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防暗中埋伏的人突然动手。
不多时,一旁丛林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吴拓正待动手,乐小义阻止了他:让她过来。
吴拓不解,但他已习惯遵从乐小义的命令,便耐着心思见对方走近。
此人身上笼罩着宽厚的黑袍,身材颀长,头上戴着兜帽,叫人难以分辨他的身份,但乐小义好像已经认出对方,冷静道:不若上马车一叙?
吴拓有点紧张,这人看起来极为古怪,他担心乐小义重伤之躯难以应对突发的变故。
乐小义倒是坦然,等着此人踏上马车。
门帘掀开,黑袍人坐进车里,掀开头上的兜帽,声音也随之传来出来:小义。
这声音极为熟悉,一瞬间,仿佛有冷气蹿上吴拓的背脊,让他脸色猛地一变,就要掀开帘子闯进去。
乐小义的声音适时响起:吴长老,来者是故人,你且替我注意四周动向,若有人来及时通告。
吴拓闻言一愣,随即注意到乐小义的用词故人。
也就是说,乐小义和姬玉泫私下是认识的。
这一发现令吴拓惊疑不定,但经过此前与乐小义的相处,他还是选择相信乐小义的为人,没贸然闯进马车。
乐小义与姬玉泫在马车上谈话,没避着他,足可见乐小义对他的信任。
你跟了我一路,为什么不出来见我?我不叫你,你是不是就永远不出现了?乐小义看起来很平静,但她心里是不是一样从容,姬玉泫不得而知。
以前单纯天真的人,如今也变得越来越有城府,无法轻易窥见她心里真实的想法了。
姬玉泫倚靠车壁,透过掀起的车帘看向车外郁郁葱葱的老树,直言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见你。
因为秦幼渊?乐小义问。
姬玉泫回头看她,沉默片刻后才回答:是,也不是。
乐小义盯着她的双眼,态度有些咄咄逼人:不是的那部分,是什么?
姬玉泫没回答,只道:你在怨我。
乐小义抿起唇不吭声了。
她也不愿意这样,可她不知道自己能怎么样。
姬玉泫也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我联系了药神谷的神医,是洛青云的师父,因为先前傅文昊那件事,药神谷不会派人来大禹,所以你得自己去一趟南蛮荒野。
还有一件事,三皇子要在龙都举办登基大典,说届时要宴请天下英豪,剑神宗应该也收到了请柬,说是这次登基大典不派人到场恭贺的,都会被龙都视作敌人,届时轩辕崇会亲自领兵,驱逐降服所有不服之众。
虽然剑神宗和龙都已经势不两立,但该做的面子功夫还是一个不落。
有了这条规则,只要忌惮龙都实力的,就算再不愿,也要派个人去意思一下,但只要派了人去恭贺,就意味着站队,同时会得罪以太子为首的其他皇子势力。
轩辕彻在逼大禹内的势力站队,倘若剑神宗不派人去,他们便有了一个更加冠冕堂皇的理由。
对此,乐小义只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债多了不愁,三皇子真要对剑神宗动手,尽管让他来,轩辕崇的青龙军再怎么厉害,其他几个皇子绝不可能看着轩辕彻做大,但凡青龙军有横扫大禹战场的可能,他们就不会搞这样一出。
乐小义对大禹内众多皇子争锋的局面的态度就是没有态度,自龙都出卖剑神宗,令天圣攻入剑神宗山门,剑神宗就与大禹割裂开来,管这些皇子皇孙怎么闹,剑神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姬玉泫来就说了这几句,然后掀起帘子要走。
你敢就这样出去的话,我三个月不理你,说到做到。姬玉泫跳下马车前一瞬,乐小义冷着脸说道。
姬玉泫掀车帘的动作一顿,帘外的吴拓也一脸茫然。
然后,她退了回来,重新坐下。
两人各自沉默,谁也没再说话,气氛沉闷得让人觉得难过。
乐小义低头把玩着衣袖,指甲轻轻抠着袖口的云形纹路,她冲动把姬玉泫叫回来,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们原本心有灵犀的默契,好像随着这次变故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她知道变的不是姬玉泫,而是她自己,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局面。
姬玉泫等了一会儿,却听她说:去上面坐坐吗?
心里一叹,姬玉泫无奈起身:你已有半年未归家,伯母该等急了。
乐小义没再挽留。
姬玉泫重新戴上兜帽跳下马车,回头看了一眼,与吴拓警惕的眼神对视片刻,转身没入林中消失不见。
吴拓掀开门帘,见乐小义的确无事,但心情好像比刚才更糟糕,他问了乐小义也不开口,最后只好听乐小义的吩咐将马车驶上山道。
不多时,马车到了半山腰的驿站,再往上的山路需要步行。
乐小义一路都很沉默,甚至不明白自己刚才硬要叫姬玉泫现身,和她见面的意义。
不知不觉就抵达剑神宗的山门,守山弟子见乐小义归宗,皆恭恭敬敬地行礼,一脸崇敬。
乐小义在他们的目光中踏上山门前长长的石阶,每走一步,感觉肩上的担子便重一分。
她是剑神宗的少宗主,整个剑神宗数万人的性命都交于她手,若她行差踏错,这些人都有可能为她的错误抉择丢掉性命。
姬玉泫其实和她一样,她身上也背负了无数人的性命。
而她们站在不同的立场,那些与她们息息相关的人,也会因为她们的立场受到影响,权谋交锋,利益攻讦,可能不经意在哪件事上有了矛盾冲突难以化解,就会导致死伤无数。
就算她们能彼此和解,那些被她们蒙在鼓里的人,特别是对她报以信任,却因此受害的人,日后再知晓她们之间真正的关系,会如何看她?对他们又和其不公?
她将成为一个,背弃道德,无信无义,寡廉鲜耻之人。
就算这一切她都能忍受,可背负着那么多包袱,她们又如何能长久?
这是她想要的吗?
不止是她,姬玉泫同样也要背负这些,难道,她就不会累吗?
乐小义心里清楚,姬玉泫和秦幼渊不一样,或许秦幼渊杀人如屠猪狗,姬玉泫却不是如此冷漠无心之人。
玄天宫手下的人所造的这些罪孽,最后都得姬玉泫来担负,这也是她为什么不能离开玄天宫。
踏过尸山血海,为自己赎罪。
不知不觉,乐小义走到山顶,不远处就是剑神宗的宗祠。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但既然来了,便进去看一看。
祁剑心还在后山疗伤,宗祠已许久没有人来,香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乐小义拿了香烛,给历代前辈上香,而后行至君澜剑前,双膝跪地,叩首一拜。
片刻后,乐小义起身,君澜剑忽的发出一声剑鸣。
乐小义见状一愣:爹在叫我?
她行到君澜剑跟前,手握上剑柄,意识立即沉入君澜剑内的空间。