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周先生，二楼曲水流觞已经备好，请跟我来。”

“老肖？”周瑞安对暗号似的问了一句。

“在隔壁，”女服务员点了点头。

沈一鸣听的一头雾水，默默地跟在周瑞安身后。

第144章回忆

沈一鸣也算是见过世面了，进入包厢后他看出这里是一家私人饭店。娄明和娄朋辉的生日宴向来穷奢极侈，自己母亲的生日虽说低调，但也没少花钱，就是来宾不多，自己和妹妹的生日则差很多，一般就在这种私人饭店吃一顿，自然山珍海味也吃了不少，但是那种落差感是无法弥补的，再后来沈一鸣上了高中，进入住宿班以后就再没过过生日。

周瑞安看沈一鸣进入包厢后没有环顾四周，喝口茶水便随意翻看菜单，有点庆幸他还不是完全的愣小子，至少娄明真的带他吃过见过。

“你跟你父亲关系怎么样？”周瑞安开门见山的问他。他不想跟他绕圈子，因为觉得他听不懂。

沈一鸣不耐烦似的叹口气，直通通的说：“你先告诉我你要干嘛！否则别想从我嘴里套出话！”

“我想让你继承娄家，”周瑞安摘下平光镜，微笑着望向沈一鸣：“而且我不想套什么话，只希望你听我说话。”

“我继承对你有什么好处？还有，那张照片是什么意思！姓娄的跟谁打起来了！？”沈一鸣别过眼睛不去看他，不是周瑞安不好看，正相反，没了眼镜的遮掩少了几分稚气，增添了几分成熟，瞧着更顺眼了，只是包厢昏暗的顶光雾化了他的轮廓，让他几乎和深色的背景融为一体，像是黑雾中浮现出的幽灵。

“什么意思都没有，这件事他们压下来了，听说你父亲因为这个住院了，你应该知道吧。”

沈一鸣拿着手机皱起眉，回忆几秒后点了点头。

“具体情况你知道吗？”

沈一鸣又摇了摇头。

“他杀了人，”周瑞安顿了一下：“花了不少精力才压下去。”

“这我知道，”沈一鸣用指节敲着桌面：“说点我不知道的，还有，别把我当傻子耍！”

周瑞安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那我没有要说的了，我只问你，有个绊倒他的机会，要不要合作。”

沈一鸣心里一颤，眼睛有些六神无主的四处飘了飘，像是怕娄朋辉忽然蹦出来一样。

“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你我。”

“你……你是他派来试探我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什么关系！你们……”沈一鸣不大相信会凭空出现友军。

“他强暴了我，”周瑞安冷冷的打断沈一鸣的话，果然，听了这个回复他愣住了。

“监禁我，打我，毁了我，”周瑞安面无表情，声音冷硬的说出这些话：“把我囚禁在他身边，你也是最近才发现有我这个人对不对？其实我在他身边很久了……他知道我一直伺机报复所以从不放松警惕，以前我不懂变通吃了不少苦头，现在我学乖了，他才逐渐赏赐我那么一点的自由……”

“那你……爱他？”沈一鸣很震惊，有点不知道问什么。

“恨他，”周瑞安声音轻轻的，有些疲惫：“一刻也没停止过……”

“那你们……不是，他不知道？那他对你是……”

“他觉得我是废物，只是喜欢我这个皮囊罢了，等它老了旧了……也许那时候我才是真正的自由，可我也彻底废了，那时候离开他我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要尽快……你能帮我吗？”

沈一鸣抿着嘴，信息量太大导致他有点难以消化，喝完杯子里的水，他答非所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去网上搜……能看到我的视频，这样就理解我现在说的了……”周瑞安状似无意的说出来，自己觉得情绪控制的很好，然而一双手却是无意识的绞在一起，十指像是麻绳一样不断交错揉搓，苍白中透出血管的淡蓝色。

沈一鸣看了看他的手，觉得这人应该没说假话，至少这句是真的。

“你说的你这么窝囊……凭什么能绊倒他？”

“有，我有一些他贿赂政客的东西，以后他还会利用我的店洗钱……另外，库里南钻石你知道吧？”

沈一鸣皱着眉点点头。

周瑞安怀疑他不知道。

“这颗钻石……不，也许是几颗钻石是关键，它们不在公司放着，我怀疑是在主宅，也就是你父母住的地方……”

“不可能，”沈一鸣很明确的说，这说到他的长项了：“贵重的珠宝也会放到银行保存，家里……”

“不会的，”周瑞安很肯定的摇头：“他们不敢放在外面，这些钻石名头不小，入库的话会有珠宝专家鉴定其价值，还会上保险，这样会暴露，他们只能藏在家里。”

“为什么？？”沈一鸣愣住了。

周瑞安看他注意力被自己吸引，于是神秘兮兮的向前探了探身，压低声音道：“这些钻石……是赃物，是娄朋辉和珠宝大盗合作得来的。”

沈一鸣如他所愿瞪大眼睛，周瑞安继续：“这也是他喝醉酒后跟我提起的，说他赌了一把，背着你们的父亲，从珠宝大盗那里买了高价钻石，我开始以为只是买而已，没想到他后来透露……是他和大盗合作偷的，他是共犯。”

“我在他办公室的保险箱看过，没有，我们家的共同住处也没有，经过排除法看，在家的可能性最大，如果没有再想别的办法。”

沈一鸣陷入了沉思，他作为这个家的一员知道的太少了，几乎没有人跟他提起过任何事，就连周瑞安口中的钻石也是从没听说过，他果然是被娄家父子边缘化的人。

再不行动，就彻底成为弃子了。

“你想想吧，我为了生存一定要拼一次，我也把我知道的和能做的都告诉你了，希望……”

“你不怕我把这些都告诉娄朋辉？”沈一鸣忽然问。

“怕，”周瑞安依旧坚定的看着他，眼睛之中有一点细碎的光芒：“如果你告诉他，我只有死，如果你希望我死就告诉他吧。”

“你……”沈一鸣一时无语，哑然片刻后问道：“你这样被他欺负……你爸妈呢？不管吗？你没报警？”

“我被学校开除，父母嫌我丢人也抛弃我了……我是真的一无所有，也……”周瑞安说到这顿了一下，不大自然的别过脸，用手撩了下自己眼睛：“无论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办法，能试的我都试了……但凡有一点出路我也……不会走到今天……”

沈一鸣听见他鼻音有些重，而且看他开始刻意的用手去整理头发，假装看向别处，这种手足无措的模样任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给……”沈一鸣拿起手边的餐巾纸递过去。

周瑞安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伸手接过来：“谢谢……”

他高看自己了，本以为这些过去的事说起来不会怎么样，可事实是到一半就不行了，不仅手上止不住的发抖，还心慌气短，凉意从四肢往中心蔓延，冻得他脑子都要转不动了。

沈一鸣看他鼻头眼睛都泛红，原本的狡猾全被逞强代替，瞧着楚楚可怜的，忽然有一点能理解娄朋辉的心理，好看是真好看，风情也是真有，美中不足是个男的……

“我出去一下……”周瑞安起身要走，被沈一鸣叫住了。

“你刚说的视频是什么视频？我正好现在看看。”

周瑞安就着起身的姿势愣了愣，看他瞧自己的眼神还挺认真，看来是真不理解。

周瑞安想想，拿手机给沈一鸣发了条微信：“关键字给你，剩下的自己搜吧，你不是这个圈子的人应该不好找。”

说完，周瑞安就出去了。

沈一鸣奇怪，人就在眼前为什么不能用嘴说呢？非要发微信……

他打开微信看，这几个关键字让他背后发毛。

酒店小帅被下药狂艹，极品小0叫声yd

这什么鬼……？不会是他说的……被强暴……录像什么的吧……还发到了网上，真没想到自己还有与网红一起吃饭的时候……

周瑞安快步走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就着手盆一通洗脸，直把苍白的小脸搓的通红才罢手。

抬起头看着镜子里湿了大片的衣襟，周瑞安愣了片刻，看着看着，他视线从镜中的自己，转移到身后。

他身后两米的地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身上的对襟薄衬衣上绣着一条银光粼粼的大锦鲤，和他袖口漏出的五彩斑斓的花臂形成鲜明对比。

周瑞安盯着花臂上的几何图形愣了愣，忽然瞪大眼睛转过身，正视了那个男人的双眼。

奇怪了，他怎么总在这种时候突然出现。

廖涵潇单手插兜站在他面前，神情有些忧虑。

“怎么了，哭了？”

周瑞安死死的盯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眼睛也不眨，慢慢的，眼泪又涌了上来。

“怎么了？”廖涵潇看他情绪不对，三两步走上前，伸出双臂还没做出下一步动作，周瑞安就扑到了他怀里。

廖涵潇毫无准备，被撞的往后退了一步，随即抱紧怀里的人柔声安慰，边四下张望，边把他带到自己所在的包厢。

第145章视频

等周瑞安随着廖涵潇回到包厢，情绪已经稳定的差不多了，不过这个怀抱让他十分有安全感，便一直抱着不肯松开。

廖涵潇第一次见周瑞安这个反应，心里有点慌，便闭了嘴任他抱着，自己则站着一直轻拍他的后背。

“傻子……这么对他掏心掏肺的说话做什么。”

周瑞安愣了愣，闷闷的说；“不是说了不让你偷听我们对话吗，怎么还是偷听了……”

“我还想偷看呢，够节制了，”廖涵潇不大服气；“这些话你都没跟我说过，现在第一次见面就跟那个小子说的这么清楚，挺下本钱啊。”

“要笼络人，这是必须的课程……”周瑞安垂着眼帘，看见廖涵潇胳膊上的纹身。

“怎么不拢落下我，”廖涵潇故意逗他；“你第一次跟我见面可强悍着呢，早跟我示弱，我也能狠下心把你抢过来。”

周瑞安在他怀里轻笑；“你那时候也不诚恳……一脸的精明相，谁见了都要防你……我当然也不例外啊……”

“那如果……我当时傻了吧唧的，你就跟我？”

周瑞安想了想，摇摇头；“太傻的人我不喜欢……更不会理你了……”

廖涵潇听了苦笑；“聪明你防着，太傻你不喜欢，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我不难伺候……至少……以前很好说话……只要你爱我，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是吗，可惜我没遇见那时候的你啊，”廖涵潇摸摸他的头发，觉得他身体没那么紧绷了，说明心情缓和了很多。

“你遇见了也没用，我那时候眼光高……谁都看不上。”

廖涵潇再次苦笑；“得了，看来我现在是最幸运了，至少捡漏儿，我满足了。”

“可是我不满足……”周瑞安声音黯哑的说；“我一点也不满足……什么都填不满，我每天都觉得自己是空的……”

廖涵潇静静的听着，觉得周瑞安这是要有心理疾病的前兆，他劝过周瑞安去看看，但他执意不肯。

“你太累了，”廖涵潇转移他的注意力；“你想得多，干的事情也多，别逞强，像今天一样有问题就出来，我就在这，什么也不用担心，等事情都结束了，你就专心画画，我养你。”

周瑞安闭上眼睛，闻着廖涵潇身上的冷香，是他惯用的香水味。

一个男人能找到符合自己的味道还是挺少见的，廖涵潇就算一个。

他就是这样外热内冷的人，情话没娄朋辉那么肉麻，但说的恰到好处总让他安心，只是二人一分开，他的行动就会不受控制，让周瑞安无法预测，比如彭天的死，比如雯雯的流产……好在他的行动目的都是为了自己，不然……后果不敢想。

周瑞安就像个没了电的机器人，在廖涵潇怀里充了半天电，等他觉得足够了，又坐下把桌上那半碗蛇羹吃了。

周瑞安其实有些膈应这个东西，但是用着廖涵潇用过的餐具，嘴里吃着蛇肉，竟觉出了一点美味在里面。

“他在干嘛？”周瑞安吐出一块小小的骨头渣子。

廖涵潇看了眼手机，里面的画面正是周瑞安和沈一鸣锁在包厢的场景。

“玩儿手机，”廖涵潇不屑道；“还是小孩子，这时候还有心情玩儿手机。”

“你怎么知道是玩？难道他不会是干别的？”

“你看，”廖涵潇把手机拿过去给周瑞安看，画面里，沈一鸣把自己的手机横过来看，两只手拿着手机两端，表情惊愕又专心，看的是十分入神。

“他还有心情看电影？”廖涵潇皱眉加摇头；“真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