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件事,瑞塔依旧会惊得身体发僵,他甚至觉得自己头发都炸起来了,习惯了伯爵的冷酷,他这沉默的深情实在让人不适应,而且是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简直吓人,想起这事瑞塔的伤口就隐隐作痛,因为心跳太快了。
“你不舒服吗”奥帕跟在瑞塔身后,看他走路姿势越来越怪,拖着两条腿,好像膝盖不会弯一样,奥帕赶紧快走几步搀着瑞塔的胳膊;“难受就回去躺着吧,别逞强了,”说罢便不由分说的往回拉。
“我我没事哎,我没事”瑞塔百口莫辩,拗不过奥帕,被他坚定地拖回了卧室。
瑞塔进屋就扑到在床,一头扎进被子里。
“怎么了瑞塔你发烧了怎么脖子耳朵这么烫”奥帕围着床团团转,急的不得要领,而无论他怎么劝说,瑞塔都誓死不抬头。
当下的时局真被盖尔说中了,奥帕看这几日风平浪静,本想把耽搁了许久的照片取回来,不想隔天却是响起了炮声。
这炮声不远不近不刺耳,一点征兆也没有,大白天的也看不到是哪有火光,奥帕经历过炮火,登时就一哆嗦,扔了手里的书跑去窗口看,望了半天也无果,院子里的士兵们纷纷原地观望,但显然他们更淡定些。伯爵几日前把家里的佣人都遣散走了,换成了他的卫士团,这下里里外外都是保镖,伯爵放心了很多。
“是哪”瑞塔慢条斯理的合上书问。
“不知道光有声音看不到火光和烟,应该很远,”奥帕回答。
“那你别担心了,”瑞塔有下头,重新翻开书。
瑞塔冷淡的反应让奥帕意外,他几乎是慌张的走到瑞塔面前,用质问的口吻问他;“这怎么是远都打到城里了你不担心”
瑞塔依旧冷淡的看着他;“没什么可担心,我知道下面会怎么样,就因为是城门口,所以他们更是要硬守,接下来就是围城,少说也要一个月,双头鹰先是断水断粮,然后断电,最后连电话,电报都会断,接下来就等你受不了,就自己出去投降了,你怕不怕”
奥帕摇头。
“那你后悔吗”瑞塔继续问。
奥帕还是摇头。
瑞塔笑了,他的笑容有点无奈,可能是无奈奥帕的倔强,也可能是无奈他们所处的这个时代。
“放心,你一定会活着的,”瑞塔说着,手上翻了一页。
“你盯着目录看了这么久”
“闭嘴”
五十四
天终于热起来,干燥的暖风吹开了树枝,催生了绿色的叶片,嫩枝疯了一样的生长,逐渐没了规整的形状,草坪像是个得了斑秃的脑袋,斑斑驳驳的绿色中裸露着大块的黄土地,花园中的果树开了几朵花,可都蔫搭搭的,开了没两天便凄凉的败落了一地,没有园丁的修整,整个庄园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在风和日丽中显现出了一种毫不匹配的衰败景象。
庄园内的士兵眯着眼睛,挎着枪,神情警惕的四处巡逻,一名士兵吐出一阵白烟,将手里的烟头扔在草地上,用脚碾灭,离开后,嫩绿的草地中又凸显出一块土黄。
奥帕百无聊赖的趴在窗口,看着远方袅袅的烟柱。
安萨雷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攻城战,结局不知如何,想必王党是抵死战斗的,安萨雷要是失守,就意味着向世界宣告了帝国的覆灭,这绝望激起了将领们的最后的战争激情,连续一个多月下来,双头鹰竟是没有攻破安萨雷。
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从头顶传来,奥帕抬起头,数架发着银光的战机从头顶飞过,上面印着王党的标志。它们像老鹰一样在天空中盘旋,然后消失在云层中。
同样的战机双头鹰也有,它们也曾出现在安萨雷的上空,但他们不敢投下炸弹,苍穹之下是无辜平民,他们要真敢将炸弹投下来,必将受到世界各国的谴责,赫西提也会因为舆论而考虑军事支援的问题,而王党也正是看明白了这点,将安萨雷团团包住,只许进,不许出,就为了防范双头鹰的空袭。
于是就像瑞塔所说的那样,双头鹰真的开始围城战了。
奥帕趴在窗口沉思够了,回过头看向屋里的瑞塔。
瑞塔此时坐在沙发里看书,长久的不动,他穿着薄薄的衬衫马甲,马甲是暗色的,绣着繁复的暗纹,他每翻动一页,暗纹的光泽随之一变,好像流动的水波,衬得他越发像个安静的摆设。
奥帕一屁股坐在瑞塔身边,没话找话道;“渴么”
瑞塔摇摇头。
“饿么”奥帕又问。
瑞塔看着书,头也不抬的懒懒道;“还没吃够罐头”
“没有,我喜欢牛肉,”奥帕回答。
瑞塔轻笑了一声,翻了一页;“过几天就腻了。”
“腻了我就喝汤,”奥帕不甚在意。
“听说厨房还有些青豆,下次来人送饭让他跟厨师说说,没人盯着这些新鲜蔬菜都要被他们吃光了。”
奥帕听了这话无奈的一叹气;“说了也没用他们根本不是原来的佣人,一群战争机器在他们眼里咱们跟犯人没什么区别,是不是等安萨雷的围城解除了,咱们才能出去呢。”
瑞塔合上书,看书的兴致被奥帕的闲话搅得烟消云散。
这段时间,瑞塔面上平和,其实心里火烧一样,原本缜密的思维一阵一阵的乱。他原本是伯爵的心腹,伯爵会把最新最快的情报和想法交到他手上,二人通宵达旦的讨论,然后第二天各怀使命分头行动,这是多么默契的合作,可除此之外,他在方方面面却又伤透了瑞塔的心,后来因为一场飞来横祸,彻底打破了他和伯爵之间的相处模式,现在的伯爵时不时会做出一些恋爱少年似的狂热举动,跟他的年龄身份很不符合,经常惊得瑞塔如同坐了飞机,忽上忽下心慌不已,以至于见了他就脸红词穷,说不出话,本就硬不到底的心在这毫无章法的攻势下彻底乱了。这还不止,瑞塔卧床的时候就发现,伯爵把他们兄弟软禁在了后庭,受伤的事情也不发表声明,更阻止前来探病的人,伯爵彻底把他从军队、政务中剔了出来,连贴身事物都让盖尔代劳了,忙出惯性的瑞塔曾旁敲侧击的问过他现在的时局,回答他的却是伯爵长久地凝视,这让瑞塔很是恐慌,因为他最大的价值一夜之间消失殆尽,现在的他不再是心腹,不是代理人,只是个逐渐被遗忘的瑞塔布鲁斯,一个闲赋在后庭的废人,而伯爵不需要废人
瑞塔十分克制的叹口气,他的心事不能细想,只能用很多的杂事占据大脑,让它没时间也没地方再塞别的东西。
瑞塔不看书改看奥帕,看着看着,瑞塔就觉得他跟自己长的是越发的不像,小时候二人的眼睛还有些相似,可这么多年过去,二人的性格和外表差异越来越大,瑞塔最近偶尔会蹦出这样的想法;他们真是一个母亲生的吗也许他们俩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奥帕想的没瑞塔这么多,他对母亲的印象早已模糊,连梦里都不会有她的身影,但他一口咬定,眼前的这个人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没有任何疑虑,因为奥帕觉得,这是维系他们信任和生存最基本的纽带。
奥帕伸长胳膊,越过瑞塔的肩膀和脖子,将手搭到了他另一边肩膀上,看着好像把瑞塔搂在了怀里。
瑞塔的脖子有点痒,是奥帕在玩他的头发。跟奥帕对视了一下,瑞塔伸手戳了戳他的肋下,戏虐道;“你之所以一副有话想说但又不说的样子,是不是欲求不满”
这话出乎了奥帕的意料,他很惊讶的看着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