪性啊。”
翟玉打开电脑调出财务处理软件,“哪里邪性了?”
“你不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有那么一点,嗯……”付韵芝想了一下,“反正说不上来。”
“他就是比较黏我。”
付韵芝道:“所以啊大哥!他都二十五了还这么黏你真的正常吗?”
“他从小就这样。”
“反正我看你弟这个人不简单。”
“说得那么玄乎,他单纯着呢,除了吃就是睡。”
“呵。”
更衣室里,除了吃就是睡的翟杨,沿着手机定位,在衣柜后的角落里找到了那枚纽扣追踪器。
第12章酒店
第二天。
翟杨道:“惊喜吗?”
翟玉靠在餐桌上:“十分惊喜。”
小白在五个大箱子上跳来跳去,像一团滚动的煤球。
客厅一下显得非常拥挤,加上一张床,翟玉精致的公寓瞬间变成了贫民窟。
翟玉:“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你买了五箱大米?”
翟杨把小白从箱子上抱下来,挨个打开。
两箱书,两箱衣物,一箱杂物,井井有条,一览无余。
翟玉:“……………………”
李思澄看见顺丰来取件的时候惊呆了,狂发微信直骂翟杨有钱烧得慌,寄个行李有这么着急吗?用顺丰特快,不如捐点钱给他这种有女神要养活的贫苦人民。
他懂个屁,兵贵神速。
翟杨从箱子里抱出一摞书直接走进卧室,半晌探出头:“哥哥,书架可以给我腾一点地方吗?”
翟玉还没开口,翟杨又道:“衣柜也给我腾点地方?”
“你!——”
“我知道!我下午就去面试!但是找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找到的嘛,这几大箱总不能就这么放在客厅吧。”
“……….”
翟玉忽然有种无力感,从前的翟杨提出什么要求被他拒绝的时候,一向是耍赖撒泼,连哭带嚎,虽说最后都会心软答应,可面对现在的翟杨,他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而且总有种陷在棉花堆里的感觉,软绵绵的,连气都生不起来。
翟杨的行动力奇高,小白只跟着他的脚走了不多几个来回,他就成功地把五大箱东西化整为零,统统塞在翟玉家的各个地方——除了书房和卧室床头各一个上了锁的抽屉,翟杨正在兴奋当中,完全没有细想他哥一个人住为什么会给两个抽屉上把锁。
总之跟之前几乎没什么差别,除了存在感。
对,多出来那一个人的存在感,比如餐桌上成双的杯子,杯把还挨在一起。
翟玉拿他没办法,只在出门前叮嘱他给小白喂饭,就照常去WHITE了。
翟杨下午确实有场面试,而且之前在南景负责和他对接工作内容的经理联系他,之前开发的新技术项目投入生产应用,有点问题希望他能跟进一下。
翟玉这边他不得不先放手,他也只能先放手。
翟杨清楚地明白,现在的平和从容都只是假象,他们之间隔着一个话题,小心翼翼,不敢触碰,他既需要知道他的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解开他,带离他,又不敢碰得太狠,就像一个从高楼上掉下去的人,奄奄一息,你想救他却不敢轻易动手,因为你不知道伸手触到他看起来完好的皮肤下,是断折的肋骨还是破裂的内脏,看起来是在救他,实际上却可能亲手杀了他。
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小心维护等一个契机。
他太怕翟玉再次离他而去。
实在是,再也经不起下一个七年了。
或许是到了月底,翟玉开始频繁往酒吧跑,有时候一去就是一整天,到了晚上才回家,翟杨已经上班了,但没告诉翟玉,只说是在先前的项目公司做临时顾问。
他得空会去找翟玉吃饭,推开管理室的门就能看见他哥蹙着眉头哗啦哗啦翻账本,他先不打扰翟玉,自己轻车熟路到酒吧大厅去晃一圈,碰上八、九点的营业时间,吧台几乎坐满,翟杨就觉得每个坐在高脚凳上的男男女女都在觊觎他哥。调酒小哥早跟他熟了,怕他的脸色吓跑客人,总是赶他去角落待着,再请他品尝一杯自己新调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