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孟先生清高,自然不把我们这样的人放在眼里。只是耀华影视班底这件事上,既然卢先生从未苛求过小孟先生做什么,也希望小孟先生不要再迁怒他了。”
我听到这话,感觉自己get到一个匪夷所思的言外之意,十分以及特别地莫名其妙。回过头去看姜瑶。她脸上无奈的表情已经没了,又是那副公事公办的麻木嘴脸。
“你以为我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开口问姜瑶。
姜瑶垂了眼:“小孟先生眼里揉不得沙子,这本没有什么,只是希望不要伤了做事的人。”
我突然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个智障,我刚才竟然还有一点点觉得她是在劝解我,她分明只是来给卢丹平说话。
这不就太好笑了吗?我分明就是来给卢丹平道谢的,我就算是再厌世,也知道卢丹平当时一个人扛下这担子的分量,我当然感谢他。
在他们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原来在他们看来,我今天特地来耀华就是为了找茬儿,要就当年的事情找卢丹平算账,把耀华影视资源散了的锅扣他头上吗?所以卢丹平刚才说我问心有愧,也是觉得我因为受不了负罪感,所以迫不及待地要把罪恶感转嫁给别人对吧?
那还真是一个清高、自私、愚蠢、不谙世事的纨绔子弟能干出来的事啊。
“你松手。”
我彻底不想再跟姜瑶说话,给人留下好印象这门课我从来就没及过格,更何况是扭转既定的low逼形象了。既然误解深到这种程度,实在没必要再多说什么。
是我把自己看的太重,以为卢丹平把耀华保了下来并站在了孟家的对立面,我们就是盟友。
谁知道这些人视我如草芥。
姜瑶沉默了半晌,还是把手从电梯关门的按键上松开。我头也不回地离开电梯走出了耀华。
我这世上再也去不了的地方又多了一个。
匆匆走到街上,我回头看耀华的大楼。我有记忆的时候它就已经在了。
我本以为这是一段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塌了故事。到头来新楼都已经建好,时间带着所有人翻过了好几个篇章,只有我还计较着楼塌了没有。
我被远远抛在后面,却怪不了任何人。
这都是我自找的。
章节28:7个月前
标题:28
概要:我也不选
打了车回家,算起来我也有两天没回我那个出租房,两天前我离开那里的时候,最大的烦恼不过是去医院看周黎应该穿什么衣服。两天以后我已经开始考虑要选一个怎样的死法了。
反正这世界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还清净。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我走进去,看到有些不用上班的大爷大妈抱着狗在小区里逛,突然觉得养狗也很好。多少也算是个寿命长的活物,最妙的是不会说话,只会汪汪,哪怕它骂你八辈祖宗你都听不懂,还能一脸亲密地凑上去,沉醉在主慈狗孝的幻觉里。更绝的是,有些时候这还不是幻觉。
我也应该养条狗,尝试下宠物疗法能不能让我稍微过的积极向上一些。
我一边盘算着狗,一边往自己家楼下走,冷不丁就看到一辆与这个小区都格格不入的豪车停在我家楼下。
会开着豪车来找我的人还能有谁。
我凑到车前看了一下,后座没人,司机把驾驶座放平了打盹儿。说明卢青和大概在楼上
。
这人生还真的很戏剧,我刚在哥哥那受了一肚子气,妹妹就上赶着凑过来了。
但是我是不会朝卢青和撒火的,她在我这属于被保护对象,她哥再怎么挤兑人都和她没关系。
我上了楼,用钥匙开门,房间里无比整洁。
……看来卢青和不是自己来的,应该还把他们家家政一起带来了。
这地板干净的我不忍心踩,在门口脱了鞋,没看见拖鞋放哪了,就赤着脚走进屋里。
卢青和在我床上睡着,就脱了个外衣,床单被套都换了新的,也不知道是新买的还是她从家里带的。
我上前去捏她脸,捏了一会儿卢青和就醒了
过来。迷蒙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才算清醒过来,喊我:“孟植哥哥,你回来了啊……咦?这身衣服没见你穿过…”
我有点窘迫,项知言这身我今天穿着见了不少人,头一个认出来这不是我衣服的还是卢青和。只好支吾过去:“嗯,你等多久了?为什么不回家睡?”
“我怕你出事。”卢青和坐起来,她身上穿的连衣裙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看面料是桑蚕丝的,已经皱得不行。她浑若未觉,还在跟我说话,“突然就找不到人了,我担心你。”
我突然想到点什么,问她:“在耀华分开的第二天你就来找我了?”
“是啊。”卢青和答得很快。
哦,那我是能理解为什么卢丹平之前在耀华态度仿佛吃了枪子,一句话里每个字都是刀子。不光是对我这个纨绔子弟的不屑,还有对他的宝贝妹妹一门心思跟我这个纨绔子弟玩的费解。
他是该费解,他那个榆木疙瘩整天用头顶看人的个性活该这辈子都闹不懂为什么卢青和铁了心要跟我在一起玩。
“你不回去。”我看着卢青和说,“你哥一定气炸了。”
“他气他的。”卢青和这点上活像个小没良心,“反正也就气他这几年了。”
我听出来她有话没说,开口问她:“你哥婚事定下来了?”
卢青和嗯了一声,不说话了。
我们俩陷入了沉默,这不是个好话题,更不适合在我俩都丧的要死的时候说,话题走向只会一路滑向不可回头的深渊。
我让卢青和给我让点位置,也躺到床上,和她并排看着天花板。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gay,就好像周黎只喜欢过翟白秋一样,我也只喜欢过他。但是不管我性取向是个什么样的状态,我这么多年都能和卢青和保持着无比纯洁的友情。两个人都对彼此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如果不是爱好差的天南地北,兴许能够成为新时代的伯牙子期。
毕竟是过命的交情。
卢青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我闲聊。她是真的担心我,之前qq里发那么多信息,我不回她也不介意。现在见到人了,好多话也没必要再说,就天南地北得扯淡。
“孟植植,你不要过得这么凄惨了,我从我哥那里给你偷点钱出来好不。”她信口开河。
我面不改色的拒绝,“拿你们家一针一线卢丹平都能计较死我,我可不敢。”
卢青和不赞同:“那也比你现在过得好啊,就这么个小破地方,面积还没有原来你家玄关大吧。”
我怼她:“那你还不是有大房子不住,非来我这小房子里窝着。”
卢青和皱眉想了一会儿,说:“那也确实是你这里比较舒服。”
我不接话,其实这话卢青和要是在外边说,多少有人会酸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幺女,不用承担责任,家里也宠,年纪小小该给的资产都给了,也不怕她乱花。一家子都心甘情愿地养她做米虫。她自己原先懵懵懂懂,跟着家里的安排念书,出国,回国。履历虽然用不上,拿出去看也是金光灿灿的。宠爱、美貌、金钱、青春、脸面,她什么都有了。
然而这样安逸的无边无际的人生只需要一件事就能彻底推翻。
她喜欢她哥,亲哥。
这就是我和她互为铁瓷的根本原因,我们互相分享了彼此最不可言说的秘密。
我爸出事的时候,她从国外回来,陪着我在孟宅呆了整整一个月,几次孟家给我下药都被她发现才幸免于难。那段时间卢青和讲义气简直是讲得连性命都不要了,也幸亏是孟家忌惮她,怕没法和卢家交代,我才得以全须全尾地从孟家脱身。
我身边除了看过那文档的项知言,也就她一个知道那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包括我离开孟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她也清楚得很,所以一直想尽办法给我塞钱,拼命地说服我去找周黎。
以她的想法,就像她这辈子没法拥有爱情,只能靠着亲人的宠爱和钱过下去一样。在家庭这个环境里被彻底抛弃无所归依的我,也只能靠着爱情或者金钱撑下去了。
爱和钱总得都有了才过的圆满,实在不行只有一样也是好的。
我对此不置可否,但是非常感激,她算是这个世界上仅剩下的还会真心为我着想的人。
至于她自己,那真的是一个,我连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故事。
我发现这件事是读高中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还在读我们高中的附属初中。
卢丹平当时是风云人物,喜欢他的女生光是我能认得出脸和名字的的就差不多十个人。卢青和当时黏的不是我而是他,因为校区离得近,每天中午吃饭都能看到她跟个小蝴蝶似的背着书包跑来高中部找卢丹平。
卢丹平那个时候还没有进化成死人脸,姑且还是会笑的,见到卢青和就会从书包里拿出两个人的饭盒,任劳任怨的吃掉一切卢青和不爱吃的东西,比如说胡萝卜和西芹。
然而这样温馨的日子结束的非常快,我记得当时是最后一节体育课。我躲在体育器材室睡觉,当时初中部的体育馆在修,所以临时和高中部用一个场地上课。我就在那偶遇了同样躲懒的卢青和。
那个时候我在她那还只是卢丹平的同学,孟叔叔家的儿子这样两个身份,没什么交情。她看到我朝我吐舌头,也不说话。
我就把下面的垫子让出去一半,她看了看,扭扭捏捏地就过来坐了。
本来这事应该以我俩相安无事地熬到体育课结束作为结局。结果好巧不巧,当天的体育器材室人气实在很旺,我俩呆了还没有十分钟,就又有两个人偷偷进来。
他们没往里面走,体育器材室架子很高,上面堆满了东西,我和卢青和都躲在最里头。谁也没看到谁。
可能真的是精虫上脑导致的智力倒退,那两个人也没确认好环境是不是真的没人就开始干柴烈火地干坏事。
我在旁边听的色变,想去堵卢青和的耳朵,那小丫头机警地很,非常警惕地躲过了我的手,抿着嘴巴,脸红红地在旁边一言不发。她躲了我一次,我就不好再上手堵她了,毕竟也不是那么熟,只好非常尴尬地杵在那里听完一整场春宫。
等到他们俩完事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非常难以言喻的味道,那个男的才开口说了一句话,问那个女孩疼不疼。
我听到这声音,觉得怪耳熟的,还没想起来是谁,就看到卢青和在一边脸色刷地变白。一下我就知道这男的的身份了。等到那俩人都走了,卢青和还是死死坐在原地,仿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
我有点语塞,这种自家妹妹撞见哥哥春宫的戏码我也是头回碰上,这时候不管说啥都觉得有点耍流氓。
我没想到的是,卢青和沉默了好久好久,突然动了起来,抓起旁边架子上放着的棒球棒就想冲出去。
我立刻反应过来,身体比脑子快,马上把她抓住,卢青和立刻用那个棒球棒开始打我,她年纪小,力气不算太大,但是被打一下还是挺疼的。我挨了好几下好容易把那个棒球棒给她撇了,才能吼住她,问她到底想干嘛。
卢青和抬起头,泪流满面地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就用力甩开我,一个人跑了。
我从她满脸的泪水里悟到些什么,也是从那天开始,卢青和再也没找过卢丹平吃过午饭。
那段时间卢丹平中午一直不去食堂,就坐在位子上等。我坐他后排,看到他什么都不吃,生生饿一中午,直接开始上下午的课。
其实这事从伦理的角度来说,完全可以预见其凄惨结局。卢家这种家世,孩子一出生就查好了全套dna,韩剧里那种没有血缘的可能性几乎为0。在什么都还没开始的时候结束,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
但是我忘不了卢青和那天哭的稀里哗啦的脸。
后来有一天,我趁卢丹平被叫去教师办公室,从他包里把卢青和的那一份便当偷了。背着书包一路找去初中部找人。
她好找的很,和她哥一样的绝食,趴在自己桌子上饿肚子。
我直接进去,找到她,把便当放她跟前,她动作缓慢地动了下,看看便当又看看我。什么话也没说,把便当打开,拿了勺子舀了一口咽下。一整个便当都吃完后,对着空了的便当盒又开始掉眼泪。
那天下午放学之后我被卢丹平打了一顿,没有任何理由,就是突然把我拽到没人的地方揍。
我当时心里也有气,他自己不检点,脏了他宝贝妹妹的眼睛耳朵何必拿我撒火,但是打架我是打不赢他的。于是在他又一次拎着我的领口想要往墙上撞的时候,我扯开生疼的嘴角,朝他笑了一下,开口:“卢丹平,今天卢青和自己把胡萝卜吃完了,你知道吗?”
卢丹平要摔我的动作就顿在那里。
他也不想想,卢青和要是对胡萝卜那么深恶痛绝为什么她的便当里几乎天天都有。又不是厨娘嫌命长,一定要和大小姐对着干。
这是初中小姑娘自己的一点小心思,恃宠而骄地想要在他哥这里分一点宠爱,想要两个人吃一份饭罢了。
兴许他其实也知道这一点,只是借着理由好冠冕堂皇地演他的好哥哥。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怪不得他讨厌我,毕竟我也算是戳破他伪装的罪魁祸首。
那之后我和卢丹平达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每天中午我负责带着卢青和的便当去找她吃饭,这一吃就吃到了毕业,借着他卢丹平的情,吃出了我和卢青和的革命友情。
也过去很多年了。
卢青和在我床上睡到傍晚才走,她那个裙子皱得完全不能看了。我就让她站在那,拿着个毛巾裹着她裙子,外面用挂熨机熨。卢青和非常紧张,一直在提醒我她这裙子可贵可贵,我充耳不闻心如铁石,反正毁她一条裙子也比她回家经受盘问要好得多。以往的话,卢丹平会给她打个掩护,这次我不知死活的得罪他一次,说不定他一想到卢青和夜不归宿找的是我又要折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