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这是坚决要被扼杀在社会主义里的极端思想,他坚决不会同意。
父子俩互相对视,过了片刻,林栖勉强让步:那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你帮我推出一个软件,只要能让学生在上面交流就好,管理权都是你的,我不管,这样总可以吧?
林行誉:?
谁跟你各退一步!
林栖苦恼地皱眉,委屈地说:这样也不行吗?
林行誉:也不是不行。
自此,林栖正式在学校展开了对不良学生的打击计划,尤以季泽等人为首,每个被他打过的二代都要哭哭啼啼回家告状,其家长再来和林行誉告状。
对此,林行誉的反应一概是震惊:什么,竟有此事?
家长愤怒:就是,你儿子也太过分了,把我们家孩子都打哭了,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林行誉皱眉:嗯,是有一点,等他回家我再和他好好谈谈。
家长继续愤怒表示:我们家孩子说,你家的小林最近在学校总是针对他们。
林行誉思索:这也太过分了!
家长狂点头。
不过,我们家小栖也说了,他现在是学校的学生会长啦,要帮老师管不听话的学生,孩子还小,为人处世难免有些不周全。林行誉真诚提出疑问:对了,你们家孩子为什么会被打啊?
家长:
学校APP即将推出的时刻,林行誉终究还是参考了林栖的意见,找来一帮人想方设法给APP吸引眼球,怎么浮夸也无所谓,只要能留住学生,APP存在的意义就成功了一半。
他觉得林栖最初的想法太残暴,可也不得不承认有一定的道理,流言不是凭空而起,总是需要地方发酵,如果是在他们手里,那他们自然有办法提前掐灭流言。
当然,虽然APP的终端管理权在林行誉手上,他本人却对一群小孩成天说啥没半点兴趣,他很忙的,所以也专门找人来负责维持秩序,林栖也只是挂牌的论坛坛主,根本看不到匿名ID背后的信息。
一切看起来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有林栖陷进了不被人知的痛苦里,难以脱身。
暴力到底是什么呢?他曾经无数次问过自己,一度想到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直到偶然见到电影里的一个镜头,他终于明白了暴力意味着什么。
或许是血缘里神秘的感应影响,唐若薇怎么也睡不安稳,起来看到画室亮着灯,便静悄悄过来看。
看到支在林栖面前的画架,她愣了一会。
画布上是特意勾勒出的大片黑色,黑色本身在色卡里只是颜色之一,但它被用到创作上时,通常都代表着负面的情绪,阴郁、焦躁、疯狂许许多多。
林栖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多的黑色渲染一张画的气氛,她难免担心,害怕他心里压抑着太多的情绪,无法消解,只能硬生生吞下去。
小栖,她走过去,你在画什么?
林栖没有停笔,却是慢慢蹙起了眉,认真思考片刻后,他说:水。
唐若薇不明所以:?
她静静看着林栖一笔笔在画布上涂抹,那团分不清的黑暗渐渐有了雏形,接着,她终于看清楚了,林栖到底在画什么。
画布上,一只泛着寒光的水龙头刺破黑暗,高高悬在上方,滴出来的水一滴滴落下来,溅落到横空躺着的、面目模糊的人身上,迸溅的水花变化成刀具的形状,扎进人的身体里,又奇异般的在身体里融化、水乳交融。
而在这个人的下方,TA身上穿的衣服、以及TA的皮肤血肉,都变成灰烬似的往下坠,无休无止地往下坠落。
奇特的美丽,又如此残忍。
唐若薇轻声说:小栖
作为艺术家,她很清楚这幅画里要表达的到底是什么,也因此,她更加心疼她的儿子。
妈妈,我一直在想,暴力意味着什么,可是我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林栖整理语言,慢慢地说:直到我看到一部恐怖电影,我想起来,电影里经常用滴着水的水龙头来渲染恐怖的气氛,好像在空空如也的环境里,断断续续的水声更能激发人的恐惧心理。
暴力就是这滴水。
这滴水一点也不温柔,可同样有滴水穿石的作用。无论是在温暖明亮的房间,还是在孤立无援的夜晚,它始终响在那些遭受过暴力的人耳畔,如影随形,如鲠在喉。开灯驱散不了它,加入热闹的人群也驱散不了它,时间无法让它沉寂,它总是能够在人们不经意间趁虚而入,在某个拐弯的街道、可能是某个日落的黄昏、也可能是一张纸一片树叶里,和提心吊胆以为自己能够忘却痛苦的人们再度重逢。
林栖垂眼:我画得还是不够好,您能帮我修改一下吗?
这幅画线条凌乱,从完成度来说,这不是一幅合格的作品。
唐若薇注视半晌,轻声笑起来:不,你已经给了这幅画最完美的形状。
唐若薇开始想方设法地哄他开心,林栖也在家长们的关爱里,慢慢学会和自己握手言和。
他身上的戾气渐渐消失了,家长们也放下心。
这样很好,小栖心太软了,很容易因为别人遭受到不公平的伤害而愤怒,可是这世界上遭受到不公的人实在太多了,哪里都有,小栖就算背靠着他们这些靠山也没办法让所有人都活在公平公正的环境里,谁也没有办法创造出这样和平的世界。只是,他们大人会有调节的方式,会坦然认命,小栖没有,他总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光是这一点就足以冲垮他内心的温柔和善良,让他变成极端偏激的人。
好在他没有真正被打败,他是非常勇敢的男孩。
跟我要证据,有没有搞错,林栖眉眼一弯,似笑非笑地说:你以为我有什么证据拿不出来?
既然你们那么想要证据,我就拿给你们看。林栖偏头,对外面说了一声:进来吧。
办公室门一被推开,陈冶就火烧屁股般叫了起来:付念?!
他看看付念,又看看林栖,狠狠一咬牙:你为什么会在这?!
付念漠然地看了他一眼,直直走到主任面前:我可以作证,林栖说的都是真的。
主任迷茫:啊?
我就是当初污蔑赵骋的那个人,付念无动于衷地说:也是帮季泽和陈冶污蔑池越的人。我转学不是因为被池越骂,只是因为我要转学了,所以在转学之前故意去找池越的麻烦,他骂我也是因为我偷翻他书包,他以为我是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