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岁:“所以,庄老师是急切的,想要阿尔法成功的?”
竹岁总结,“她有这个需求。”
宋父颓然点头,“对,她有。”
“她虽然不说,我知道她很看重家里人,想尽量温和的,解决这个事情。”
竹岁:“我记得,科研院内是有附属小学的对吧,教育方面应该是比外面好的,结合爸您之前说的,阿尔法出事那段时间,真真该上学了,那当时是不是庄老师,是想让真真以她子女的名义,进附属小学读书的?”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是这样。”
宋父垂头,眼眶再度深红,难耐摇头,“其实中间很多次,我能看出来她很着急,具体体现在,对阿尔法试剂的每一次否定,她事前都会变得很犹豫……”
“总是想着,再试试,或许就能行。”
竹岁轻声喃语,“但一直不行,又有所求的话,次数多了,人的心态是会变的。”
“是啊,第三种调和剂启用的时候,她就变得很焦虑了……”
“更不消说,在最后出事的那一周,她前面去了一趟国外开交流会,回国之后,真真就该开始申报学校了,当时庄彦在外出差,她买了机票跟了过去……我怕他们闹矛盾,告诉了庄婧,她便也追着卿卿一起去了……”
“庄婧后来给我发消息,说那一次,他们两个彻底闹翻了。”
“然后再回来,我记得是上午飞机落地的吧,下午去了中心实验室,就有消息说临床实验的孕妇出事了……”
宋父以手掩面,悲哀道,“如果不是遇到我……她会少受很多委屈吧。”
竹岁极快抓住重点,“您的意思也就是,孕妇出事前的一周,庄老师都不在第三科研院坐阵?”
宋父摇了摇头,“她本该在的,但是她那个脾气,我劝不住。”
“她和她家里的事情,我一直有愧,便也觉得,没立场干预,谁知道……”
竹岁看了宋真一眼,宋真眼眶也红了。
宋父语声哀恸,“如果她能理智一点,当时留在科研院内,而不是追着庄彦去外地……或许,或许最后就不会……”
说到最后,已经说不下去了。
竹岁就看着,宋父肩头抖动,难受的将脸藏在手后。
一贯亲和有礼的宋父,难得流露出这种表情,这种,悲伤的神情……
宋父的意思,竹岁也懂了。
究其根本,宋父觉得数据没问题,那就是庄卿那段时间太慌乱,大意失察了。
而慌乱是因为家庭原因,便分外的自责。
大家情绪都不好,竹岁便也没有再多说话。
但是晚上临睡了,竹岁对宋真说,“我觉得爸说的还是不对,你妈妈可能那段时间情绪不好,也慌乱,但是我觉得,应该不影响她对实验的把控。”
宋真看向竹岁。
竹岁帮她理头发,边拨边说道,“如果真的是大意失察,那回江城,到追着你舅舅走的这段时间,你妈妈为什么会让中心实验室降低剂量?”
“如果真的像是爸推测的那样,这个举动就不合理。”
“而且降低的剂量还不是随口一句话,是到小数位的推算着降低的,明显走之前,她不是被你二舅气晕了头匆忙走的,而是安排好了一切,才走的。”
宋真抬眸,“你是说……”
“我总觉得里面还有不对的,但是爸可能主观感受太……也不好问了。”
竹岁想了想,道:“那段时间发生的,我觉得该彻底的了解一遍。”
“就目前的几种说法,我感觉都不对。”
“或者说,都没有到能让孕妇会集体出事的,失误。”
宋真脑子里还是往事,听着竹岁说的,现实和过去交织,头疼起来。
竹岁看出来,拍了拍她额头,释然道:“我给你说,就是怕你陷入爸的思维上了,倒是没有催你的意思,今天你们都累了,别想了,休息吧。”
“你休息两天,让爸也休息两天,之后的不对,我们慢慢再问爸,好吧?”
宋真声音细细的,点头,“好。”
竹岁关了床头灯。
黑暗中,宋真也好久没睡着,半晌,问了竹岁一句,“你觉得,我爸配不上我妈,我妈想和爸爸在一起,是强求吗?”
逆势而为,不得善果。
竹岁默了一霎。
缓缓,开口反问道,“你觉得,我会认为我哥不识时务吗?”
宋真一窒。
竹岁:“论语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成则谓之勇,败之则愚至极。”
“世人的评价,是世人的看法,但放在现实里面,事件最后的结果,往往并不是我们决定做这件事的初衷,也并不影响在选择那一刻,我们的决定。毕竟,做事前,我们无法预知结果。”
“做事前,我们无法预知结果。”
“无论成败,他们选择做的那一刻,都是勇敢的。”
“勇敢就是勇敢,没有精明的勇敢,和愚蠢的勇敢,这两种说法。”
“而想要自由,勇于独辟蹊径的人,其实要担最大的责任,选别人少走的路的人,就要背负最沉最重的枷锁,从来就没有,不需要抵抗重力的飞翔。”
“他们只是顺应了本心,做了想做了,也因此,背负了应该背负的。”
话稍微顿了那么一刻,竹岁把头靠在了宋真的身上。
轻叹道:“姐姐啊,是非审之于己,毁誉听之于人。”
“竭尽全力,无愧于心,才是我们能左右的。”
“至于结果得失,安之于素吧。”
宋真很是恍惚了一霎。
竹岁拍了拍她头,“晚了,睡吧,别想了。”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那么多对错,很多事情,也不能用对错概述。”
宋真也跟着叹了口气,把头靠着竹岁的,闭上了眼睛。
被子里,借着另一个人的体温,驱散了满身的凉意,睡了过去。
第二天宋真和宋父都不太有精神。
这种低落持续到了周一。
竹岁不好说什么,除了在一起的时候逗一逗宋真,更多的时候,把空间留给她独处。
走神了一上午,下午陈业回来拉着宋真说出事了时候,宋真还是有些恍惚的。
“怎么了?你们今天不是去校园招聘了吗?”
陈业:“对啊,组长就是,您快跟我去吧,他们闹起来了。”
陈业:“科长已经先过去了,但是你是oga又是组长,你也跟我去吧。”
陈业这个话说的奇怪,宋真愣了一霎,“什么叫我是oga?”
开车,路上陈业便把事情的经过转述给了宋真。
今天腺素科二组招人,来的ao和beta学生都多,但是总得来说,还是ao更多。
左甜坐阵,看过资料,在一个alpha和一个beta之间挑了beta,那个alpha不服,他们要走的时候情绪激动拉了左甜一下,说左甜偏心,不该收那个beta。
“刚好当时再收棚子,他那个力道那么大一下,把甜姐给拉摔了,然后跟收棚子的人倒一起了,一堆人围过来,那个alpha看人多,愣是当众嚷嚷说甜姐不公平,之前好多来面试的alpha和oga也围了过来,他一闹,大家也都觉得比那个beta厉害,想要个说法!”
下了车,宋真跟着陈业往军医大里面跑。
宋真:“那摔哪儿没有啊,有人……”
话没说完,两个人已经临近了,宋真远远能看到人了。
看到人,宋真愣了下。
竹岁在现场,但是其他的人也在现场,不是别人,熟人,许安白和五区的科研人员。
但是左甜面前,只有许安白蹲了下来,拿着棉签,一点点给左甜膝盖上药。
一边上药,还一边吹气。
之前宋真一直觉得他们两个气氛不对,现在眼看着左甜皱眉推了一把许安白,要去抢许安白手上的棉签,许安白也不生气,但是躲开了,没给,继续自顾自上药……
宋真脑子里嗡的一声,结合着近两天围绕在脑中,宋父的话,霎时醍醐灌顶。
宋真看向陈业,指了指左甜,不可置信道,“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的事?”
陈业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时候?”
陈业一直跟着左甜,作为助手,比宋真和左甜日常相处多多了。
左甜有什么不对,他肯定知道,而且之前几次许安白来,宋真说左甜态度不好,陈业还帮他甜姐打掩护……
宋真也不打太极,直说,“就是这样,互相喜欢,什么时候的事儿?”
陈业脚步一顿,差点平地摔个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