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还是生气。
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点开浏览器的历史记录,看看卢青和都找了什么。
她这八卦八的算是够细的。
从项知言一开始出言《雨人画家》,官宣,上映,入围,小范围圈了一波粉,然后又接了烂片,频繁接各种代言,再没什么新的作品,原来的粉群逐渐失望,慢慢散了的整个过程都查得出来。
看得出来寰宇买了水军黑过他演技和乱接代言这些事。但是这不是根本原因,实际上粉丝群体的宽容在这些方面超出常人的想象,只要他们喜欢你,总是更愿意相信好的那一面。可是项知言那段时间接的真的是太乱了,而且不上什么档次。一年到头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频繁地在公共领域消费大众的眼缘。
我要不是那段时间颓废着,只是偶尔看看电影,连评论都懒得翻。我对项知言的第一印象也绝不会像我们初见的时候那样,只是有一点苛责他演了烂片。
这种情况完全是经济团队不作为,对于他的工作内容不够审慎的结果。
朱彤责无旁贷。
我发觉我真是越看越不懂这个女人,就算当年的传说是以讹传讹,她本人根本没有这么担当。可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我们在拍《山祭》的湖边,她和我说要我劝项知言不要继续糟践自己,还有因为剧本和我争执的那些片段。
这些镜头还有她打的最后那个电话交织在一起,和我现在已知的真相形成了巨大的割裂感。我不明白这一切的背后,朱彤到底是怎么考虑的。如果是有对赌的刀架在脖子上,那最早那些让我劝解项知言的话就应该压根不会存在。
我顺着卢青和搜索的痕迹看了很久,我还自己找到了一个很早年,综艺的视频。那个综艺都没什么名气,就是个地方台的小节目,都是些小偶像或是实在是糊的不行的艺人才会上的通告。
可是项知言去了。
比起段欢那种折腾你也要在明面上找一个名目的冠冕堂皇,这种小节目的制作组更加直接。闯关游戏,不小心摔了就是一身泥,也不管艺人的状态,就是疯狂的起哄,逼着你继续跑。
一个视频看完,我几乎要恨上朱彤了。
看到项知言崴了脚,又浑身是泥一身狼狈地出现在镜头里,还要对那个综艺的主持团体笑的时候,我简直感到整个人都在颤抖,所有的情绪都在说着不忍和拒绝,简直是从灵魂深处拒绝承认他身上发生过这种事。
那些我所不知道的,他经历过的苦难,被互联网所封存,跨过时间,像是专门留给我的一场撕心裂肺,一夕之间就让我几近癫狂。
我就好像自己全部经历了一遍,同样站在那个泥水坑旁边,听着主持团队并不好笑的笑话,忍着脚踝和身体的不适,露出一个笑容。
我的背被卢青和拍了一下,我扭过头看她,卢青和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孟植哥哥?”她语气有点犹豫,目光分到我对着的屏幕上,明白过来,“孟植哥哥你也别太上火……有些艺人没有什么名气是这样的。”
“这根本不合理。”我强行压着火气,真的是憋都憋不住:“就算要签对赌,要钱,为什么就不能等他有名了以后,没有相匹配的资源还非要这个时候签,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朱彤和他到底是有什么仇怨,要这么对他?”
“……详细情况我也不知道,问了人也只说他的经济团队那段时间还蛮乱的。决策有冲突什么的。”卢青和小声说:“要么……我们直接问问他?”
我卡壳了,带着还未浇熄的愤怒和为难,下意识地偏过了头,重新看向那个已经停止了的视频播放界面。
要开口问他这些往事吗。
我光是看着都觉得难以忍受了,怎么还可能开的了口。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条件反射地拿起来看,是小飞,看时间可能是要接我们去机场的。
我把手机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小飞的声音有些焦急,确认接电话的是我之后,直接把要说的话开了口。
“孟哥,朱姐不让我告诉你,她今天的飞机现在已经快到这边了。”小飞着急地说:“言哥的意思也是不说,但是我……我觉得还是得告诉你。段欢昨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和导演组提了要求,今天是录制的最后一天,要多加个活动。”
他咽了口口水,开口:“他们要让言哥,今天在户外做冰桶挑战。”
章节103:4个月前/4个月前
标题:103
概要:阴谋论
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反而冷静下来了。
“我们现在去摄制场。”我和他说,“不要告诉知言和朱彤。”
小飞在那边嗯了一声,又跟我说:“他…他们这个是安排傍晚录制的,还有时间,孟哥你千万别急。”
“我还好。”我说,“谢谢你。”
我把电话挂了,和卢青和简单地说了这件事。
卢青和沉吟片刻,问我:“孟植哥哥,你打算做什么。”
“项知言如果爱惜自己,就不会接受这种安排。”我说:“这么个综艺,合同的工作范围不知道怎么签的,但是这种在冰天雪地逼人淋冰水绝对不属于合理的安排,大不了撕破脸,大家全部闹出来打官司。我就不信这天底下没有王法了,真当有钱就能为所欲为。”
我说完这些,顿了一顿,开口:“青和,你知道如果要项知言单方面解约,大概需要多少赔偿金吗?”
卢青和隐隐察觉到我这话背后的征兆,谨慎地开口:“看年限他已经签了4年了,寰宇一般都是10年约和20年约。解约的话……差不多500到1000万吧。孟植哥哥,我知道你心疼他,但是现在他身上还一堆事没个结论,犯不着现在就……”
“现在还不谈解约,要等到什么时候谈?”我笑,“人都要被逼死了,我还在乎那些?”
我不再说话,披着外套就准备往外面走。
卢青和在背后叫住我:“就算你要去给他解约,但是钱呢?”
她是真的为我好,语气非常焦虑:“我……我能借你差不多200w,但是其他的呢?难道孟植哥哥你愿意把老家卖给孟建华吗?”
我停下脚步,掉头,直走过去,拥抱她。
卢青和在我的拥抱下逐渐冷静,她小声在耳边问我:“孟植哥哥?”
“对不起,青和。”我松开手,对她说:“本来是带你出来散心,没想到遇到这么多的事。”
我用手机把多年前傅文睿传给我的那份合同给了她,开口。
“你拿这个卢丹平,告诉他。”我开口:“如果他肯给傅文睿三分之二的价钱,我下半辈子就卖给他了。”
卢青和根本不知道傅文睿曾经因为这个找过我,现在看到这份合同,又听到我这么说,手指都在抖。
“孟植哥哥,耀华已经没有影视团队了,我哥哥他不会……”
“我知道。”我告诉她,“这是我对不起卢丹平,这种情况下还要逼他。他如果答应,也只是看在我爸的份上。但是我没别的办法了。”
“那如果……如果,我哥不答应呢?”
我嘴角扯出来一个笑:“那就恭喜傅文睿,我以后就是他的狗。”
卢青和死死拉住我:“…………孟植哥哥,你真的不要这样!就算你答应傅文睿,也就几百万,不一定填的上项知言违约金这么大的窟窿,你还是不要冲动……”
“我没有冲动。”我平静地对她说,“我就是太久没有冲动了。”
卢青和沉默下来,她的眼神有种凄惶的悲伤和不忍,却直到我离开酒店,都没有再拦我。
寒风依旧凛冽,我又忘了带围巾,风从脖颈里面灌进去,凉的惊人。此时此刻我却挺喜欢这样,寒冷让人清醒,也更让人看清什么是自己该做的事。
我的心是热的,我清晰地感觉到它在跳动着,也清晰地意识到这颗心脏里,项知言到底占着多重的分量。
他是我喜欢的人,却又不止。
他了解我,总能猜到我的心思。他理解我,能越过我的刻薄和固执,尊重并善待我那份古怪的坚持。
他还读的懂我的文字。
我说过,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出现,我就把他引为知己,这并不是一句空话。
古人有典故,士为知己者死。
既然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我们这个时代总也需要一个能为知己死的傻子。
我愿意试试。
贫穷不值得让我低头,名利也是,甚至爱情本身都是。
只有项知言不是。
我终于抵达了摄制场,这次小飞没来接我,我直接找去了他们的休息室。门一开,风雪裹着我往前吹了一段,室内的几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我一抬头,这不巧吗,除了项知言和小飞,朱彤、段欢、还有那个摄制组的导演都在。
小飞看到我出现,就躲在一边装布景板。项知言皱了眉头,放下手里拿着的东西,过来关门帮我理了下外套。
我也没工夫管他怎么在人前一点都不遮掩了,这还挡着段欢和那个导演的面呢。直接拽了他袖子小声地问了一句他那个冰桶挑战的事。
他眉毛扬了一下,然后显示出一个懊恼的神色,目光看了一下站在旁边噤若寒蝉的小飞。小声和说了声:“……没什么的,我们已经在谈了。”
我不信任地看了眼朱彤,又偏过头看他,眼里头不信的那意思,简直明显的快具现化出文字来。
段欢对我的到来似乎很感兴趣,她朝我打了个招呼:“哟,这几天一直在这边看到你,没想到你就是孟植。”
我对她真的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被点了名却也只能暂且维持面上的礼数,微微一颔首,就算打过招呼了。
朱彤用手扶住额头,开口:“……孟植,要么你先回避下,我们这边还有事。”
“回避什么?”开口的却是段欢,“本来这事就是因为他起的,让他听听不也正好。”
摄制组的导演架着手臂在一边坐着,神色严肃地打量我。
项知言叹口气,搬过一把椅子挨着他的,拉着我坐下。
我还记得段欢说的那句话,刚一落座就看过去,想听听这事到底怎么就因我而起了。
朱彤是真的头疼,也只得当做我不在,重新把话题打开。
“……段小姐,我们还是之前的意思,不管怎么样这个拍摄内容已经超出合同合理的工作范围之外了。我们不能履约。”
“你别和我说。”段欢笑,“你去和孟建华说。冰桶这是孟建华说的,说起来项知言还是他下面的艺人,他自己这么折腾,你反而找我?”
朱彤说:“……可是我们也是从这里听说的,不然这样,哈尔滨后面的拍摄我们知言就请个病假。这样回复给孟先生呢?”
段欢玩玩自己的头发,说:“我不会帮你们骗孟建华。”
“为什么?”我说,也不管这话突兀不突兀。“
段欢侧过头看我,从神色判断还对我挺感兴趣的,笑了笑:“孟家现在的代言人就是你叔叔,你这位小朋友和他的经纪人还求着我给他们钱填对赌的窟窿呢。我为什么要为了他们得罪孟家?”
倒是格外坦诚。
我又问:“你刚才说这事因我而起是为什么?你认识我”
“之前不认识啊。”段欢笑的更开心:“是你叔叔说,项知言拐着他侄子走歪路,让我帮忙教训一下。看不出哦,你原来长的这么好的。我原来还以为是那种油腻腻的二代。”
“段小姐。”朱彤说了一声,“我们还是先聊正事,我们不可能接受这种安排。如果需要支付部分违约金我们可以给。”
段欢被打断,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朱彤:“钱?”
她拿起桌子上的被子,微微抿了口水,白水居然喝出来一种红酒的气势,不经意间有些妩媚的气质外露出来。
“我呢,现在也算是熬出来了。”段欢转转杯子,把印着口红印的那部分朝外,轻轻朝着项知言放在了桌子上,“钱嘛,当然好。不过我喜欢的,还是好好用一下以前那些‘老师’们教我的‘知识’。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爽。”
她朝朱彤露出一个略带讽刺的笑容:“你们现在求着我这个综艺补对赌的窟窿,人都来了却又立牌坊。耍我耍成这样,还要我替你们跟孟建华遮掩,脸未免太大了些吧。”
朱彤没立刻接她的话,脸色非常不好看。
我真的是完全忍不住了,如果项知言没跟我说假话,对赌是朱彤和孟建华之间的事。完全没必要扯进去给朱彤卖命。
可是我正要说话的时候,项知言却悄悄把我的手给拽住了,我心念一动,转回头去看他。眼神接触的瞬间,我好像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让我不要轻举妄动。
我安静了下来,耐着性子看朱彤和段欢对峙。
朱彤问:“你想知道什么?”
段欢笑了:“我嘛,也才刚刚算是进入这个圈子的上层,很多门路,还走不通。那些大佬你也懂得,也就是使唤我,并不把我当合作人看。”
她稍微敛了几分的笑:“我知道孟建华从去年年底就在筹备项目,项莹和你的那个游方应该都和这个项目有关系,但是相关消息都捂得很死,我要知道那是什么。”
朱彤说:“是你想知道,还是李同庸的夫人想知道?”
段欢:“有什么区别吗。”
朱彤看着段欢,眼里有挣扎和权衡。半晌,她眼里的光暗淡下去,像是放弃了。
“是孟义晶的纪念电影。”她说,“导演是徐弱江,剧本是翁松,制片方是海鹿和孟建华,等剧本出来就要投拍,现在预算差不多在3个亿。”
她说完这些,深吸了一口气:“你还有什么其他想知道的吗?”
段欢得到了回答,笑的十分真心:“暂时……没有了。我会和李夫人传达。”她说完这些,起身准备和导演一起离开。
走到一半,她忽然回头说:“啊,哈尔滨后面的拍摄,包括后面出国的拍摄。知言可以自己考虑,不想去就不必去了。”
“人难免会生病的嘛~”她笑了一下,推门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朱彤、项知言、我和小飞。
我还有点没想到这事这么容易就解决了,项知言却主动端了杯水给朱彤。
“彤姐。”他说,“谢谢了。”
朱彤用手扶住额头,整个人莫名感觉特别颓丧,看到项知言端来的水,竟然冷笑了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