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瑞略思索了一下;“这是在葡萄园发现的,小个子的先留着审问,这另一个你说他不是葡萄园的人”
“不是,他是厨房的佣人。”
“那他去凑什么热闹”法瑞自言自语,接着他掏出配枪对准奥帕的脑袋;“审讯留一个就够了。”
四十六
法瑞行事很干脆,掏出佩枪,稳稳地对准了奥帕的眉心,扣动了扳机。
奥帕眼看着黑洞洞的枪口,他听到了自己颤抖的呼吸声,可意外地心里并没有多恐惧,可能是怕的太严重了,已经突破极限,于是物极必反,此时心中反而是一片静谧。他挣扎过,拼命的挣扎却仍未逃过死线,此刻看着周围全都比他高上一截的人影,他们的身形被毫无章法的光影拉的模糊变型,如同来自地狱的鬼魅,不对,他们本就是杀人如麻的鬼魅这里就是一座地狱奥帕忽然间明白,从自己来到这里,一切就都尘埃落定,全都朝着最终的结局稳步前行,也许自己就该如此,无论什么样的反抗都是徒劳的,。
奥帕闭上了双眼,默默认命。
他想自己这一生真是颠沛流离,好在最后过了几个月的好日子,与亲人团聚,有了朋友和想要保护的人,也算是勉强圆满了,只是遗憾没有跟瑞塔好好道别,没有把弗雷保护好,还有伯爵夫人,好在米莉亚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等双头鹰来了,她们母女就能团圆了吧,也算自己做了件好事
“咔”
憋闷的声响从枪膛里传出,奥帕僵直的一颤,弗雷更是哭出了声音。
法瑞十分诧异,他将佩枪放在眼前来回检查,可惜光线昏暗他半天也没瞧出异样,身边的副官倒是机灵,赶紧掏出个手电给照明。
“卡了”法瑞一脸难以置信,他望向奥帕,奥帕也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二人停了有几秒钟,法瑞一把拔出副官的佩枪再次对准奥帕,奥帕条件反射的要向后挪,但很快他克制住这种徒劳的行为,强迫自己再次面对枪口。
但这次法瑞就没这么顺利了,枪还没对准,他就抬起头看向别处。
一辆黑车寂静无声,缓缓而至,车门的踏板上站着一排背枪的士兵。停稳后,士兵训练有素的跳下来,打开门,伯爵毫无预兆的,带着一身血腥气出现在众人面前。
法瑞立刻收起手枪,向伯爵行礼,同时汇报当下情况。
伯爵的军装外套上喷溅着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这和他平时一丝不苟的形象大相径庭。伯爵青白着一张脸孔,面无表情的听完汇报,稳步走到枪支前,捡起一杆看了看,又无所谓的扔回去,抬起带着手套的手指向奥帕;“把他领到临时牢房,”接着用下巴朝弗雷一点;“跟葡萄园的那群人关在一起,等待审讯。”
法瑞立刻命人将奥帕和弗雷拽起来,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押送。
奥帕睁大眼睛望向伯爵,觉得他好像死而复生的幽灵,又扭头去望弗雷,可没看几眼,他们就分别融入了黑暗中。奥帕回过头,在士兵的连拖带拽之下前行,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什么念头都没有,一片空白,又或是什么念头都有,但乱成了一锅粥。
临时牢房以前是仓库,放置各种废弃了的家具,现在家具都被清空,只剩下一间黑暗,布满尘土的空水泥屋。
奥帕被扔进去后,趴在地上半天缓不过来,大脑好像生锈了,咔吱咔吱的转不动,他刚刚遭受了濒死的冲击,灵魂受到了致命的挤压,现在正在一点点反弹。
他抱着双腿,长久的蹲坐在墙角,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脚尖前的那片水泥地,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一抹朦胧的白光进入他的视线,奥帕这才动了动,他抬起头,是月亮升起来了。
奥帕迎着斑驳的月光,眼睛里也映着月亮的影子,这影子逐渐氤氲起来,水光潋滟,最后随着眼泪砸碎在地上。
奥帕终于哽咽着意识到,我还活着,我死里逃生了。
弗雷同样也缩在牢房的一角,但他不像奥帕那样是单独的,而是与葡萄园的几个果农一起,其中包括他叔叔和科瑞恩,他们每个人都带着手铐脚镣。
“是他妈谁发现了枪的”科瑞恩从牙缝里往外挤字,垂头丧气又凶神恶煞。
弗雷心虚的不敢去看他,只盯着自己的脚镣不抬头。
“听说是巡逻的士兵,”一个果农同样垂头丧气的回答。
“葡萄园巡逻的士兵都被灌醉了,谁还会往酒窖跑呢”叔叔此时显得冷静的多,他靠墙坐着,两眼目视前方,像是在思考;“还是新酒窖,那里面的酒都没酿好,喝起来也没味道,怎么比得上给他们送去的酒。”
“是他妈有人引过去的”科瑞恩使劲儿一甩手铐,金属碰撞的声音尖锐刺耳,门口立刻传来守卫的怒骂;“不许说话”
众人一片沉默。
叔叔继续小声的说;“有人在新酒窖放火,引他们过去”
“是谁除了我们谁知道酒窖里有枪”
“我们之中有叛徒”
“会是谁”
几人小声的议论着,语气愤恨,甚至摩拳擦掌。
“奥帕那小子”一个人猜测。
弗雷的心脏狠跳了几下,他坐立不安,手也止不住的抖起来。
“我没告诉过他咱们的事,”科瑞恩感到有不信任的视线投过来;“我骗他说我是疯夫人原来家臣的后代,想要救她,我怎么可能把咱们的真实身份告诉他”
“难道是疯夫人透露给他的”一个鼻梁歪了的瘦高个阴阳怪气的说;“疯夫人跟那个魔鬼都住在后庭,也许他们早就重归旧好了,设了圈套专门整我们”
科瑞恩听了这话,一言不发站起身,扑过去就是一拳,瘦高个嗷嗷惨叫,他的鼻梁刚长好又被他打歪,其他几个人看见了赶紧上去拉架,而科瑞恩像发疯的野兽,似乎将所有的困苦和愤怒都凝聚在拳头上,一拳一拳不留情面的砸下去,一时间,牢房里充满了打斗声,叫喊声,还有铁链撞击的声音。
门口的守卫打开了大门,举着枪,呼呼喝喝的将他们拆散开,并且赠给他们俩一人一枪托。
“别着急,你们总会死的,”关门前,守卫冷冷的留下这句话。
弗雷抱着自己的脑袋,后背一抽一抽的颤动,他没想到,两人最后的道别,促成了一个残酷的巧合。
“弗雷”
弗雷听见叔叔在叫他的名字,但本能使他怯懦的不敢去看他。
“弗雷”
弗雷吸了一口气,红着眼眶回过头望向叔叔。
叔叔身处暗处,鼻子上还有血迹,衣服上有几处明显的鞋印,但双眼依旧明亮,他轻声安慰道;“别害怕,这些事跟你无关,你会很快离开这。”
弗雷不知道这是在安慰他还是真的如此,他现在只想离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