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难为》TXT全集下载_33(2 / 2)

知己难为 榉木无青 11409 字 2020-05-08

“这部片子,有海鹿投资吗?”我直说了。

徐弱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问,回答:“是,怎么了。”

“劳驾您二位先不要出声,我打一个电话。”我说,摸出手机,给傅文睿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电话那边傅文睿的声音有些疑惑。

“……孟植?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我有事问你。”我不和他寒暄,单刀直入,“你上次说,只要我签给海鹿,我爸那部传记电影的编剧就换成我。还作数吗?”

电话外,徐弱江和翁松都是神色一凛。

傅文睿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回了:“作数,你改主意了?”

我没回答他,继续逼问:“如果我只要挂名,不干活呢。”

傅文睿沉默了两秒,语气有些飘忽,好像不相信是我会说的话,但还是给了我肯定的回复:“你要顶翁松的功劳?不太好操作,但是也可以,你……”

我没等他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电话外,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徐弱江和翁松的脸色都难看到不行。

“这就是你们要合作的资方。”我说,“海鹿选秀积累的家底,年轻,莽撞,目中无人,但是巨富。没有孟家牵线,他们没有门路分影视剧这块蛋糕。但是既然他们已经入局了,就有话语权,也许换编剧这种事其实他只是说来骗人,未必会履约,但是演员呢,海鹿难道没有送他们那几个选秀出来的偶像问剧组要角色吗?”

徐弱江没有说话,我知道我应该说中了。

半晌过去,徐弱江叹口气:“孟小先生,我不会说我完全不会妥协。市场就是这样,出品方任命人员,决定角色。我不是年轻时候可以和他们撞得头破血流的愣头青了。”

“所以您明知道会处处受人掣肘,也要拍?”

“要拍。”

“为什么?”

“因为如果有天,现在这个市场变得很健康,也是从前人的失败里试错出来的。”

我骤然一惊,感觉有种不可名状的感觉从脊髓直冲天灵盖,看向徐弱江。

他已经不再笑了,神色肃穆,像是他自己拍摄的那些片子里面的镜头。

“孟小先生,我们的任务不一样。”他说,“我年轻的时候坚持过自己,有人支持过我,也走过先辈走过的路。我见过市场化的过程,知道新资本入驻的趋势不可能会因为一两个人的坚守扭转。可是在这样的洪流面前,如果我们这样已经积累了一辈子身家的老家伙不在前面开路,难道要你这样的小孩子,被摆布得头破血流,丧失本心,再叹息一声一代不如一代吗?”

“总要有人先和他们交上手的。我们这一辈人,有人扶持新的导演人才。有人一直坚持在拍独立电影。我的话,我不会放弃和资本合作拍片的机会,何况是我本来就想尝试的题材。我的作品和积累的口碑,都是我谈判的底气,是我和出品方议价的砝码。我想去拼一拼,就算失败,也为后人留了经验。”

“能左右资本的,只有市场。能左右市场的,只有作品。而好的作品,是需要钱的。既然资本看上我这些拙作上的利益,逐利而来,我何不也利用他们,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呢?”

徐弱江语重心长地看着我,“孟小先生,我喊你一声小先生,一方面是父辈的情分,一方面也是对你的尊重。我理解,也尊重你在这些事上的选择,甚至说,我支持你的选择。要强也好,清高也罢,少年清贫易受诱惑,你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难得。编剧是自尊非常高的行业,如果写的人都不信那些铮铮铁骨,赤子之心,又怎么能写得出这样的故事呢?”

“我说这些,不是想证明我这样的选择是正确的,易地而处,我相信孟小先生也会有自己的选择。说白了,我只是为了自己的作品而来,想要尽力说服你相信我,帮助我。”

徐弱江和翁松一起看着我,说实在,我出生到现在也没有这么不知所措过。

“抱歉。”我说,“我可能还是不能,把我爸的旧物交给你们。”

一句话说完,徐弱江和翁松脸上一齐闪过失望,翁松看上去性子急些,想要继续开口。

我赶在他前面把剩下的话说完了。

“如果您二位不介意的话。”我开口,“到剧本完成这段时间,我们家的书房每天会向二老每天开放12小时,二位这段时间休息和饮食,都可以在这里解决。”

我笑了,笑得真心实意:“不知道二老可以接受吗?”

章节118:3个月前/3个月前

标题:118

概要:落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对于我这个决定,倪曼和项知言好像都没什么意外。

倪曼让老陶收拾了客房,安排徐弱江和翁松住进去。项知言默默帮我打扫了我家的书房,把我爸的家庭照片和相关的东西都收拢好,暂时转到了我们卧室放着,只留下他的工作记录和工具书之类的东西。

倪曼本来说是要过了年就和郑德安出去玩,这样一来也没走成,把时间往后延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启程。

这样收拾东西,又是安排客人,忙忙碌碌地打理了半天,谁都没顾上聊天说话。等终于闲下来的时候,我看看时间,离吃晚饭还有三小时,问项知言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

我本来带他回来,就是想让他来看看我小时候走过的地方的。结果都这么些天了,都没得空出去。

项知言和我换过外套,披着一点点细微的风雪出了门。

有风雪的天气不算太好,我却很喜欢,总想起一句并不合时宜的诗。

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这里算是误用,白茫茫大地只是说地上空无一物,并不是落了雪把什么都盖了。

但是我是个文盲,我觉得这诗契合此刻的心情,就有感而发了。

项知言陪着我走了很久的路,从我家出发,走去附近的公园,我读书的小学,我和项知言讲我小时候的事。

就和徐弱江说的一样,我很小的时候,正好是败落时候,虽然比起别人家还是强些,但也大差不差,如果不是《财神报囍》那部片子,也许我也就这么长大了。也不会有什么变化,我爸还会是我的偶像和灯塔。倪曼那个时候已经嫁进来了,也不知道受这个影响,她还会不会出轨跟我爸离婚。

终究人生也只有一次,这些可能性也只是无稽之谈。

我们走到饭点的时候才回家,吃过晚饭,倪曼和我在沙发上坐着,我说,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倪曼摇摇头,开口:“我和他们是一个时代的人,都是老交情了。”她拍拍我的手,“我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的情况并不难猜。就是觉得………多少还是不满。”

“孟家凭什么绑着义晶一辈子,连死了都不放过他。”

晚上我回自己家睡,项知言打了杯豆浆放在桌上。我喝了一口,又热又甜。

我和项知言说,倪曼生气了。

项知言过来摸摸我头发,拉开一把椅子坐到我身边。

他行为很温柔,说的话却不是这样。

他看着我开口,“她不该生气吗。”

这句话把我噎得,一口豆浆都喝不下去了。

“你觉得我做的不对吗?”我放下杯子,问他。

他没直接回答我,换了个说法。“视角不同,倪曼和你考虑的事情不一样,没什么对不对的。”

我莫名对他这句话很紧张,攥紧了杯子。开口问:“那你呢,你怎么觉得的?”

“我?”项知言朝我笑,说,“我说了不准生气。”

我嘴上说好的。

项知言在客厅暖黄的灯光下看我,开口:“我觉得你其实没有特别在意这件事,或者是,你在意的地方其实不在要不要把书房开放给徐弱江和翁松。”

我看着他,忽然就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松下来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松了,继续问他。

“为什么这么说?”

项知言笑:“你是真的要我猜?”

我说:“当然是啊。”

项知言把手撑着下巴看我,“那我猜你和他们谈了一场,找到给你叔使绊子的契机了。”

我绷了一下,尽量让自己不要要笑出来。可惜演技实在不太好,绷了没两下就破了功。

笑过之后,项知言伸手来捏我的脸,还要教训我。

“板着个脸,话也不说,就这么呆一天了。存心吓人你就是。”他说。

我让他捏我,口齿不清地回答:“也不全是,当时其实也有点情绪作用,有些事也是后来才想顺的。”

项知言和我闹了一会儿,两个人转换阵地,到沙发上靠着,我把他手拉开,靠在他怀里。

“其实我开放书房给他们,和我知道怎么给孟建华使绊子,算是两回事。”我说,“只是为了他们这个剧本,就徐老今天这个态度,我也是会答应的。”

我靠着项知言,把早上那会儿在会客室里的对话尽力复述给项知言听。

一席话说完,我问他:“你听完了,有什么判断。”

项知言搂着我,想了想,开口:“……他们这个片,应该是拍不成。”

说中了。

“徐老很理想化,他说的不算错,但是有一点,他太不了解孟建华了。”

我转头去看项知言,开口:“你说为什么孟家这么想要我爸的旧物,就是因为这些里面有大量我爸的工作记录?光这些东西就值3000w吗?”

项知言说:“因为那里面还有你爸的日记?”

我点头:“你看我写的pdf,难道不奇怪我是从哪里知道孟建华和耀华好几个艺人的死有关,还知道我爸是怎么给孟建华遮掩的。”

“那些都是他去世之后,我收拾书房的时候,从我爸的日记里看到的。”

项知言沉默着想了一会儿,低头蹭了蹭了我的头发。

“所以你就知道了,他们和你奶奶不是商量好一起来的。”

“孟家知道有这种东西,就不会贸然让不亲近的人来了。他们会先自己拿到这些东西,然后把里面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拿出来给主创团队。”

“可是他们没想到,徐弱江和翁松,会为了这个电影,跟我这个小辈低头。”我说,“就凭徐老今天那个态度,和翁松那个剧本,那就不可能和孟建华是一路人。只要他们在这里住过一个晚上,孟家要出品的那部电影,导演和编剧就无论如何都要换人了。”

项知言抱得我紧了一点,失笑:“以前总觉得你活得就跟在天上飘着一样,现在听你讲这些还挺新奇的。”

他说这话我就不满意了,“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说这些我就堕落了吗?”

“不是不是。”项知言安抚我,就是语气怎么听怎么在取笑我,“就是觉得,很多事情你不去做,原来真的只是不愿意去做……不过现在怎么办?主创班子换人,翁松那个本子不就拍不了了?我瞅你上午出会议室那样子,感觉这剧本应该挺好的。”

“超级好。”我回答他,“视角根本没落在我爸身上,他就是个线索。徐弱江擅长大开大合去勾勒一个时代,翁松这个人笔锋非常冷厉辛辣,他们需要我爸的一些资料,就是为了把人物线索打造的落地一些,不然就这么个组合。半点人味儿没有。”

项知言听到这里,没急着提拍摄怎么办的事,问了我另一个问题。

“你有没有想过………”

他话没说完,我却明白里面未尽的意思。

我今天和他把我爸那些私人的日记暂且收起来了,不是我想在翁松和徐弱江面前遮掩。只是我还没想好。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借他们的手,把这些事公之于众。

这当然是个绝佳的契机,甚至连徐弱江和翁松的这个大气又尖锐的组合都是最理想的叙述基调,天公作美,连他们想创作的题材都刚好用得上这些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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