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裕自己也不知道哪张脸才是最真实的他,但不管哪一张,他摆出来的时候都无需刻意,完全是条件反射。
比方现在,唐谨既然被他划到朋友的范围里,他说话完全是毫无顾忌,张口就来。
“有这么惨么?”唐谨听完他添油加醋的夸张说辞,笑得那叫一个恣意,说:“这分你怎么看了,你说跪着的委屈,那站着的还得想方设法让你爽呢,我问你,是委屈的时候多,还是爽的时候多?”这话还真把孟裕噎着了,噗嗤一乐,调转炮头揶揄邢昊宇:“你天天受这种熏陶,怎么嘴还这么笨?”“你管得着吗!”邢昊宇笑着白他,同时给唐谨的杯里续上啤酒,“我乐意!”一顿火锅吃完,天也黑了。
回去路上,邢昊宇追问唐谨那个“回家告诉你”的答案。
唐谨没立刻回答,让邢昊宇先说。
邢昊宇说:“我就没怎么想过这事儿,可能太满意现在的生活了。”
“那以后呢?”唐谨问。
“只要跟着您一天,我就不想这事儿。”
“顺其自然就好。”
唐谨笑了笑,“我是说我以前这么想。”
邢昊宇瞟他:“现在呢?”“现在不想谈恋爱。”
邢昊宇呆模呆样地点了点头,又走出去十来米远,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凑到唐谨身边臭不要脸地问了句:“您是不是对我特满意?”“我懒得换而已。”
唐谨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竟真把他瞥糊涂了,面色当即垮下来,急吼吼地问:“您到底哪儿不满意您说,我真改!”唐谨摇头笑起来,抬手朝他脸上狠掐了一把:“不用改,就这副傻样最好玩。”
这话合上几分微醺的酒意,让邢昊宇雀跃了一路。
这真是素素的一章呀~~~
第28章你们家小朋友对我感兴趣?
和邢昊宇一行人分开的当晚,孟裕做了决定:他要跟主人一起去见朋友。
五一这趟被叫回家,他已经损失一个与主人朝夕相处的大好机会了,他实在等不及再熬一个周末。
周日下午,孟裕跟主人约好在校门口碰面。
他杵在镜子跟前左照右端详,溜溜捯饬了半个来小时,赶过去时宋佑程已经到了。
孟裕开门上车,乐淘淘地跟主人问了声好。
宋佑程淡淡一笑:“喷香水了?”车上原本的香气是宋佑程身上常有的味道。
这味道对别人来说或许可以静心,钻进孟裕的鼻腔却能分分钟吊起他的欲望。
尤其此刻与他身上那股热情张扬的香调一交织,更仿佛他迫不及待想干点什么似的。
他窘笑着点点头:“贱狗两周没见过您了。”
“嗯。”
宋佑程一拍他的腿,提醒道:“坐好。”
孟裕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略显不安地问主人今天要见的是几个人。
“五个。”
孟裕愣了愣:“都是主?”“两个主。”
孟裕暂且松下半口气。
宋佑程开着车瞟他一眼,见他脸色仍有几分不定心,笑问了句:“紧张?”“怕给您丢脸。”
孟裕摊开手掌在大腿上搓了两下,偏过头朝宋佑程笑。
“就是平常见个面聊聊天,不用紧张。”
宋佑程说的轻松,孟裕却没法处之泰然。
以他这多半年耳闻的印象,主人的朋友应当跟主人年岁相当,与一群过来人聊天,心思往往很难藏住。
就像他和宋佑程在一起,许多话总是不用摆上桌面,宋佑程就能看懂猜透。
平心而言,假如这个人是主人,那实在是踏实又贴心;若换成其他人,孟裕不敢保证自己不尴尬。
忐忑了一路,孟裕甚至没顾得上好好欣赏一下这座城市最贵地段的高档小区究竟有没有传说中那么环境优美,稀里糊涂跟在主人身后进了其中一栋楼。
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开了门,看上去年纪要比宋佑程略年长些。
“就差你了。”
陆柏闻笑道。
“诶?难得他早一次。”
宋佑程也笑着说。
陆柏闻把两人让进屋,顺势朝孟裕伸出手。
孟裕没有见面握手的习惯,加上初次见面难免拘谨,愣了一下才回握过去:“……您好。”
往里走时,孟裕听见陆柏闻说了句:“挺乖的嘛,这么年轻。”
宋佑程没接话,似乎是笑了一下;孟裕跟在斜后方,不确定主人到底是何种表情。
拐进客厅,装潢布置还没映入眼睛,孟裕倒先被沙发前跪着两个人吸引了目光。
那两人彼此间有段距离,显然是沙发上应该坐着另一个人,但此刻不在。
陆柏闻客气地招呼两人:“程珉去接电话了,你们坐。”
孟裕被这名字说得一愣,却也来不及多想,他见宋佑程坐下了,犹豫着自己是要坐还是跟那两人一样跪着。
他询问地看宋佑程,宋佑程脚尖在地上点了点:“跪这里。”
孟裕心里踏实了,主人给他指令就好,他就是担心自己不够有眼力见儿。
宋佑程和陆柏闻简单聊了几句,借着闲话问他秦野怎么没在家?“本来说查完房就回来的,医院临时有事儿。”
陆柏闻笑着叹气。
“救死扶伤就是忙。”
陆柏闻点头:“习惯了。”
两人正说着,打完电话的那位回来了。
程珉笑着跟宋佑程打招呼,调侃道:“终于舍得把小朋友带出来了?”孟裕循声一望,果真又是一愣。
宋佑程没有留意他的神情,只是笑着把话调侃了回去:“你都舍得带两只出来了。”
孟裕下意识把头低下一些,想避开程珉的视线,程珉跟他打招呼,他回得也略显僵硬,比刚进门时还不自然,甚至不自觉往主人腿边又靠近一些。
程珉没表示什么,宋佑程看了孟裕一眼,抬手摸摸他的头,下巴一抬,冲对面沙发前跪着的其中一人点了点,问程珉:“上次说新收的那个?”“不算新了,三个月了。”
程珉拿腿碰了碰左侧地上的人,“来,奇奇,跟宋总打个招呼。”
奇奇闻言稍微跪正一些,手以狗爪的姿势举在胸前,冲宋佑程响亮地“汪”了一声。
宋佑程显然十分习惯如此待遇,点头笑笑。
孟裕却很有些不自在,他担心主人也要求他这么做。
他嘴上说着怕给主人丢脸,其实真正怕丢的还是自己的脸。
关于这点孟裕一直不愿意承认,但事实上,到目前为止,这段主奴关系里他最在意的始终是自己的感受。
主人给出的每个命令,他第一反应永远是先在自己脑子里过一遍,而非立刻执行。
所谓在主人面前敞开自我,喜怒哀乐全盘演绎,那顶多是脱了衣服的时候,把自己最隐秘最难于示人的一面展露出来;一旦穿上衣服,孟裕还是希望自己能有点“人样”。
他做不到全心全意只为主人考虑,即使周围都是同类,即使主人就在身边,他仍然无法完全舍弃做人的一面。
换句话说,孟裕能接受与主人之间的身份差,但他无法像奇奇那样,在其他人的注视下面色不改地做狗。
他常常搞不懂自己,都已经甘愿跪下了,这份自尊心到底多余不多余,但他控制不了这么想。
这也是来之前他一直犹豫的原因,只是没好意思跟邢昊宇他们言明,如果说了,大概连方墨都要嘲讽他:你根本就不是奴!好在宋佑程没做任何要求,神色依旧地继续和其他两人闲聊。
三个人中只有陆柏闻吸烟,询问了一圈没人介意,便点了一根,一边吸一边自嘲地摇头感叹,说程珉太享受了,喝个水还两个奴伺候着,眼睁睁看他脚边这么空,好意思吗?程珉一脸无辜:“你们家宝贝儿工作忙也不是我安排的,你看我不顺眼有什么用?”宋佑程接笑道:“看来秦医生白天看一天病人,回家也没少被你使唤。”
“你第一天认识他?”程珉说着,手一抬,旁边立刻递过来一杯水,他喝了两口,续道:“看着戴副眼镜挺有文化,其实就是一禽兽。”
宋佑程头要点不点地笑了笑,陆柏闻深以为意地挑眉“啧”了一声:“没两下子,不狠点儿,秦野能给我跪下?真是……”说到这儿,程珉忍不住感慨:“你当时拿下他,我真是没想到。”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
陆柏闻笑笑。
宋佑程问他:“你现在允许他收奴下奴么?”“可以啊。”
陆柏闻点头,“我同意,是他自己不想。”
孟裕在一旁默默听着,总算听明白了。
以前他只在网上看过主转奴的例子,未曾近距离接触过,这一听,禁不住好奇起这位姓秦的医生来。
他在这边思绪乱飞,丝毫不影响那边三个人谈笑风生,话题七拐八拐地换了好几拨。
陆柏闻点第二根烟的时候,程珉拍了拍身边一个奴,说:“松果去伺候陆总。”
单看面相,被称作松果的男人约莫三十来岁,一副书生气。
孟裕有点想笑,觉得这名字未免可爱过头了。
他看着松果凑到陆柏闻身边,托了个烟灰缸老老实实地候着。
陆柏闻朝里面掸了几下烟灰,目光略过松果,朝奇奇的方向扫了扫,又转回来,语调闲散地逗他道:“你爸爸是不是有点儿偏心啊?”松果面色带笑地说:“爸爸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爸爸让你伺候我,你就端个烟灰缸?”陆柏闻存心继续逗他。
松果不上当,从善如流地接道:“爸爸就是这个意思。”
“你确定?你爸爸可没这么小气……”陆柏闻推推眼镜,还想再说句什么,被宋佑程打断了:“程珉可瞪你了,你再说下去这待遇也没了。”
陆柏闻摊手笑笑,收了声。
孟裕忍不住打量起程珉来。
大概是他投去的视线太过频繁,让程珉无法忽视,意在提醒地跟宋佑程开了句玩笑:“你们家小朋友对我感兴趣?”他这么一说,几双视线立马汇聚一处。
宋佑程也看向孟裕,其实没有表情,可架不住孟裕心虚,总疑心那眉梢眼底暗含着某种不快的情绪,他怕节外生枝让主人误会,觑着主人的脸色,有些局促地叫了程珉一声:“程老师。”
这下程珉愣了愣,转瞬笑道:“这世界太小了,你是我学生?”“研一时上过您的选修课。”
当初孟裕纯粹是出于兴趣选了程珉的课,后来发觉这位老师身上有种说不清的气质,总让他浮想联翩。
那一学期课上他没少意淫人家,如今以这种方式碰面难免有些别扭。
“太巧了。”
程珉也是一个劲儿摇头,不知道该接点什么话。
宋佑程摸摸孟裕的背,笑道:“吓一跳?”“有点儿没敢认,没想到。”
“行了程珉,你现在暴露了,还好意思站讲台上道貌岸然么?”陆柏闻朗声笑道。
每次一打趣程珉,他的话就特别多。
程珉自己也相当无奈:“我从来不跟学生玩,就是怕这种情况,没想到还能这么遇上认识我的。”
要不是气氛已然,孟裕是真想把初次见面装到底,可话已经说出来了,再别扭也咽不回去。
几个人借此话题聊了聊学校的事,孟裕偶尔插几句话,反倒比刚进门时自在些。
后来陆柏闻提起最近新琢磨出的一个绑法,趁着兴头,程珉让奇奇做模特,三个主比比划划地交流起来。
奇奇年轻气盛,特别敏感,今天出门时又按程珉要求没穿内裤,绑到后来,不仅支着帐篷,灰色运动裤前端已经能明显看出来湿痕。
其实孟裕也在一旁看硬了,只不过被锁着,硬不彻底。
他不自在地低头扯了扯裤子,视线一晃,正巧跟松果对上。
彼此状况差不多,相视一笑。
过了会儿,松果凑近些,两人小声攀谈了几句。
孟裕忍不住问他,刚才程珉让他去伺候别人,他心里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啊。”
“不抵触?”松果先是诧异地看他一眼,似乎他的问题十分莫名其妙,随后才反应过来,估计是刚才陆柏闻逗趣的话让孟裕误会了,解释道:“我跟了主人两年,奇奇才三个月,肯定是我跟主人更默契,主人更信任我。”
这天一直到吃过晚饭彼此道别,孟裕也没能有幸见到那位秦医生。
宋佑程送他回学校的路上,长话短说地给他讲了讲那两个人的“孽缘”。
原来是一对儿情侣主奴。
孟裕始终觉得这种关系离自己太遥远,听完除了感慨一下属性转变,并没说什么。
宋佑程问他今天见到别人有什么感受。
孟裕想了想,说:“您会不会也希望贱狗像松果或者奇奇那样?”“他们哪样了?”宋佑程睨他一眼。
“就是……”孟裕顿了顿,“主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做奴不该这样?”宋佑程反问他。
“……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